「妞兒。」


    「小若。」


    「若寶。」


    林深和周曉拂都在我左右拉了拉我,尤娜也呆住了,她頭髮淩亂,臉上還有一道指甲劃傷的血印子,我的眼淚就像決了堤一般的往下掉,尤娜又叫了我一聲:


    「若寶,孩子,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爸媽也怔住了,媽媽隨後就開始哽咽,對這件事情好像沒有震驚,隻有難過。


    但爸爸卻完全不可置信,也問了一句:


    「閨女,你燒糊塗了?」


    我緊握著拳頭,明知道接下來的這些話會讓這三個做長輩的難以接受,周曉拂一再勸我:「小若,你別這樣,林深,快把她拉進屋去。」


    不管林深如何拉我,我都沒動彈,最後他急了,伸手要來強行抱我。我才流著眼淚平靜的對他說了一句:


    「要瞞到什麽時候呢?能瞞到什麽時候呢?我現在不說,就能抹去這七年的記憶嗎?誰心裏沒點傷,如果真的要打開看一眼才能讓所有人都安心的話,為何不呢?」


    林深傻眼了,輕輕的放開了我。


    我淚眼婆娑的看著尤娜,一字一頓的說:「我當初和陸滄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胖妹和他在一起。我跟胖妹是最好的姐妹,這些年來,胖妹每年都會在我家睡幾天,我們同床共枕,卻誰也沒有分享過這個小秘密,如果你真的要打要罵要說誰是小三的話,那你打我罵我吧,跟小豬沒關係,她是見大家都這麽認為,就幫我扛下了這件事,她是無辜的。」


    尤娜的眼角在抽搐,隨後也淚眼汪汪了,心疼的上來握著我的手:


    「孩子,我的孩子,苦了你了,可是你和胖丫這麽要好,怎麽就都不說呢?」


    這個問題我無數次的問過自己,而原因我也找到了。


    「可能是在我和胖妹的心裏,陸滄從小就是出類拔萃的人,他是我們的榜樣,你們做家長的不也經常說嗎。人家老陸家的孩子怎麽怎麽好,和陸滄在一起的時候,他跟我約定好度過了七年之癢到了適婚年紀就公開,去年九月他向我求婚,我還跟媽媽打過電話,隻是我沒想到最後他選擇的是胖妹。」


    尤娜什麽也說不出口,隻是哭。


    我反過來安慰她:「我不怪陸滄,他的選擇沒有錯,胖妹不願意上大學,這些年都在陸家忙前忙後,陸滄理應感恩的,我自問我做不到像胖妹那樣對陸家人好,至少我不甘心留在農村,我也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工作,不會全心全意的為了他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娜姐,你別小豬,她就是為我打抱不平才會出手傷了陸滄的,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給尤娜鞠了一躬,尤娜撲上來緊緊的抱住我,幾度哽咽。


    「不用道歉,孩子,不用你道歉,是我該對你道歉,我不知道陸滄這麽混蛋,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現在已經是我女兒腹中孩子的父親。我不知道該為他做點什麽,小豬,對不起,阿姨向你道歉,我們家陸滄對不起你們,我替他道歉。」


    尤娜一下子就軟下來了,說完還準備下跪。被我媽媽攙扶住了:


    「尤娜,你這是做什麽,你這是折孩子們的壽啊,快起來別這樣,別再嚇著孩子們了,老舒,快來幫忙攙扶一下。」


    我爸紋絲未動。他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倒是林深出手幫我媽把尤娜攙扶好坐在椅子上,爸爸突然間折進屋去,不一會兒後,爸爸從雜貨間出來,扛著一把鋤頭悶聲就要往院子外走,媽媽死死抱住爸爸的腰:


    「舒見鈞,你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


    我媽一聲吼,我爸站住不動了。


    我們都以為是老媽的喊聲起到了威懾作用,誰知我爸的表情很奇怪,我們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陸滄家的院子裏,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陸嬸嬸摔倒在地,痛苦的看著我們,似乎聽到了我們全部的對話。


    畢竟是親家母,尤娜本來哭的不能自已的,見此情形,趕緊朝著那端跑了過去把陸嬸嬸扶了起來,陸嬸嬸推著輪椅往我們院子裏來,爸爸放下鋤頭來拉我:


    「走,跟我迴屋。」


    我一轉身,就聽見嘭的一聲。


    迴頭看時。尤娜好像是沒拉住陸嬸嬸,媽媽急忙奔了過去:


    「別這樣,快起來,讓鄰居們看到不好。」


    陸嬸嬸跪在地上,雙腿沒力隻得用雙手撐著,老淚縱橫的看著我,也不說話,就磕頭,磕的額頭都紅了,不管尤娜和我媽如何拉勸,她倔強的重複著這一個動作。


    我是不敢往前,但周曉拂一遍一遍的催我:


    「快去扶起來吧,兒子造的孽不該做母親的來賠罪,該磕頭的人是陸滄。怪可憐的,你快去呀。」


    我最終沒能挪動自己的腳步,仿佛腳底生了根一般。


    林深幾個健步跨過去,一把將陸嬸嬸抱起坐迴輪椅,尤娜緊緊的摁住陸嬸嬸:「你把孩子嚇著了,我們都冷靜點,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怎麽辦。別這麽激動行嗎?」


    我爸憤怒的甩甩手:


    「商量什麽商量,有什麽好商量的,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他陸滄對不起我家閨女,這一輩子就得虧著欠著,我們舒家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陸家,你們都迴去吧,我們一家人想清清靜靜的在一起呆會兒,你們快走,都走。」


    媽媽皺了皺眉:


    「都是鄰裏鄰居的,和氣為主,這件事情都這樣了,我們也別再說什麽,反正現在各自有主,也算是圓滿結局,就別給孩子們心裏再添堵。」


    爸爸怒然過去,拉著我媽:


    「和氣,還怎麽和氣,人家都欺負到這個份上了,沒法和氣,咱們女兒有幾個寶貴的七年,這件事情我跟那混小子沒完,等他出院後最好躲得遠遠的,不然我見他一次揍他一次,打死了我給他償命便是。」


    媽媽也惱了,甩開我爸:


    「一把年紀了還這麽沖,你快進屋去,別什麽話都往外禿嚕,尤娜,你把你親家母送迴去吧,都別太在意,都過去了,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錯,改了就好。」


    這齣風波總算是暫時平息了,我們坐在客廳裏,誰都沒開口說話,爸爸坐在院門口,拿出他戒了很多年的大煙杆不停的抽著。


    平時我爸一抹煙杆,我媽準發脾氣。


    今天爸爸抽了很久的煙,媽媽始終沒哼聲。


    周曉拂起身想要去安慰爸爸幾句,被媽媽攔住:


    「讓他抽吧,若寶從小就乖,這些年也沒讓他操過心,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他比誰都心疼,我倒是早有那麽點預感,每年若寶一迴來就要給陸家帶各種各樣的東西,女孩子嘛。談戀愛的那點勁頭終歸是藏不住的。」


    周曉拂表示驚訝:「幹媽,你早就知道了?」


    媽媽嘆口氣:


    「一直不敢確認,也暗示過若寶幾次,去年突然聽她說過年會把男朋友帶迴來,小深,不怕你難受,我猜的是陸滄,但沒想到陸滄突然就和胖丫攪和到一起了,我以為自己多心猜錯了,這樣也好,若寶要是找了陸滄,他爸也是不答應的,跟陸滄在一起隻會受苦,享不了福的。倒不是嫌棄他們家的處境,隻是陸滄這孩子,打小優秀,人很敏感,不夠大氣,和我們家女兒的性情不吻合。」


    我還是第一次聽媽媽說起這些,她一直坐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將我冰涼的手捂到要出汗了還不願意鬆開。


    「寶,你不知道,當小深把你從車裏抱迴家的時候,你爸爸別提有多高興了,他和我擔心的不同,他怕的是你找的人入不了他的眼,看到小深他就放心了,隻是那幾天他晚上總睡不著,興奮的跟我說著給你準備的嫁妝,說著說著就不作聲了,我還以為他睡著了,結果是自己側到一旁偷偷的濕了眼眶,每次我催你趕緊嫁人,你爸總說你還小,現在感覺你要跟人走了,你爸心裏捨不得。」


    我聽著聽著就哭了,周曉拂笑中帶淚的感慨:


    「幹爸真好,要是真等到結婚那天,牽著你的手放在別的男人手裏,幹爸肯定是強忍著淚,背地裏哭的比誰都慘。」


    爸爸疼我。從小到大爸爸都是唱紅臉的,事事都維護著我。


    再乖的孩子總有淘氣的時候,小時候媽媽隻要一拿藤條我就哭,我一哭爸爸就覺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記憶中爸爸從不和媽媽吵架,每次吵都是為了護著我。


    現在我和陸滄的事情,肯定成了哽在爸爸喉間的那根刺。拿不出又咽不下。


    「去陪陪你爸爸吧,就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也好,你爸爸看著老了許多,像個孤獨的老頭,怪可憐的。」


    一向意氣奮發的爸爸,此時佝僂著背倚著門口而坐,一圈一圈的煙霧吐出來,就像圍繞著爸爸打轉的悲傷一般,這圈散開了,另一圈又來了。


    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缺少父愛母愛的周曉拂也哭著對我說:


    「幹爸這樣太讓人心疼了,對不起,小若,是我沒忍住自己的脾氣,我要是不和尤娜鬥氣就好了,在幹爸心裏,你永遠是那個被人嗬著護著疼著寵著的小寶貝,該多好啊。」


    我擦幹眼淚,忍住心裏奔湧的情緒,起身搬了一條矮凳子,踏出客廳朝著爸爸那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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