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文坐在茶桌旁靜靜的品著茶,靜靜的看著聽著茶棚裏發生的一切。安威的父親安成新曾去過翠微嶺,他還送過安伯伯一件盆景做禮物,安伯伯是一位和藹的老者,言語間露出的是豪邁大度。而眼前的安威卻與他的父親相差甚遠,吐出的話是那麽的懦弱,是的,那個茶客——自稱是天下第一捕快的卓一刀說的沒錯,安威其人不如其名。

    方若文定定的注視著卓一刀,這個人長相是那麽的平庸,站在人群中絕沒人會認為他是一名捕快,而且是天下第一。他就像是一名客商,但經營不大,或者像是大戶人家的一個下人,有些氣質但很簡陋。當然,若不是他自報家門,茶棚裏的每個人都不會知道,也不會在意他的姓名。也許這就是捕快的特點,如果人見疑之,還如何暗查疑犯?

    隻見卓一刀拍了拍安威的肩頭說完了話,就將目光掃過了旁觀的茶客,在方若文與他對視的一刹那,方若文不禁抖了個激靈,那目光是那麽的犀利,像利劍直刺他的臉頰——這才是捕快真正的過人之處!

    “你的膽子好大啊!!”卓一刀的口中吐出這幾個字,震地有聲。

    眾茶客循著他的目光齊齊望去,見他將目光定格在一個少年身上,這眉清目秀的少年難道會是疑犯?

    方若文一怔,這話明明是講給他的,他發現了什麽?

    “如果識相,就乖乖的跟我走。”卓一刀語氣平平的道。

    方若文站起身,道,“您是說我嗎?我為什麽要跟你走?”言語間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

    “哈哈,你果真還要狡辯!”卓一刀從袖中抽出一張畫卷,“刷”的打開,道,“這是誰?”

    眾人一看,齊口道,“黎芮清!”

    卓一刀手中拿的正是黎芮清的通緝畫像,畫像的線條雖然簡單,但已將人勾勒的栩栩如生。

    “黎芮清的畫像與我何幹?”方若文此時已將自己完全鎮定下來。

    “你就是她!”這四個字從卓一刀的口中如鏢器般飛出,刺中每個人的心!

    眾茶客齊齊將目光落在方若文的身上,七嘴八舌道,“不錯,是有幾分像。”

    “這明明是個精幹的少年,怎麽會是女子?”

    “卓捕快的眼光應該不錯吧?”

    “我看這少年和和氣氣,怎麽會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妖女?

    方若文笑道,“卓捕快一定是立功心切,連我這長相相似的人也不放過。”

    “你以為自己裝的很像嗎?從你一來喝茶我就注意到你了。”卓一刀道,“翠微嶺在哪裏?”

    “山東。”方若文答道。

    “你是哪裏人?”卓一刀問

    “山東。”方若文答。

    “不錯,你的口音也證實了這點。”卓一刀侃侃而道,“你是山東人,長相酷似黎芮清,而且你來時那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的動作證明你身懷絕技,你必是喬裝的黎芮清!”

    “黎芮清?你是黎芮清!”一旁的安威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拔劍刺來,邊道,“我要殺了你!”

    方若文側身避劍,揚掌向安威執劍的手腕扇去,安威劍花一打,翻劍迴刺,方若文俯身,左手指在安威右腿部輕巧的一點,正中環跳穴,安威隻感一麻,支撐不力,揮劍趴倒在地。

    在常人看來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打鬥,一刺一扇再刺一點,並無稀奇。可卓一刀看在眼中驚在心上。安威使的是安家劍法的絕招氣貫長虹。雖然安家以棋招見長,可也有自成一係的劍法,殺傷力也不可小覷。安威用劍而未用棋,可見他是恨之及,想手刃黎芮清,以解心頭恨,所以他使出了全身之力刺出了那一劍,若是一般功夫的人是絕躲不過的,可方若文躲過了,而且還尋得機會反擊,那看似輕巧的一扇,卻是他跟蓮花老翁學的功法蓮花扇,但安威畢竟也算是年輕有為的少俠,他也躲過了,而且快速的做了迴刺。可方若文用更快的速度避開了劍鋒,在俯身之機點到了安威的環跳穴,旁人甚至都沒看清他的出手,安威就倒下了。這樣的好功夫讓卓一刀在驚訝之餘不免讚歎十分。

    方若文瞟了眼倒在地上的安威,道,“安少主,我不是你的仇人。不管你的仇人是誰,你都要勤練功夫了。”言畢,轉向卓一刀平靜的道,“卓捕快的目光雖然犀利,但也會有失真的時候吧,就像這次,恐怕讓卓捕快失望了。”

    卓一刀笑道,“你以為用了蓮花扇就能迷惑了我?”

    “在下的功夫確與黎家無關,卓捕快若不信,在下可再與卓捕快演練一番。”

    音落,方若文一躍向前,抬腿向卓一刀掃去,卓一刀旋身急避,出掌相迎,方若文一個翻身倒掛於卓一刀頭頂,左掌似要擊去,人卻翻過卓一刀置身後,反身連踹兩腳,速度極快,卓一刀剛避的第一腳,第二腳便緊跟而至,躲閃不及,在肩頭硬生生的挨了一腳。

    “蓮花腿?”卓一刀扶肩站立,有些質疑的望著方若文。

    “不錯,”方若文道,“在下就是洪澤湖畔蓮花老翁的徒弟方若文。”

    “哼,作為黎芮清隻要學的蓮花功夫的皮毛,也可練的爐火純青。”卓一刀仍固執的道。看來卓一刀對黎芮清的武功印象頗佳。

    “你還懷疑我?”方若文不耐煩的道,“那我隻有叫我的師父了。”說著朝棚外叫道,“師父——”

    卓一刀跟著朝棚外望去,果見一個蓄著小胡子,頭發微卷的小老頭倒掛在棚簷上。

    “蓮花老翁。”卓一刀叫道。

    “哈哈,”蓮花老翁翻身跳下,進的茶棚裏,樂嗬嗬的道,“第一捕快,好久不見了。”

    “真的是你?”卓一刀疑惑的道,“他是你的徒弟?”

    “是啊,怎麽樣,功夫不錯吧,能踢到你呢!”蓮花老翁仍樂嗬嗬的道。

    “你的徒弟不是讓雷晴兒捉去了嗎?你不是還要我去捉雷晴兒嗎?”

    “是啊,是被雷晴兒捉了,不過憑他的功夫又逃出來了。”蓮花老翁道,“這就不用再麻煩你大捕快了。”

    “師父,卓捕快曾答應救我啊,那卓捕快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方若文向卓一刀拱手道,“多謝卓捕快。”

    卓一刀徹底的迷糊了,不知該做何迴答。蓮花老翁確有徒弟被雷晴兒捉去,但已被殺了,卓一刀不知道。如果方若文也算是蓮花老翁的徒弟,他也確被雷晴兒捉住,而且逃了。幸而當時卓一刀沒有問清那個徒弟的名字,今日被方若文順利的冒認了。

    “大捕快,我們還要趕往城裏,就不在這裏擔擱了,後會有期啊。”蓮花老翁拉起方若文便走。

    “哎——”卓一刀想要再說什麽,可還是不知該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

    “對了,店主,我徒弟的茶錢。”蓮花老翁迴頭丟給店主一小塊碎銀,與方若文走出茶棚。二人共騎一馬,飛馳而去。

    馬背上,蓮花老翁問道,“徒弟,你怎麽知道我在棚外啊?”

    “我一到茶棚就遠遠的看見您了,您躲在雜草叢裏。您是找我的吧?”

    “那是。從瓊宇閣走散後,我到處找你,後來在王家有人說你跟黎一凡的女兒在一起,我才知道那個丫頭就是黎一凡的女兒,於是我在江南找不到你後就來京城找黎小姐了。”

    “哦,謝謝您幫我應付卓一刀啊。”

    “那要謝你自己嘍!”

    “我自己?”方若文不知所雲。

    蓮花老翁翹了翹小胡子,道,“若不是你告訴卓一刀說你是我的徒弟,而且把我的蓮花功夫使的那麽好,我才不幫你呢!”

    “哈哈,我就知道這麽說您就會幫我的。”方若文笑道。

    “你這臭小子!”蓮花老翁樂道,“這麽說你認我做師父嘍?”

    “認就認了,不過以後您可要好好照應我這小徒弟啊?”在與卓一刀說蓮花老翁是他師父的那一刻,他就想在黎家的案子沒有弄清之前,他不好使用黎家的功夫,為了不暴露上官妍的蹤跡,他也不願用天山一劍的功夫,所以恐怕在以後他用蓮花功夫較多了,所以蓮花老翁確實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師父了,所以他痛快的認了這個偶遇的師父。

    “當然,你是我的好徒弟,我當然要好好待你了。”蓮花老翁心裏早樂開了花。

    “不過,”蓮花老翁話語一轉,道,“你怎麽個把月沒見功夫長的這麽快?莫非——”

    “莫非我真是黎芮清?”方若文接道。

    “那不可能。”蓮花老翁搖頭道,“在瓊宇閣我曾暗暗注意過你,那黎丫頭口口聲聲叫你若文哥哥,全沒有做作的樣子,而且王家長子被殺時你們還未到江南,怎麽會是黎芮清?那卓一刀也真是死腦筋,就憑那幾點就斷定你是黎芮清也太幼稚了,哈哈,還第一捕快呢,哈哈。”

    “還是我的師父聰明!”方若文翹起大拇指誇道,心裏卻在想:卓一刀不愧是天下第一捕快,能在一麵之間識破我的身份,幸好師父尋我而來,否則我定難脫身。不過既然我認下了師父,欺騙師父就是極大的不敬了,哎,算了,等一切都了了,再向他老人家賠不是吧。

    “師父,我告訴您,您知道那個雷寒秋讓我吃過什麽散,好像是那散的作用,我總覺的體力充沛,我日日練習蓮花功夫,卻發現我的功力猛漲。”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死婆子要吃你的心呢。”

    “師父,您知道了這個秘密不會也吃了我吧?”

    “師父又不是妖怪,怎麽會吃人?”蓮花老翁喜道,“不想這死婆子還幫了你的忙,哈哈。”

    二人一路談笑著,不知不覺已到城門下。青色的方磚砌成的城門一側還張貼著通緝黎家父女的白色文告,隻是已無人去看,注意的人早已將內容牢牢記在腦中,不管世事的人到底也不去理會。

    二人下馬,牽著馬走進了城中。

    方若文走在京城的大道上,望著道上的人道上的景,心想:這就是天子腳下,當官者樂居的地方?叔叔就是執意要在這裏生活,在這裏做高官,寧肯違背爺爺的意願?那一張張通緝我的文告就是從這裏發出去的?這裏就是中原的根,大宋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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