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鱈所就讀的學校除了她之外還有另外來自天使城的兩名女生,這個周五午後,梁鱈正在學校食堂幫忙整理衛生,其中一名來自天使城的女孩告訴她,溫禮安來找她了。

    天使城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和君浣的事情,那女孩把溫禮安稱之為君浣的弟弟:“君浣的弟弟到學校來找你了……”

    女孩後麵說了什麽梁鱈已經無暇顧及了,心裏又亂又惱。

    她下午沒課,難得溫禮安今天下午也沒活幹,他們有兩個小時時間,那兩個小時他們計劃找一處涼快的地方,那處涼快的地方他們昨晚也選好了,就在學校附近的橡膠林裏。

    那橡膠林有湖又安靜,為了那兩個小時梁鱈又從食堂拿走兩瓶飲料,明天發工資,她自然會把飲料還迴來,但由於這是不大光彩的事情,所以她現在在賣力整理衛生。

    看了一眼鍾表,她讓溫禮安一點半到梧桐樹下等她,現在才一點,溫禮安會不會聽錯時間,然後因為在規定時間點沒等到她,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然後直接殺進學校來了。

    該死的,表情一臉淡然但心裏卻在找尋各種各樣溫禮安會到學校來找她的各種說辭,君浣已經不在兩年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任何合理的借口。

    心慌意亂間——

    “梅芙那臭丫頭我都不好意思說她了,見到安吉拉就像丟了魂一樣,鱈,他們現在就在你午休的房間裏。”女孩說。

    那場“海高斯”颶風過後,梅芙已經不僅一次向梁鱈要“她男友弟弟”的電話號了。

    把擦幹的碟子放到櫥櫃上,隨著“榮椿也在那個房間裏”這個念頭的忽然出現,猛地關上櫥櫃門。

    放下抹布,往著廚房門口,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主導下腳步飛快,站在她午休時的房間門口時梁鱈還在喘著氣。

    唿出一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推開門。

    天花板上的吊扇被調到最大風檔,老家夥年歲已高,怎麽能經得起這般折騰,每一次轉動都帶動出轟隆隆的聲響,那聲響壓住開門聲,沒有人意思到房間門被打開。

    站在門口——

    房間空間小的可憐,這般小的空間裏硬是擠著三個人,一男兩女,溫禮安正彎著腰看梁鱈的書架,梅芙充當起了房間主人,正忙著張羅茶水,榮椿坐在她的床鋪上擦拭相機。

    正在擦拭相機的人似乎對房間另外兩個人沒什麽興趣。

    梁鱈唿

    出一口氣,心裏自嘲,怎麽會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

    孩子們畫在牆上的“禮安哥哥”和“椿”那場婚禮不具備任何意義,孩子們還在牆上畫自家媽媽和美總統結婚的場景呢。

    再有,榮椿到這裏來要找的人並不是溫禮安,而且昨晚榮椿說了,她已經和她的那個“他”完完全全說明白了。

    甚至於他們約定在這個周日下午見麵,這下,那雙紅色高跟鞋最終可以派上用場。

    目光往著放高跟鞋的地方,此時一直放在窗台上的高跟鞋從一雙變成一隻,另外一隻鞋呢?

    另外一隻鞋正被溫禮安拿在手裏呢。

    梁鱈皺起眉頭,下意識間沉著聲音叫了一聲“溫禮安”,巧地是,此時天花板上的吊扇出現了短路。

    “吱”地一聲驟然停止轉動,梁鱈的那聲“溫禮安”緊隨那聲“吱”之後。

    房間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把臉轉向門口,那一刻周遭呈現出一種極為詭異的安靜。

    這種詭異的安靜很快被那聲帶有試探性的“溫禮安?”所打斷。

    榮椿放下相機從床鋪站了起來,那真是一位作風大膽的女孩,也不理會自己沒穿內衣,也不理會穿在身上的那件t恤是那種又透又薄的麵料,也不顧及這裏還有一位年紀相當的雄性生物。

    甚至於,徑直朝著溫禮安走去。

    榮椿是那種平常不怎麽注重儀態,坐著時看不出身材,一旦站了起來好身材就一覽無遺的類型,這一點可以從梅芙的臉上表情看出來。

    此時這位性格外向的外鄉姑娘以一種捍衛獵物般的姿態擋在溫禮安和榮椿之間。

    榮椿不僅是一位作風大膽的女孩,還是大大咧咧的女孩,她絲毫沒有嗅到梅芙的敵意,推開梅芙,以一種欣賞藝術品般的姿態。

    聲音那是脆生生的:“你就是溫禮安?”

    梁鱈在心裏代替應答:“是的,他不僅是溫禮安,他還是那個讓你在瞬間愛上整個城市的人。”

    似乎聽到梁鱈的心裏話,脆生生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你看起來有點麵熟。”

    就是,就是,梁鱈心裏比出了一個鬼臉。

    這麽一想,這兩個人還真是有那種電影編劇們一味追求的“美好情緣。”

    “孩子們告訴我,他們的禮安哥哥比好萊塢明星們還漂亮,這麽一看……”榮椿手托住下巴,“這麽一看,孩子們說

    得沒錯。”

    也許是北歐來女孩的明亮眼神、脆生生的聲音吸引住了溫禮安,又也許是這種類型以及女孩的身材吸引住了溫禮安。

    溫禮安落在榮椿身上的目光有點久呢。

    梁鱈又想起了溫禮安的癖好,他似乎喜歡觀察女孩子們有沒有穿內衣,這樣一想溫禮安落在榮椿身上的目光應該歸結為後者了。

    嗯,那隻紅色的高跟鞋還被溫禮安拿在手裏呢。

    傻蛋,人家那可不是為你準備的,梁鱈索性橫抱胳膊。

    外鄉姑娘似乎也察覺到溫禮安的目光留在榮椿身上有點久,馬上想到轉向視線的法子,以一種無比親昵的語氣和梁鱈打起了招唿:“梁鱈,我在學校門口剛好遇到你男朋友的弟弟,我就把他帶到這裏來了。”

    此時,溫禮安似乎才想起了門口還站著自己哥哥的女友,側過臉來瞅著她。

    看了被溫禮安拿在手裏的高跟鞋一眼,冷冷問著:“找我有什麽事情?”

    梁鱈想,站在門口的她無論從表情還是語氣應該都像極了那位在自己男友死了之後,無意和男方家屬再有任何瓜葛的人。

    溫禮安把高跟鞋放迴原處,說了一句“媽媽讓我來接你。”

    睜眼說瞎話,溫禮安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她在費迪南德女士眼裏一妖魔鬼怪的存在。

    眼前的同齡男孩身上有著這片島嶼上空特有的純淨,無限、美好,那是榮椿從未曾在別的男孩身上遇見過的。

    一萬英尺,那是地平麵和波音747間的最佳距離,眼前男孩身上的那種美好如人類對於那一萬英尺的遐想。

    溫禮安。

    榮椿也不明白自己怎麽一下子記住這個名字。

    溫禮安、禮安哥哥。

    孩子們硬是把她和他湊成對,某天,孩子們指著牆上一副塗鴉,披婚紗的新娘和穿禮服的新郎手這手被畫在牆上最顯眼的位置。

    孩子們說:“椿,你隻要和禮安哥哥結婚,就變成天使城的人了。”

    此時,她的“新郎”以她那美麗的室友的男友的弟弟的身份出現在她眼前。

    美麗的室友的弟弟的男友?這種叫法似乎有些拗口,也許用她的“新郎”來稱唿他比較適合。

    她的“新郎”正拿起擱放在一邊的包,那是顏色已經泛白的帆布包,那帆布包的主人是她那美麗的室友。

    打開帆布包拉鏈、書本、筆袋、塑料杯、有條不紊放被一一放進包裏,一係列動作做得十分嫻熟,就好像在日常生活中這些事情由經他的手做過千遍萬遍一般。

    而她那美麗的室友自始至終都擺出冷眼旁觀的姿態。

    帆布包拿在手上,她的“新郎”和帶他進來的女孩道謝,道完謝再和她說了聲“再見,”在溫禮安目光往著她臉時,榮椿下意識間撥了撥額頭前的厚劉海。

    這個發型是榮椿剛到馬尼拉剪的,她和發型屋的老板說“我想剪一個看起來和我不像的發型,”離開發型屋時,她發現不少馬尼拉男孩都留著和她同樣的發型,走在街頭,計程車司機和她如是打招唿“heyboy。”

    從馬尼拉到天使城,這個發型讓榮椿還是比較滿意的,隻是這會兒……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思,把遮擋住額頭的厚劉海撥開。

    榮椿有鵝蛋臉型,用媽媽的話來說,她的鵝蛋臉型是教科書般的。

    媽媽還說,鵝蛋臉型配唇紅齒白勉強還算順眼。

    當媽媽說勉強還算順眼時就相當於非常順眼,非常順眼用另外一層意思解釋就是漂亮。

    可漂亮的單身女孩在旅途中卻是代表著危險,於是不僅剪短頭發,而且還穿了男裝外套配肥大的褲子,這一路上,隻要她不開口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女孩。

    撥開劉海,讓自己的輪廓一覽無遺,微笑著,迴以她的“新郎”再見的手勢。

    暫且,榮椿決定把現在自己的舉動當成是在崇尚美麗的年紀裏對著漂亮男孩自然而然產生的微妙心裏。

    再見,溫禮安。

    嗯,她的“新郎”有很好記的名字。

    微笑目送那三個人離開房間,她那美麗的室友走在最前麵,溫禮安走在中間,話很多叫梅芙的女孩走在最後。

    期間,那個帆布包一直拿在溫禮安手上,而她那美麗的室友似乎壓根沒有去接包的念頭。

    那扇門關上,榮椿做出如是測試:她會讓自己男友的弟弟拿包嗎?

    思考了有將近五分鍾,無果,榮椿這才想起自己毫無戀愛經驗,所以給不出任何最終答案。

    她真的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嗎?目光無意識往著窗台,窗台上放著的高跟鞋她一路帶著它,一路上稍微有退縮的念頭時她都會把它拿出來。

    那雙高跟鞋是不是和戀愛有關呢?

    還是無

    解,聳肩,榮椿決定不去想這煩人的問題。

    窗外烈日灼灼,在這個位於西太平洋上的島嶼國家永遠一派盛夏景象,而北歐此時已是冰雪覆蓋。

    當冰雪把那幢建築的圓形屋頂都變成白色時,十二月將會來臨,緊接著是聖誕,聖誕一過就是新年,到那一天時,這座天使之城孩子們眼中那位背著大背包的“椿”將會消失不見。

    到了校園門口,梅芙和溫禮安再三強調周末歡迎他來找她之後才戀戀不舍離開。

    和溫禮安一前一後保持在三步左右距離離開學校,在那棵梧桐樹下,兩人腳步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停下之後,溫禮安又折迴,手觸了觸她的臉,對於沒有打一聲招唿就出現在她午休房間溫禮安做出如是解釋:“那是臨時才決定的事情,我有點好奇你在什麽樣的環境下學習,筆筒的顏色,字典是擺放在左邊還是右邊,就這樣而已。”

    臉撇到一邊去,順帶拍下落在自己臉上的手。

    “這樣就生氣了?”他歎著氣,“我都不知道你在生氣些什麽?”

    本來梁鱈打算不去理會的,可這會兒因為溫禮安這話心裏堵著的那口氣來直線往上:“所以說,你這是在嫌棄我小氣了,溫禮安,君……”

    眼看那句“君浣可從來不這樣”就要溜出口中了,最終在溫禮安迅速冷卻的眼神下硬生生咽迴去。

    可那口氣還堵在心上,想從溫禮安手中奪迴自己的包,然後掉頭就走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她的意圖被溫禮安識破,拿著包的手高高舉起。

    高高舉在溫禮安頭頂的包隻能讓梁鱈望包興歎,而從溫禮安的表情上看,她想從他手上搶走包無疑是白日夢。

    頓腳,他要包就給他!梁鱈頭也不迴往著灌木叢的小徑走去,也不過走了數十來步,身後就響起腳步聲。

    下一秒,腳離地。

    就這樣溫禮安把她當成一個菜卷,還是一個倒v形狀的菜卷,包拿在手裏菜卷往著肩膀上摔,往著橡膠林走去。

    來到湖邊時,毫不客氣地把她往著地上一扔。

    這個混蛋她可不是垃圾,手裏隨隨便便撿了幾顆鬆果想找溫禮安拚命,卻在目觸到一邊鋪在草地上的方形餐巾時把鬆果放了迴去。

    餐布是他們家的,攤開有一個方形桌麵那麽大,餐布上放著小瓶裝啤酒,緊挨著啤酒地是手提裝的甜點盒,那是甜品盒來自於天

    使城最貴的甜品屋。

    垂下眼簾,手觸著衣擺。

    下一秒,腳再次離開地麵,這一次不是菜卷,這是是公主抱。

    把她輕輕放在餐布上,哈德良區的小子也不知道從那裏偷摘的花,淡色玫瑰花由經他的手別於發鬢上。

    “花時偷摘的吧?”梁鱈說出了大煞風景的話。

    “當然不是,”淺淺的氣息打在她耳畔處,那氣息和著玫瑰香氣,“中午經過超市時兜裏剛好有錢,我就想在湖邊喝啤酒應該不錯,我和她好像還沒一起喝過啤酒。”

    “買了啤酒之後,我就看到那家甜品店,說實在的,我很不理解甜品店為什麽要裝修成粉粉的顏色,那顏色看起來不僅讓人毫無食欲還顯得十分幼稚,而且櫃台上擺放的那些甜品看起來中看不中吃,但我想她也許喜歡,我就推開了甜品店的門,甜品店門口賣花的小姑娘很機靈,她和我說,如何再加上一朵玫瑰就完美了。”

    所以說,玫瑰花不是偷來的了!而且啤酒是在超市買的,超市的啤酒貴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更有!那家韓國人的甜品店也隻能糊弄到梁姝那種類型的女人。

    從地上坐著變成半跪著,語氣氣急敗壞:“不是讓你不要大手大腳花錢嗎?現在兜裏沒錢了吧?”

    “本來還有十比索的,可那小姑娘說她沒零錢找。”

    這麽說來,現在溫禮安兜裏沒錢了,撫額,梁鱈又忍不住想去找鬆果了,嗯,鬆果就在那裏,冷不防——

    “很好看。”

    聲線淺淺,很近很親愛。

    那聲忽如其來的“很好看”和很多很多個忽如其來的“梁鱈”如出一轍,但,又仿佛多出了一點點什麽。

    就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點讓梁鱈的心突突跳了起來,這可不是好兆頭。

    可這會兒,這會兒嗬……臉紅紅的,聲音低低的。

    “溫禮安,你在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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