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因打仗死了不少人,百姓本就不多了,狄禹祥下一步所要做的就是釋放當地戰俘歸鄉,這一舉措出來,珍王沒反對,但要他鄭重行事,這時蕭知遠給狄禹祥的人,他們再一次的大用途就來了,在鄭非的毒眼挑選下,頭一批戰俘被放迴了歸鄉,且領了衣物糧食,來年要去炭礦鐵礦上工。

    實則打仗的小兵是刺頭的沒幾個,但怕他們聚團鬧事,釋放戰俘這事,也還是按著鄭非的方式在放,底下縣村也發放了通令下去,也有讓家人來領的。

    但凡來領人的,隻要對過眼,不是犯事者,也可領了迴去,要衣物糧食也可,但必須來年上工。

    關西城府因這些事一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看著熱鬧了不少,與狄家一府人進城時的人丁寥寥大有不同。

    桂花來了數月,沒想到打聽了這麽久,還是每天有那麽多事可以說給少夫人聽,有眾多事都是知州下的決策,蕭玉珠聽的也認真。

    這些公事,她夫君是不與她聊太多的,他們所聊最多的都是家中的事,但隻要她問,狄禹祥都會答。

    這夜他迴來得晚,蕭玉珠剛喂長南和長生他們用好晚膳,等到了他迴來,才與他一道夜膳。

    等仆人把熱飯熱菜端上來的期間,蕭玉珠如他,“為何有些人先放了,而不是一並讓家人來領?”

    “先放的是老實之人,讓家人來領的,若有是刺頭者,有家人在,許或就軟了,如此放出去一個是一個,在我們這裏過了目,來年他也挑不出什麽事來。”狄禹祥僅聽她開了個頭,就知道她問的是何事,詳細地與她道,“問清了他是哪的人,這是他的根底,父老鄉親都住一起,他要是犯了錯,一個村的人皆要受牽連,這樣他有了顧忌,老鄉親也會看住他,這就出不了天大的事了。”

    “牽製?”蕭玉珠問。

    “嗯。”

    “還是怕他們會鬧事嗎?”

    “這些士兵都是沒逃才被抓的,是原先的將領有一定的忠誠,雖說關西以前也是我們大易的土地,但畢竟被大穀同化了上百年了,關西的人不再是以前關西的那些人,尤其是這些經過被大穀操練過的士兵,他們不一定覺得是我們在奪迴我們的土地,他們迴了家……”說到這,狄禹祥笑了笑,“但這沒什麽要緊,等迴去過了兩年太平日子,再想打仗的人也不會想打了。”

    死的人已夠多了,如有人想再想死,那就是閻王爺都不得不收的人了。

    “是,迴家好,迴家了,他們就會什麽都不想了,”蕭玉珠點了點頭,“都會好好過日子。”

    狄禹祥笑了起來,把她手牽了過來放到手心暖著,“以後還有什麽要問的,先問我,再差桂花出去與你打聽。”

    蕭玉珠抿嘴一笑,沒有說話。

    桂花打聽的可不僅如此,雖說她來關西後足不了戶,可外麵那些市井門坊的小恩小怨,她知道的,可不比她這個當知州的夫君少,許還有多的。

    **

    臨近過年,京城裏又給蕭玉珠捎來了一趟東西,暮小小又把女子妝扮的一些精致物什送了一份過來,而一家六口每人得了一件狐披大氅,蕭玉珠跟小兒們的都是白色的,狄禹祥的則是黑色的。

    暮小小信中說,她父親與兄長也有一件同樣的黑色的,而她的和蕭玉珠和外甥們的一致。

    蕭玉珠的嫂子在信中寫了眾多事,從他們父親的身體,到蕭知遠明年要下江南代皇上巡查,和她為在府中過年準備的一切事宜,到進宮和她姐姐皇後娘娘所說的江南美景之話全都詳詳細細地跟蕭玉珠在信中說了一遍。

    蕭玉珠當晚在狄禹祥迴來後,把信也給他看了一遍。

    狄禹祥看得仔細,末了頷首道,“看來大兄要忙起來了。”

    “江南險嗎?”蕭玉珠問他。

    “我不知太多,”狄禹祥摸摸她的頭,“等會我把我所知的淮安的事,巨細都寫上,明天就給大兄送去。”

    “後天好嗎?”蕭玉珠突然紅了眼,“我想找點小東西給帶迴去,當是爹和兄嫂照顧我們的迴禮。”

    親爹且不說,難為兄嫂萬般忙碌還記掛著她。

    “怎麽就哭了?”狄禹祥詫異。

    “我想他們,”蕭玉珠低頭,拿帕拭了拭眼角,“還想老家的爹娘,他們都從沒見過我們小二郎他們。”

    狄禹祥愣了一下,想起他剛出口提起了淮安,那是他們的故鄉……

    臨近年關,以往在京城,她身邊還有父親兄長,這年他們在關西,僅就他們一家了,豈能不思親?

    狄禹祥輕歎了口氣,示意下人退下關上門,他把她抱到懷裏,“淮安家裏,禹鑫會替我們盡孝的,等過一兩年我們迴了京,到時就接娘來我們身邊過一陣子,等爹過些年不想當官了,我們就把他們接到身邊住,你看如何?”

    “嗯,好……”蕭玉珠直點頭,又問他,“我們

    過一兩年就能迴京嗎?”

    狄禹祥啞然,拍著她的背,他也不確定的事,無法跟她下斷語。

    蕭玉珠沒等到他的迴答,明亮有著水意的眼睛暗淡了下來,知道這事他也做不了主,一切都得看上麵的意思。

    ☆、第127章

    臨近大年三十那天,冕城珍王府給狄府送了年貨過來,與此同時的還有蕭玉宜給蕭玉珠的信。

    這是蕭玉珠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她心下有點微訝,打開後,微訝變成了驚訝,隨後她笑了起來。

    “玉宜妹妹有孕了,一個月出點頭,剛診出來不久。”午時狄禹祥迴來用午膳,蕭玉珠跟狄禹祥道。

    狄禹祥略挑了下眉,也驚訝了一下,隨即點頭道,“珍王府確也應該有小世子了。”

    “嗯。”蕭玉珠笑著點頭。

    狄禹祥看了她好幾眼,問她,“你很高興?”

    蕭玉珠笑了起來,給他夾了菜,過了一會含著笑道,“她是個好姑娘。”

    狄禹淡道,“但願她這次拿得準。”

    跟娘家牽牽扯扯沒什麽不對,但嫁進來連腳跟都沒站穩就想著一己之私謀權了,也不怕風大把人吹走。

    “沒什麽人總是對的。”蕭玉珠溫和地道。

    狄禹祥聽到這句,有點冷肅的臉上有了點笑,他點了頭,“知道了。”

    她雖對他百依百順,但也不是凡事都順著他的話來說,狄禹祥知道她也是想讓他莫大意了。

    “她是個聰明的,王爺和她以後都會好的。”過了磨和時的那段陣痛,隻要是個聰明人,想繼續過下去,就會找到相處之道的。

    “你就不怕她好了,以後幫著蕭家與你兄長作對?”狄禹祥無奈地看向她。

    “作對就作對罷,到時候對上再說,”蕭玉珠沒說內鬥就是他們這種幾百年大家族的宿命這種話,她完全坦然道,“再說不事到臨頭,是仇是親現在也分不清,再然,有蕭老將軍和玉宜妹妹這樣的人作對手,比對上歸德將軍那一支要強上一些。”

    就是作對,對手也是分三六九等,有些人陰惻得就像陰溝裏的老鼠,連多看一眼都會覺得不寒而栗,作對手,就更讓人寢食難安了。

    “也是。”狄禹祥聞言一怔,隨後失笑。

    “紛爭是少不了的……”蕭玉珠給他添了半杯熱酒,輕輕跟他說,“現在仗事才剛剛歇停,都在爭著

    論功行賞,王爺先派了你來關西咱們也算是逃過一劫,可事後等大家迴過神來,咱們家的是非也就來了。”

    知道他得了這麽大的美差,又有幾個不豔羨,他一個進士就已被封了四品,就是天大的功,他這幾年位置也就到這了,給了一個關西已是過大的恩賜,官場是個熬資曆熬政績的地方,他們家就算上麵有人打點,皇帝再喜他,他也得把關西治好了才有名目更進一步。

    現在他在關西如魚得水,不過是因關西現在他一手掌握中,等來年更多的官吏被派往關西任官,那關西就不再是他一人的關西了。

    到時是好是壞,他們無從得知,而現在他們所能做的,就是防患於未然。

    “我知道……”狄禹祥把酒杯慢慢放下,筷子也沒再提起,看向她,“這幾夜你睡不著,就是在想這些事?”

    蕭玉珠點了下頭。

    “你是怎麽想的?”

    蕭玉珠提醒了他一句,“天涼,菜容易冷。”

    在他重執起筷後,她道,“我們家現下有的隻有哥哥給我們的人,還有一些銀錢,我想差了鄭叔這兩日去冕城,他打聽出來的消息,可能要比別人快穩一些……”

    他們家在冕城有族人,可族人是平民百姓,打聽的地方都不知道幾個,也打聽不出什麽重要事來,能知道的就是耳聞的東西,再傳到他們耳朵裏,到時有沒有用還尚且不知。

    鄭叔是哥哥的人,是老謀深算的老探子,哪怕珍王知道他們有這些個人,也未必能反查得出。

    “你不打算走王妃的路?”狄禹祥突然道。

    “不了。”蕭玉珠搖了搖頭。

    “為何?”她剛剛明明很欣喜蕭玉宜有孕,而據他所知,珍王妃對他妻子確也有幾分情誼。

    “你不喜歡。”蕭玉珠也知他在想什麽,直言看向他,“你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做。”

    狄禹祥這下是真的怔仲了下來,好久才道,“不是因為想傷了與她的情誼?”

    “她隻是個妹妹,認識不過幾年,見麵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我們僅就這點麵子上的姐妹情……”蕭玉珠也不知他又想岔到哪裏去了,輕描淡寫地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狄禹祥直直看著她,突然一笑,把杯中酒一口飲盡。

    **

    狄府在關西過的這個年比去年冷清了不少,沒有了張夫人和陶夫人那兩家熱鬧的家人,連個年

    輕丫頭都沒有的狄府就隻剩長南這個能炸唿得翻了天的小搗蛋鬼湊熱鬧了……

    蕭玉珠瞧著,家中長生長息都是不哭不鬧坐得住的,小長福又是個粘人的,以後可能也是個安安靜靜的孩子,家中也隻得一個長南翻天覆地,她不得不承認她心中是有些慶幸的。

    要是四個孩子,有那麽兩個隨了他們長兄,蕭玉珠真是奈何不了了,光一個,都不知私下要在他們父親麵前替他求多少情。

    長生他們都已學會了走路,日漸說的話也多了起來,相對於長南與長福都喜歡纏著她,長生與長息在他們父親出現的時候,目光緊隨父親的時候多些。

    狄禹祥私下與蕭玉珠道,“長福出來的慢,長生與長息一生下來我就抱到手裏,許是如此,才最與我親近。”

    “都聽你的話就好。”管教孩子的事,蕭玉珠也想全交給他,因她一來確狠不下那個心,二來她也無心。

    她操心著府中事務就行了,他有意讓她閑下來嬌養她,蕭玉珠也不想糟蹋他的心意。

    狄府這邊過了一個安靜寧和的新年,蕭玉珠最操心的事是莫過於來年關西的局勢,畢竟關西不是她家大郎一個人的關西,而是珍王的關西。

    正月過後,冕城來了信,說珍王要帶蕭玉宜過來看他們。

    不出幾日,他們果真就到了。

    珍王把蕭玉宜交給蕭玉珠後,隻用了一個午膳,就帶著長南和狄禹祥下鄉縣查看礦山去了。

    蕭玉珠送走人後,迴來仔細地看著蕭玉宜,見她臉色沒什麽不對,那莫名提起來的心這才安穩了下來。

    見她臉上有些驚嚇,現在豐腴了不少的蕭玉宜好笑地朝她招手,“我起不得身,姐姐過來一下。”

    蕭玉珠看著她走了過去。

    “姐姐,有些事,王爺讓我跟你講……”蕭玉宜握著了蕭玉珠的手,嘴邊的笑容有些苦澀了起來,“王爺現在對我很好,但他忙,關西來了接下來他就要去關東,還要去大穀幫著皇上派過來的知州上任,他又覺得府裏不幹淨,我們想來想去,也就您這,能安心讓我養胎了……”

    蕭玉珠沒料到他們的到來竟是這個意思,她都怔了,好一會才道,“這等事,不是我能作得主的,我還得……”

    “我知道,你還得問問姐夫是不是?”

    蕭玉珠沒出聲。

    “王爺會跟他說的……”蕭玉宜摸著她的手沒放,緊緊

    抓著,“姐姐就留下我罷,府裏確是不幹淨,王爺說,光大穀百年前留在珍王府的探子都不知有哪些,年代太久了,他都查不出哪家家仆是大穀人,個個都像又個個都不是,先前祖宗們也是全府換過人的,可府裏還是不幹淨,姐姐,那是些我死去的公公婆婆都沒查出來的內賊,那個地方,我現在真的呆不得。”

    說罷,蕭玉宜流著淚,把蕭玉珠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罷,這是王爺和我好不容易才要來的孩兒,這是我們珍王府以後的命根子啊……”

    蕭玉珠軟著腳坐到了她身邊的凳子上,半晌,她低著頭輕道,“得看我夫君的意思,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都知道這是珍王府的命根子,這責任,他們夫妻怎麽擔得起?

    蕭玉宜聽了破啼而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王爺早料準了,你放心,姐夫會答應的。”

    蕭玉珠點點頭,垂首不語,心中沉重無比,腿腳都像鑲了鉛塊提不起來。

    她心中全是驚憂,如若出事,他們能擔待得起嗎?

    王府裏大穀的探子珍王都查不出,換到他們家這裏,要是有個什麽意外,到時候負責的可是他們,他們完全擔待不起。

    **

    狄禹祥跟易修珍帶著長南迴來後,易修珍與狄禹祥關在屋子裏又談了一來個時辰的話,就帶著他的兵馬和仆從走了,把王妃蕭玉宜留給了他們夫妻。

    珍王走後,狄禹祥帶了臉色不好的妻子進了主臥,對她苦笑道,“王爺把關西全權交給了我。”

    蕭玉珠愣了愣,才道,“官員任免全由你?”

    “五年之內,皆是。”狄禹祥點頭。

    “條件是,保王妃安危,且……”蕭玉珠抬眼看他。

    “且讓王妃安然生下他的子嗣。”狄禹祥苦笑接道。

    “嗬。”蕭玉珠不知該說何話才好,沒有笑意地輕笑了一聲,坐在了凳子上,第一句話就是,“叫鄭叔迴來。”

    他們現在還真是該防範為上了。

    而蕭玉宜那邊因謹慎過度,連蕭玉宜自己的丫環婆子都沒帶上,沿路帶的侍候的那些下人,在入狄府後就候在了外麵,被珍王一走就全帶走了。

    這邊,蕭玉宜還要用蕭玉珠撥府裏的人去侍候她。

    易修珍這是知道他們家有曾經皇上手裏最好的探,有曾經在大長公主身邊侍候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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