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易國攻打大穀,是因大穀與易國是敵國,史上有奪地強占之恨,而霽國與易國從無戰事,是友邦,與敵國報奪地之仇,與友邦相安為鄰,這是我國國君文樂帝的治國宗旨,這點務必請太子知情。”

    說罷,與太子瑉道,“我帶上了一些東西進貴國國都,想來太子是知道的,我想現在呈上讓您過目一下,不知太子之意是……”

    太子瑉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隨後身子往寶座後一仰,懶懶道,“那就呈上來罷。”

    狄禹祥走到門口,吩咐眾人把抬好的十幾個箱子抬下了殿中。

    護衛隻把箱子抬下,就俐落地退了下去。

    狄禹祥走到太子下麵,一一把箱子打開,介紹著裏麵的情況,“這是我們易國鐵匠師傅打的刀箭……”

    “這是我們易國的五穀雜糧其中的大穀,青粟,秦北那邊還有大麥,因這次匆匆拜訪貴國,未尋到好種過來與您過目……”

    “這是我們易國的絲綢……”

    “這是瓷器……”

    “這是茶葉……”

    太子瑉已經從王座上站了下來,抿著嘴,站在狄禹祥身邊,神情越來越肅穆。

    “這是我們易國婦人戴的飾物,頭上手上戴的都有,這是香料,這是脂粉……”狄禹祥見他過來,把東西拿起打開給他看,詳細地介紹著,“我妻子說,這種脂粉極易貼妝,不容易脫落,是她們這種人家夫人小姐最喜的妝扮之物。”

    “你妻子也常用?”太子瑉終於說了句話。

    “是。”

    “用得如何?”

    “極美。”

    “不會沾水就如白鬼?”

    狄禹祥笑了起來,搖頭,“不會。”

    “你過來,試試。”太子瑉招了身邊的女官過來,把脂粉給了她,女官得了脂粉退下,側殿抹妝去了。

    “你跟我說說,這五穀雜糧。”太子瑉既然開了口,就沒打算再停嘴,又返了過去,走到了穀物的箱子前麵。

    “這大穀,常種於我國南方濕潤肥沃之地,之前隻要施好肥,秧苗插入後,保持水田濕潤就行了,此大穀跟貴國的青穀大致相同,播種方式也差不了多少,隻是大穀比青穀要大上許多,口感也要綿軟清甜幾分。”

    “我吃過這個大穀,”太子瑉點了頭,“但怎麽種我不知道,晚宴的時候,我讓我們的戶部尚書跟你聊

    聊。”

    “好。”狄禹祥從容一笑。

    太子瑉看了眼他,又道,“你身上衣裳極好,就是看著不像個能吃飽飯的。”

    打仗一年,身上足掉了十來斤肉的狄禹祥聞言爽朗大笑兩聲,與太子瑉道,“衣裳是我妻子為我做的,她繡工好,我以前在家中家人伺候的好,看起來還是像個吃飽了飯的,現下看著不像,是為著能學會貴國的話,與國君與您好好交談,之前的幾月和路上來的時日都花在了學貴國的話上了,一直無心吃食睡意,在下容態不雅,有汙眼之處,還望瑉太子恕罪。”

    聽他清朗帶著笑意的語氣,太子瑉又看了他兩眼,見他見那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尤自從容得體的姿態,他扯了下嘴角,沒說什麽,又走到了茶葉麵前。

    狄禹祥又上前,細細地說了產地,如何栽種,采摘,熱泡等事宜起來。

    他說得極細,把他知道的都說道了起來,自然說的時間就長,等走到樂器麵前,要跟太子瑉正要仔細說道的時候,先前退下去的女官就來了。

    太子瑉見到女官,眉頭皺了一下,女官躬著的身更低了,不敢看他。

    “過來。”太子瑉招了人過來,在人的臉上抹了一把,見手指沒沾上太多粉,與狄禹祥點頭道,“還行,你繼續說。”

    說話間,女官已經迅速退到了原先的側位,恭敬地低頭跪坐著,一派隨時等候吩咐的模樣。

    狄禹祥隨意瞄了一眼,朝太子瑉舉手一揖,就又給太子瑉詳說了起來。

    他是近午時進的國都,午時過後進的宮殿,等他把帶來的十幾個箱子全部說完,已經是日落近夜了。

    宮人來報,說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想來,你們也知道我父皇病了,現在治理朝政的是我罷?”太子瑉揮手請了狄禹祥入座。

    狄禹祥的嗓子都啞了,就算如此,臉上的笑未變,“在下知一點情。”

    “嗯,那你說說,你們打算用什麽辦法,讓我國不幫大穀?”知道他們送來的不是美人珠寶,而是眼前這些個東西,太子瑉一下午到現在都感興趣極了。

    “一來我們大易會與貴國訂立互不侵犯契約,二來契約訂立後,但凡今日所帶來之物,或者貴國對我國有看得上眼的東西,隻要你們能提出相對應的物類,我們兩國之間可以相互引入……”

    太子瑉一聽,臉一下就冷了。

    相互引入?這就

    是易國來使的談判?

    狄禹祥笑了笑,幹啞著沙啞的喉嚨繼續道,“像貴國的蔬果舉世有名,我妻子就極愛吃貴國產出來的紫葡,有一種貴國的青果子,極能止嘔,她懷孕時候也是愛吃至極,還有貴國的牛羊肥壯,我國珍王就極想知道祠養之法,貴國有些香料是我們易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在下曾有幸見識過一兩種,想來,想來……”

    說到這,他喉嚨啞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不由幹咳了起來。

    也許是聽了他對霽國的誇讚,太子瑉的嘴邊又有了點笑,聽狄禹祥連咳嗽都咳得沙啞難聽後,他揮了下手,“這些都要詳談,你用完宴,就在我這裏住下,好好休息一會,我們明天接著談。”

    狄禹祥一聽,知道他的休息也就是一夜,明天還是得繼續,他不由心底苦笑了一聲,表麵還是朝太子瑉恭敬地一揖禮。

    等坐到宴席上後,午時未著一粒米,說了一下午話也隻得了太子瑉幾聲哼哼的狄禹祥看著滿桌擺的泛著油光的油膩牛肉,桌上擺的紅色美酒,頭皮不禁發麻了起來……

    那廂首位的太子瑉見狀,嘴角一挑,這才真正地算是高興得有了點笑模樣。

    **

    等蕭玉珠聽聞狄禹祥從霽國平安迴到大穀與關東的駐軍處後,她二話沒說,領著一幹小兒上了馬車,往冕城最大的寺廟奔去。

    陶夫人緊隨其後,在馬車裏還跟二兒陶將抱怨,“你爹又要打仗了,你狄嬸娘要去上香都不叫我一聲,我叫她她跑得比我還快。”

    陶將已年近十歲,早聽習慣了自家母親的嘮叨,充耳不聞地握著本兵書在瞧。

    陶夫人一見,隻得把六歲的三兒陶兵抱到懷裏,在他耳邊任自嘮叨,把陶兵苦得小臉都是皺的,但礙於自家娘老子已把他困在懷裏,他無處可逃,隻得在他娘說到興起的時候,輕點一下頭,以示讚同。

    這廂兩家夫人都往寺廟跑表誠心去了,張夫人怕她家老頭子迴來得知情況後知道她沒去,又免不了說她狼心狗肺養不熟,連忙差了下人趕車,她也跟在了其後。

    幾家夫人在寺廟總算一起匯合,在下人浩浩蕩湯的相擁入進了寺廟,寺廟嫌他們來的人多,主持派了副主持全程領著他們上了香,進貢了香油錢之後,就忙不迭地送他們走了。

    “我覺得那主持和尚看我們的眼睛不對……”前後左右帶了差不多十來個丫環婆子家兵的陶夫人擠在了張夫人的車上,跟張夫人報道,“

    兇得很,我每次來都如此,不像個出家人,張夫人,你說我們是不是拜錯寺廟了?”

    張夫人嘴裏情不自禁地念了聲“阿彌陀佛”,看著陶夫人那一臉的不忿,真是不知該不該告訴她,以後出來可別帶這麽多人了。

    她的丫環們個個都嘰嘰喳喳的,一張嘴頂十張嘴,再加上她這個當夫人的再吆喝幾句,佛門靜地頓時就變集市了,和尚能歡喜才怪。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今天早點更一下。

    ☆、第123章

    易國紀年四百二十五年七月,易國國國君文樂帝再次從溫北溫南,秦北秦東四線調齊三萬精兵前往大冕之地,入關東,殺大穀,再次以發兵神速之雄姿奪下了大穀,當年九月,狄禹祥先於張通,陶紺迴到冕城。

    狄禹祥迴來後,張夫人與陶夫人都訝異不已,前來詢問情況,等聽到張大人與陶大人都安全無虞,隻是在大穀幫著進行安頓當地百姓,等候賞旨後,這才安心。

    而狄禹祥之所以提前迴來是因為準備帶妻子離開冕前,前往易國第一個奪迴的城州——關西。

    他被下令接掌關西州,暫代知州之職。

    於是,在這年深秋時分,蕭玉珠要帶著年滿四歲的長南,剛過周歲的長生長息長福離開居住隻不過一年餘載的家,再次隨狄禹祥的調動前往他們的另一個家。

    走之前,蕭玉珠問了狄禹祥要不要去跟珍王妃告個別。

    “僅告別,多的就不用說了。”狄禹祥摸著妻子清瘦下來了的臉,淡道,“你與她不是同路人,不必過多牽掛。”

    蕭玉珠頷首。

    蕭玉珠是在他們決定起程的前一天才去的珍王府,見到蕭玉宜的時候,蕭玉宜的氣色還算可以,見到她來,蕭玉宜明顯有些驚喜,但聽到蕭玉珠要去關西後,蕭玉宜感歎了一聲,“竟是如此,外麵的事我都不太知道了。”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的。”蕭玉珠輕聲道。

    蕭玉宜笑笑,“姐姐說話還是讓人心裏好受。”

    時間這麽久了,想來她這個姐姐也知道了她受了王爺的冷落了。

    蕭玉珠也是笑笑,不語。

    見她什麽也不說了,蕭玉宜也沒變臉色,別過話,跟蕭玉珠說起了長南他們的事,等蕭玉珠說了幾句他們的現在的習性之後,見她不願意再多說,蕭玉宜接了話,道,“在府裏閑得無聊,也是有給長南

    他們做些小衣小衫的,做的都是冬衫,原本想入了冬再給你送過去,想來以後隔得有些遠了,也不好送,就請姐姐莫嫌棄,這次一並帶去罷?”

    蕭玉珠見她淡定從容,嘴邊也有了點笑,她點了下頭,受了這份好。

    孩子們生辰,她都是沒忘的,人沒上門但禮都到了,蕭玉珠對此也是領情。

    走時,蕭玉宜依舊沒有多留她,送了她到門口。

    蕭玉珠要出門上馬車的時候,示意帶來的阿芸婆和桂花退下,輕聲問蕭玉宜,“現下可有缺什麽的?”

    蕭玉宜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真心笑道,“不缺什麽,姐姐摸擔心,玉宜會好起來的。”

    蕭玉珠抬眼看她,見她從從容容,平平和和,隱約覺得她比以前更沉得住氣了,心中突然有了些欣慰。

    “會好的,”她拍拍蕭玉宜掛在她手臂上的手,朝她淡淡道,“有些時候覺得難熬了,咬咬牙熬過去,就會柳暗花明了。”

    “是呢,我也是如此想的。”蕭玉宜沒再往前走了,她站在蕭玉珠麵前,笑容恬淡,“玉宜也知道了,如若姐姐不喜歡我,想來是不會跟我說那麽多的話了,玉宜在此多謝姐姐一向以來的開解,祝願姐姐以後生活安順,日子和和美美。”

    “多謝你,承你吉言。”蕭玉珠朝她施了禮,不再言語,帶著下人走了。

    蕭玉宜站在門內,怔怔地看著她的馬車從側門急馳而去,直到馬車再也看不見了,身邊的丫環提醒了她,她悠悠地歎了口氣。

    換她到了那個境地,她才明了過往她以為的玉珠姐姐那些過於小心的膽小是種什麽樣的感覺了——便是這時候,她想說一句姐姐,等我以後好了,你再來跟我做好姐妹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她還沒有沒那好時候,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

    狄家進入大冕的馬車不過十輛,前往關西,竟浩浩蕩蕩近三十輛,其中多數都是米糧吃食,按狄禹祥與蕭玉珠的話說,現在的關西,州衙都窮得衙堂的房頂上都缺瓦,他們去了還得請泥匠補瓦,若不然,下雨天得拿盆接雨水……

    他說的時候,他們正前往關西的馬車上,蕭玉珠抱著最小的長福目瞪口呆,小長福也張著小嘴,瞪著大眼看著他這憑空冒出來的爹,有點覺得他爹不是好人。

    他扭過大腦袋,馬上鑽進他娘懷裏,頓時便覺得得到了保護,又拿黑黝黝的眼睛去瞄他親爹。

    狄禹祥手上抱著兩個,都在急急忙忙地拿著他們爹帶迴來的奶酪在嘶咬,都沒空注意他們娘被他們爹給嚇住了。

    見夫郎說得雲淡風輕,隻顧著笑著去瞄小長福,蕭玉珠吞了吞口水,吞吞吐吐地問,“真是這般窮啊?”

    長南盤坐在父母坐下鋪著的地毯上,正拿著父親給的小人書在瞧,聽得他娘這般問,把小人書放到母親麵前,讓她瞅一眼。

    蕭玉珠一看,畫師畫得很傳神,寥寥幾筆就把光屁股的小兒玩泥巴的景象繪得如真的一般……

    長南不用言語,蕭玉珠也明白兒子的意思,那就是小兒子都沒得衣裳穿,想來是很窮的……

    狄長南給母親看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藍衫,再看看父親身上穿得與他相似的,他這幾日都被狄禹祥帶著出去置辦物什,所以跟他爹熟了起來,不像第一天那般跟他認生,說話的時候去扯他的褲腿,與他道,“爹,會不會沒得炒雞吃?”

    狄禹祥輕咳了一下,見小長福又躲進了他娘懷裏,他娘無奈地看著他,隻得收住了笑,佯裝正經地迴答大兒的話,“沒得。”

    狄長南一搖頭,拍拍小胖肚子,看向他娘,“娘,長南給你去抓雞,你莫擔心。”

    蕭玉珠笑,彎下腰去摸他的頭,柔柔地點頭,“娘親多謝長南。”

    “莫客氣。”狄長南抓住娘親的手放到臉邊磨蹭了一下,這才放開。

    狄禹祥不在的這段時日,為了夜間教他說話認字,蕭玉珠都是讓他睡在身邊的,現下長南對她不是一般的眷戀,有時候出去玩得久了,也要迴頭找找他娘,看得一眼再出門去。

    張夫人就不止一次說過,長南是眷家的鷹,離巢了還會惦記著迴家,以後是離不開家的,蕭玉珠每次聽了心中的歡喜都無法言喻,她生的,她自然都是願意個個都呆在她身邊,都別離開她才好。

    狄禹祥見狀在一旁挑了下眉,把著急著舔奶酷的長生長息放到地毯上,他坐到了妻子身邊,把長福也放了下去。

    一時之間,地毯上人滿為患。

    馬車走在還平暢的官道上,蕭玉珠緊張地看著他們,見他們沒有東倒西歪,長南這個哥哥還把小長福摟在懷裏,小大人一般喂他舔奶酪,她這才放心下來。

    “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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