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聞言歎了一口氣,認真道「自是強人,那古月島如今水底處處是機關,這夥強人又武功高強,官府都不知組織了多少次剿匪行動,每次隻都以失敗告終。」


    「這樣說來,那這夥強人可不容小覷啊。」陸之章道。


    掌櫃的立刻點頭「是啊,官府年年剿匪,這匪卻是越剿越強,而且每次官府剿匪失敗還可以撤退,然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卻又往何處逃呢?」


    聽了掌櫃的話,陸之章微微笑著道「掌櫃的既然如此艱難,其實大可以去外地求生啊,米鋪在哪裏不是開,生意在哪裏不是做呢?」


    聽到陸之章這話,那掌櫃的隻低聲道「公子說得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不光你我是這樣想的,那夥強人也是這樣想的,他們早在我們想離開的時候,便挾持了我的妻兒去了古月島上,我一把年紀了,就這麽一個兒子,我怎麽舍得放下我的兒子,遠走他鄉啊。」


    聽到掌櫃說的話,陸之章倒也跟著點了點頭。


    「若是如此,那倒也確實艱難。」


    吳差官卻是在他們的對話裏暗暗聽得心驚。


    自己剛才果然是魯莽了。


    幸虧陸大人剛才讓他閉嘴了,若是剛剛他開口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這米鋪老板恐怕還未必會說出這麽多信息。


    而且他的子女被挾持在了古月島,那他肯定更加不願配合陸大人了。


    還好陸大人什麽都沒說,隻不動聲色套出了對方這麽多話。


    那米鋪老板見自己也說了這麽多,而客人也不再問了,便又對陸之章道了一句「這位公子,您看這米要不給您換成其他米行不?我們這兒還有一種江州產的米,吃起來也是十分彈牙軟糯。」


    見這米鋪老板極力推銷,買米本就是個托辭的陸之章卻也隻是對那老板道了一句「老板,實在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買你家其他的大米,實在是我家老太太就隻吃得慣那珍珠白玉米。」


    一聽陸之章這話,那米鋪老板雖然覺得失落,卻也表示理解。


    陸之章隨後便從米鋪裏出來了。


    吳差官見陸之章在米鋪轉了一圈,隻能對陸之章道了一句「陸大人,咱們又出來幹什麽?難道那夥人咱們就這樣算了,不拿了?」


    聽到吳差官的話,陸之章隻是聲色平靜的道「自然不是,隻是你覺得那米鋪老板能直接告訴他們,我們是官府中人,然後讓他配合於我們嗎?你想想你是米鋪老板,你能配合嗎?你敢配合嗎?」


    陸之章的一番話隻說得吳差官啞口無言。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吳差官無奈的問道。


    陸之章沒有明說,他隻是對吳差官道「現在一個時辰去趟衙門通報也來不及了,咱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在這米鋪老板這裏下手。」


    「怎麽下手?」吳差官繼續低聲問道。


    陸之章示意對方靠近自己,隨後便在吳差官耳邊嘀咕了一陣。


    吳差官聽到陸之章的話,自然隻是連連點頭「陸大人說的是。」


    冬日的傍晚總是來的格外早,天空也因夜色的驅使而被煊染成了深藍色。


    寒風凜冽之中,古月鎮的江麵上,一艘小船如同悄然而至的幽靈停靠在了古月鎮的岸邊。


    隨後那船裏隻立刻跳出了十幾名身穿袈裟,身形結實強壯的黃袍僧人。


    他們生的濃眉大眼,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看起來兇惡而強悍。


    此時本就天色近晚,他們的到來隻讓古月鎮附近的人們更加感覺到恐懼。


    鎮上的居民隻紛紛躲避,不敢輕易露麵。


    黃袍僧人們從船上下來後,徑直走向了鎮中幾家商鋪。他


    們行動敏捷,步伐堅定,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他們的步伐。


    他們先是從李乾家拿走了大批兵器,之後他們隻又從另外幾家商鋪收走了一批需要用的物資。


    最後他們才到了那米鋪老板的店麵。


    他們重重敲了敲米鋪老板的木門。


    隨後米鋪的大門便被從裏麵緩緩打開,黃袍僧人們立刻魚貫而入,他們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隻留下幾名守門的弟子,他們一臉警惕地盯著周圍。


    夜色中,古月鎮變得更加寂靜,隻有寒風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米鋪老板見這些僧人來了,也不敢怠慢,他隻笑著道「見諸位遲遲不曾到訪,我還以為諸位今日是不會過來了,沒想到你們還是來了。」


    那米鋪老板還有心說笑,然而那些僧人們卻是連與他說笑一聲的心思也沒有,他們隻是麵無表情道「今日可是有官府的走狗來過這裏?」


    米鋪老板立刻擺手「沒有,沒有。至少我是不曾見過有什麽官府中人來過的。」


    聽到米鋪老板這話,為首的一名僧人這才惡狠狠的道了一句「最好是沒有,不然我殺光你全家。」


    他這話音落下,隻讓米鋪老板膽戰心驚,他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大師,我怎麽敢與官府中人勾結呢,我不要命了嗎?」


    那僧人也知道這米鋪老板不經嚇,所以他不再威脅,反而隻是轉而開口提起正事「對了。我讓你準備的十二擔珍珠白玉米,還有二十擔普通大米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麵對僧人的問話,老板立刻低聲道「早辦妥了,我這就領大人們去看看吧。」


    說完這話,米鋪老板隻連忙點起一盞油燈,隨後他便在前方引著僧人們往倉庫裏看了過去。


    隻見那倉庫裏真是有足數的糧食,那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掌櫃的隨後便又立刻對其中一人問道「大人們,您看糧食我都給你們籌備好了,那大人們是不是也可以讓我見見我兒子了?我想看看他現在過的怎麽樣了。」


    聽到掌櫃的這話,那僧人點了點頭,隨後他們隻讓自己的手下將那掌櫃的兒子給揪了出來,小孩兒穿的衣著樸素,瘦骨伶仃,雖然他生的冰雪團子一般,可是這孩子滿眼驚惶恐懼,一看就是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的。


    這孩子的模樣與他爹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一看到自己孩子這副模樣,那孩子的爹便隻感覺一陣心痛。


    他可憐的孩子,在那裏可真是受苦了。


    可在那種地方受苦其實都不算什麽,至少如今他孩子還全須全尾的在這裏,也沒有被弄死。


    「仲兒,我的好兒子啊,快來爹爹身邊!」掌櫃的小心翼翼放下燈盞朝自己的孩子唿喊道。


    然而那孩子膽子實在怯懦,即使被掌櫃的唿喊了如此多聲,當下的他居然也沒有什麽行動。


    反而是那將他揪過來的僧人推了一把,他方才敢緩步走到自己父親身邊。


    一看到自己兒子,再將自己兒子抱在懷裏,這掌櫃的隻覺得孩子都瘦的骨頭開始硌人的疼。


    這明顯是在島上沒有吃什麽好東西,活生生給餓得啊。


    掌櫃的到底心疼兒子,父子兩個抱著痛哭一場。或者更為確切的說是那掌櫃的一人在哭。


    抱著孩子哭夠了,那收拾了米糧的僧人們便也開始催促掌櫃的趕緊將孩子送迴來。


    父子兩個才見麵多久,話都沒說上一句,雖然說隻是為了確認其平安與否,可父子相見掌櫃的又哪裏舍得就這樣放自己兒子離開,他隻能對僧人們道「大師們,還不曾用過晚飯吧,小人備了一些齋飯,大師們若是不嫌棄,便留下來吃上一頓飯吧。」


    他這樣挽留這群人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他想讓自己的兒子至少能跟著吃上一頓飽飯,就算他吃的沒有那麽多。


    往日在這米鋪老板的懇求下,這群僧人們也會心照不宣的選擇留下來。


    然而今日卻是不知怎麽了,那僧人麵對掌櫃的懇求卻是道「今日不留了,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要走了。」


    說完這話,那僧人便要抓著孩子迴去了。掌櫃的自然不願就這樣放手,他隻能哀求對方讓他再多看看孩子一眼。


    不過僧人們顯然是鐵了心要離開,所以在麵對那掌櫃的請求時,他們直接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他們抓了孩子便往船上趕去。


    掌櫃的不敢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著自己的兒子揚長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僧人們出了小鎮牌坊便看到夜色之下,那古月鎮岸邊處似乎正是大火衝天起。


    這十幾人一看這情形,便隻道情形不妙。


    畢竟火起處可是他們停船處。


    當下這十餘人隻立刻腳步匆匆而去。


    到的岸邊,果然便見岸邊枯黃的蘆葦連著他們的木船隻燒的火光衝天而起。


    一見這情形,一名僧人隻道「這怎麽會起火了,我們船上也沒放明火啊。」


    另一名僧人道「還能因為什麽,肯定是有人在放火燒船啊!」


    「誰活的這麽不耐煩了?竟然敢燒我們的船?」


    而在這群人吵吵嚷嚷之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首僧忽然示意眾僧都給自己趕緊閉嘴。


    隨後他便側耳傾聽,雙目環視起了周圍。


    冬日的寒夜,無星無月,雖然這把大火隻將整片天空都照亮,然而更深處的叢林裏卻是什麽也看不到。


    那黑暗處似乎真的潛藏著什麽,眾僧立刻擺出一個戒備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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