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猶豫了一下,“這倒不知,要問爹,他知道那幾戶人家的細情。”

    他們要的人可不是賣身幾十年的,可都是死契,隻要餓不死的人家,誰會賣兒賣女賣自己?不過,如果是為了前程,倒應有狠得下心的。

    “那找爹去問問。”

    “京裏的人不好找?”

    “隨從還好,大兄那也是有些現在不是他的人手,也能為我做事,隻是這事我不想再勞煩於大兄了。而家裏的丫環就難找得多了,”狄禹祥說到這苦笑了起來,“咱們家啊,在京中根本就無根底,認識的人也不多,去哪找可靠之人?”

    “比以前好了。”蕭玉珠安慰他,現下來了這麽多族人,他要辦個什麽事,可比以前隻有兩三人可用的情況好多了。

    “是,對了,我讓他們現在都別過來跟你見禮,迴頭等過年的那段時間,京中也平靜了一些,再請他們入府一見,你看可好?”

    “好。”蕭玉珠沒意見,現下這當口,還是謹慎起見的好。

    “怎麽事情比以前要好多得了,卻覺得越發地難了?”狄禹祥側著身子,看著妻子的臉與她輕聲地說著話,聊著天。

    “人上人豈是那麽容易做得的?”蕭玉珠笑道。

    “也是。”狄禹祥失笑,說罷,見妻子眼睛不由自主地眨,知道她已困極,不忍再拉她說話,給她拉了拉被子,又輕拍了拍她的身子,憐惜地道,“睡罷。”

    再過兩日,狄禹祥沒找到幹活的丫頭,但卻找到了個廚藝好,且身家清白,能帶一家子賣身為奴的廚子,替了喜婆婆廚房的活不說,家中還多了一個幹粗活的粗壯婦人。

    真乃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可比隻單找一個隨從丫環要強多了。

    有喜婆婆成天候在身邊,狄禹祥還真是鬆了口氣,以前喜婆婆要為家中做飯,出不得門,珠珠每次都隻帶著一個性子才剛剛成形的桂花出去,他都免不了擔心,隻是不曾與每次出門都淡定得像沒有情緒的妻子說過此話罷了。

    家中添了一男一女一幼童三個下人,也算是添了人了,也是多了幾張嘴吃飯,每月都要再多發些工錢,算起來不算太多,但一年算下來也算是不少,這於狄禹祥現在的情況來說,也造不成什麽負擔,但還是讓他想把外麵的事再做得大些,為家中多攢些銀錢。

    等他入朝後,恐沒有這麽多的時間打理這些事了。

    這日他跟一個族侄商量過販貨之

    事,等著與另一個堂弟談要事的間隙,正拿著大易的《開元律》在默背的時候,有人走近,與守在門口的狄丁說了幾句話,不一會,狄丁進來,與他稟道,“公子,少夫人來信說,她蕭家主家的幾位嫂夫人帶著幾個小姐,上門做客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第89章

    狄禹祥的馬車半路被蕭知遠的親將大撿攔住,給了他一封信,稟道,“大人已派了一個人過去了,此信讓姑爺在路上看完。”

    狄禹祥略揚了下眉,“嗯”了一聲。

    大撿再一揖禮,急步離去。

    京城內能駕馬車,但也不能急馬而行,尋常人非緊急事不能縱馬闖街,所以有時報信,用腳程挑著近路走,反倒要比趕車快些。

    而那廂蕭玉珠剛收到主家那邊的仆人來報了個信,蕭家幾家的姑嫂就已相攜而至了,她笑意吟吟迎了人進了堂屋,這才聽得領頭的,也就是族長那房的二嫂子蕭童氏與她笑道,“我們這真是來得冒昧了,今日原本是沒這個打算的,老夫人早上說今個兒天氣好,風和日麗,說京裏五煌廟裏的菩薩靈得很,也不挑什麽大日子了,就讓我帶著弟媳妹妹們去上柱香,這不,迴來的時候,我一想這離你府裏近得很,心想這可不是是巧得很?臨時起意,就急忙忙地登門上府拜訪來了,也沒帶什麽禮,還望玉珠妹妹莫責怪。”

    這一番客氣話說的,著實也挑不出什麽錯來,蕭玉珠微笑著迴道,“嫂嫂和姐姐妹妹們記得玉珠,玉珠心裏感激著呢,哪來的責怪之理?”

    說罷,招唿著一行人等坐下。

    這一次,蕭家這次來京的那些嫂嫂姐姐妹妹都來了,六個嫂子,七個妹妹,還有兩個年長蕭玉珠一點,因種種原因沒嫁出去的老姑娘姐姐,人數有十五個之多,蕭家這次來京的與蕭玉珠平輩的人算是都來齊了,現下停在狄府外麵的馬車就有七輛之多。

    就是蕭玉兔都來了,她生得極好看,睫毛長,大眼睛眨起來忽閃忽閃,好奇地左看右看的時候,如果不是知道她本性的人,都易為她這美好靈動的樣子心生好感。

    蕭玉珠請她坐的時候,蕭玉兔朝她一笑,又好奇地張望了椅子幾眼,手按著凳麵試了試,這才坐了下去。

    在蕭玉珠招唿著人坐的時候,蕭玉宜給自己帶的兩個丫環,和自家同支裏的兩個妹妹帶的丫環使了眼色,示意她們自行去找桂花領事做,看到她們沒讓她出聲就領了她的意走後,她不由

    笑了一下,覺得丫頭調*教這麽多年也沒算白調*教,都算得上聰明伶俐。

    她偏過頭去時,正好對向了蕭玉珠朝她微笑看來的臉,見她朝她點了點了頭,蕭玉宜就知,她這位姐姐領她的情。

    “這府邸甚是精致,妹妹果真好福氣。”蕭童氏按了按身邊在椅子上左右挪動的小姑子,眼睛往她身上一看,看到蕭玉兔朝她扁嘴後,她頭疼得連嘴邊的笑都快僵了。

    這次是小姑子非要來的,來之前也答應了婆婆會聽她的話,可來了又這樣無禮,她雖身為長嫂,但對這小姑子也是打不得罵不得,早知道就死活都不能應下婆婆給她這差事,要是小姑子不聽她的話真得罪了,豈不是她的過錯?蕭童氏心裏悔著當時一時心軟應了婆婆的話,她吃過數次虧,怎地還是被小姑子可憐兮兮的相求昏了頭,一時衝動把事摟到了身上?

    蕭童氏心裏一邊悔著,一邊迴過頭朝蕭玉珠勉強地笑了笑,為蕭玉兔有失大家小姐風範之舉解釋道,“玉兔不太常出門,出來到了有點生的地方就會有些不安,有點坐不住。”

    蕭玉珠微微一笑,虛應了一聲,“是,想來今日來的妹妹都不常出門,頭一次來我這府裏都生得很,我也沒什麽好招待大家的,幾杯清茶幾樣果子,還望大家莫嫌棄。”

    說著就朝外頭說了一句,“給夫人小姐們上茶。”

    “是,”桂花在外輕脆地應了一聲,“奴婢知道了。”

    說罷,走了幾步路,等下了階梯,朝那幾個來幫忙的丫環感激一福,“謝姐妹們了。”

    “走,走……”那幾個丫環皆握嘴一笑,相互推揉著往廚房那邊小跑過去。

    泡茶端茶上果子,這些事可得盡快做好,若不夫人小姐們說話都沒杯喝的,沒個喂閑嘴的點心,這就是待客不周了。

    這時春風一陣輕吹,吹起了她們身上衫裙的裙邊,在潤潔的青石板路上,宛如開出了無數朵顏色不一樣的花……

    **

    蕭家一行人的突然造訪是已過午後半晌,她們皆已在廟裏用過齋飯,就這點來說,她們還沒打蕭玉珠一個完全的措手不及。

    若是正中午過來,要備這麽多人的飯菜,那才是狄府一家上下忙不過來的。

    怎麽說也是極其體麵的人家,來得太巧,但還算是顧麵子的人,沒讓大夥一齊難堪。

    清茶清果很快就上來了,堂屋中站在主子身後的丫環們見奉茶的還有玉宜小

    姐的人,有精明頭腦不傻的,忙去端了奉上來的茶,放到主子手中。

    蕭家主家另一支的嫂子,也就是首先提出要蕭玉珠陪她們去狄家人開的布莊之人——蕭楊氏這時朝蕭玉宜笑著開了口,“還是妹妹體貼,進姐姐的家還想著要幫忙。”

    蕭玉宜握嘴笑,迴道,“全嫂嫂不知道,玉珠姐姐是個愛清靜的,她夫郎憐惜她性情,府中便沒留幾個伺候的人,省得惹她清靜。”

    她這話極其給蕭玉珠臉麵,話裏話外都是說蕭玉珠的好,一讚她是個愛靜的,性情高雅,二讚她得夫郎疼愛,這話聽得蕭玉珠都失笑。

    但這時,蕭玉兔突然開了口,她張著大眼睛朝蕭玉宜看去,一臉天真無邪地問,“玉宜姐姐,玉珠姐夫有這麽疼玉珠姐姐嗎?”

    蕭玉宜嘴邊的笑意淡了點,看向蕭玉兔,輕描淡寫地道,“應是如此,我聽我祖母說的,玉兔妹妹若是想知道多的,何不等迴了家,去我們院子裏坐一坐?到時我請祖母說給你聽,你看可好?”

    聽她提及那個厲害的三太夫人,蕭玉兔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她飛快轉過頭,朝蕭玉珠問,“玉珠姐姐,你夫君有這麽疼愛你嗎?疼得連多給你添個下人使喚都不添?”

    “玉兔!”蕭童氏見形勢不對,語帶警告,口氣極其嚴重地叫了小姑子一聲。

    可蕭玉兔正說得興頭上,她又不怕蕭童葉,就算蕭童氏這時死在她麵前她都能不當迴事,所以她根本沒理人,繼續興衝衝地朝蕭玉珠滿臉炫耀道,“我阿伯阿父疼愛我,伺候我的人都有三個大丫頭,六個小丫頭之多呢,如若不是我阿娘今日不許我帶這麽多出來,我都能全指給姐姐看!”

    說罷,一臉驕傲地看著蕭玉珠,示意她得的才是真正的疼愛。

    這廂,作為族長夫人這一支裏的蕭楊氏勉強地笑了笑,溫和地與蕭玉兔說,“玉兔妹妹啊,你玉珠姐姐喜歡清靜,所以用不了那麽多人伺……”

    “我也喜歡清靜啊。”蕭玉兔理所當然地道,還尋求讚同地往蕭童氏看去,“是不是,二嫂?但我阿伯阿父疼愛我,就是要給我這麽多下人讓我一個人使喚。”

    蕭童氏臉上的笑已掛不住了,她閉著嘴端坐在那,已想不清按小姑子這等日積成習的壞習性,根本沒改變什麽,為何她婆婆非要帶她這丟人的小姑子來。

    這已不是討好蕭家兄妹了,簡直就是來結仇來了。

    **

    蕭玉兔的話

    過後,明亮清雅的大堂屋內一片死寂,被問的蕭童氏也好,蕭玉珠也好,還是在座的蕭家人,除了蕭玉兔還在東張西望之外,她們都淡了臉上的笑,不是直視著前麵臉上若有所思,就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膝麵,都不知說何話才好。

    “玉珠姐姐,你說是不是?”蕭玉兔像沒事人一樣,一個人滿臉高興地開了口。

    “啊?”蕭玉珠看向她。

    “我阿伯阿父是不是很疼愛我?”蕭玉兔說著話,大眼睛閃著光。

    “嗬,”蕭玉珠一怔,笑了出來,點頭道,“是疼愛得很。”

    “你也讓玉珠姐夫給你多派幾個下人,”蕭玉兔一揮袖,很是大氣地道,接著又言,“省得來了客人,上個茶,都還要支使客人的丫環幹。”

    她這話一出,蕭玉珠倒是臉色沒變,但蕭玉宜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原本還帶著淡笑的臉全然冰冷了下來。

    一刹那間,堂屋又死寂一片。

    先頭一次聽了蕭玉兔那驚悚之語,蕭玉珠是嚇了一大跳,但這次她倒沒驚住了,率先慢悠悠地笑著向蕭童氏道,“嫂子,您看,今日就……”

    “就到這了,”蕭童氏發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直視前方,淡淡道,“想來,娘在家也等我們等得久了,玉兔,咱們迴家罷。”

    “可我還沒玩夠呀,”蕭玉兔眨眨眼,聲音嬌甜,“我還沒見著玉珠姐夫呢,我聽哥哥們說,玉珠姐夫長得可俊呢。”

    這一次,坐在主位的蕭玉珠也站了起來,把桌上掀開的蓋抬起,不輕不重地合在茶杯上……

    她明顯的送客之意,讓蕭玉兔睜大了大眼,她也站了起來,在原地拘束地動了動身子,臉上有著委屈,半低著頭抬起大眼睛看著蕭玉珠可憐兮兮地道,“玉珠姐姐,是不是玉兔不會說話,得罪了您?玉兔不知道哪兒做錯了,請玉珠姐姐莫怪,饒了小玉兔這一次罷。”

    蕭玉珠沒看她,朝門外不輕不重地道,“小撿,我哥哥的護衛可在?”

    “稟大小姐,在。”小撿的聲音迅速響起。

    “請進來,護送夫人小姐們一起上路,迴家去罷。”蕭玉珠說完這句,沒理會蕭玉兔朝她一臉“你大膽”瞪過來的眼神,朝蕭玉宜笑了笑,道,“玉宜妹妹,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如若不急著迴去,就留下來與姐姐說幾句話罷。”

    “玉宜不急,玉宜遵令。”蕭玉宜朝她福了福身子。

    *

    *

    狄禹祥迴來剛要進門的時候,正好逢上貴客來見他,這人是他推辭不過的,隻好把人帶進了府,帶著人剛進了大堂屋相隔的那間小暗室,堂屋裏的茶正好奉上,他與貴客正好把蕭玉兔所說的話聽了個一字不落。

    蕭玉兔還不願意走,但一會,他們聽到了她被護衛請出去的聲音。

    狄丁站在一邊,看著大公子冷淡的臉,給貴客作了個揖,小聲地請示道,“現下要不要去告訴少夫人,您迴來了?”

    “不用,舅老爺的人會告訴她。”

    “是。”狄丁又退到了一旁。

    “慢著,你給我去跟你們少夫人送幾句話。”貴客招來了狄丁,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

    雖是耳語,但聲音著實不算小,狄禹祥聽後,揚了揚眉,問他道,“當真?”

    “還是假的不成?”貴客失笑,抽出腰間的扇子在手裏輕拍了拍。

    “這可不是兒戲……”狄禹祥搖了搖頭。

    “我自有用意,且對你和你舅兄也是有益無害,你們大可放心。”貴客微微一笑,輕拍著手心的扇子越發揚得輕快。

    這廂,蕭玉珠被下人叫出了屋,得了傳過來的話後,沉默了一會,原本隻想在大堂跟蕭玉宜說幾句開解話的她這次帶了蕭玉宜去了後院。

    等在後院他們夫妻常對奕的屋子裏坐定後,她先是開口跟蕭玉宜說了多謝她今日幫忙的話。

    蕭玉宜聽罷,笑著搖頭,“姐姐,玉宜不是那等小心眼之人,您大可放心,玉宜沒放在心上,倒是希望姐姐原諒妹妹這擅自做主的罪。”

    蕭玉珠聽了笑了笑,她沉默了好一會,看向了半低著頭,靜靜坐著的蕭玉宜,又頓了一下,才問她,“你們家可是看中了遠威候那家?”

    蕭玉宜抬起了頭,靜靜地看了蕭玉珠好久,像是看透了她沒有惡意,又猶豫了好一會才道,“祖父祖母都道極好。”

    “這信還沒透出去罷?”

    蕭玉宜搖了搖頭,輕輕地道,“隻跟知遠哥哥略提過半句,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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