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慧娘沒騙你的是,慧娘確實是叫沈芳慧,至於慧娘從前在家中的本名,慧娘其實已經記不得了,畢竟慧娘被父母賣了的時候,年紀也不大。」


    隨後沈芳慧隻又似是十分難堪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公子或許對浙安洛鎮沒什麽印象,可隻要公子去過洛鎮,公子便一定聽說過洛鎮的芙蓉園吧?」


    在簾子後的趙衍楨沒有吭聲,他當然知道芙蓉園是什麽地方。


    那芙蓉園是個做牙婆營生的婦人在賣了一個上好的貨給京城某位大人,之後這婆子在賺了幾個銀錢之後便蓋了這麽一個園子。


    這裏頭奴仆丫鬟一應俱全,平日裏也不怎麽有人出入,豪華氣派隻儼然似是當地的大戶。


    可隻要是當地人,或者是懂行之人便沒有不知這芙蓉園是個什麽地界。


    但凡是有姑娘日子卻過不下去的人家,亦或者是有其他販賣了小女娃娃的人牙子,他們最先開始便都會先將這生的最伶俐好看的小女娃娃往這芙蓉園裏送。


    被芙蓉園裏挑中的女娃娃們便都會被人進行各種最精細的調教,她們從小習詩詞歌賦,學風花雪月。吃的是精細食物,穿的是綾羅綢緞,十指不沾陽春水,儼然是大家閨秀一般。


    待得女娃娃們長成,這些姑娘們便也成了最溫柔解意的紅粉佳人。


    而到得這時,那人牙子便將姑娘們往外送,他們有人脈,有手段,這些姑娘們自然也都是被往那高門富院裏送。


    在那裏為奴為妾,便都隻看這些姑娘們的造化了。


    若是大有造化的,縱然是這種煙花地,名利場裏出來的姑娘,來日她們也不乏有人能登堂入室。


    比如那唐婉意就是她們中大有造化的,她如今入的是大理寺少卿的帳下,雖然與她同一批的姑娘裏也不乏有比她入的門廳更高的,可是這些姑娘多半是在那裏麵為奴為妾,苦苦煎熬,外頭看的風光,在裏頭有多難熬也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可這唐婉意可不一樣,她是作為續弦登堂入室的,而且那大理寺少卿當時娶了她,當時可沒少遭人非議。


    畢竟娶妻娶賢,更何況他們這樣的人家最是講究門當戶對,縱然是娶繼室也斷沒有抬一個風塵女子入門的。


    可那大理寺少卿卻還是不顧他人非議也將這唐婉意給娶進門了。


    而這也讓唐婉意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名噪一時。


    那牙婆便常拿唐婉意做典型,偷偷說給她們聽。


    然而做這一行的,能有幾個唐婉意,那高門之上。又有幾個季伯安。z.br>


    所以也是因為那大理寺少卿季伯安與唐婉意的事情使當時的京城人都知那浙安洛鎮有一芙蓉園裏多美人。


    沈芳慧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莫大勇氣,隨後方才低聲道了一句「我便是那芙蓉園裏的姑娘。」


    說完這話,她本以為自己收獲的必然會是那種掩在眼神背後的輕薄欲色。


    可是偷偷看去,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卻似乎並無不同。


    這份不異同看在沈芳慧的眼裏便也成了讓她繼續往下說的勇氣。


    「三月份的時候,我被一名京城來的餘先生買下,不過餘先生當時買了我卻並沒有將我直接帶走,他隻對芙蓉園的主人說他六月二十號的時候會派人來接我。之後到了六月二十號,芙蓉園外果然來了十四輛馬車,他們說是來接我的。之後我便被帶著一同前往了,我並不知自己要被帶如何處,隻是我聽照顧我起居的人偷偷議論,他們都說若是二十五號之前不能趕到耒陽城,我便有可能被退貨。我不能被退,若是被退,我會被賣到真正的風月場裏為奴為婢的。所以我才想在這之前趕到耒陽。」


    聽了沈芳慧說


    了這麽多,卻都沒有透露自己到底要被賣到哪裏去,而且他可是聽說前麵的這隊十四輛馬車拉載的車隊裏除了沈芳慧這一輛馬車,其他馬車裏基本安放的都是一箱箱的金銀珠寶。


    這樣龐大的財富,不免有些引起了趙衍楨的興趣。


    甚至這興趣是遠遠超過對沈芳慧的興趣的。


    故而即使沈芳慧根本沒有透露出這個人的身份來曆,他還是對沈芳慧道了一句「你上來吧。」


    沈芳慧聽了這話立刻便是一喜,她隨後隻立刻道了一句「公子且等等,我這便去同嬤嬤們說一聲。」


    趙衍楨隻是淡淡點了點頭。


    隨後那沈芳慧便想迴去找那些人。


    不想就在她準備迴頭的時候,一名老婦人與幾名丫鬟隻也來到了沈芳慧的身邊。


    「姑娘,你可讓老奴一陣好找啊。老奴還以為姑娘是不想去了呢。」老婦人隻低聲道。


    聽得老婦人的話,沈芳慧卻是一點也不見外,她隻柔聲道「李嬤嬤,我是來謝過救我們的恩公的,而且恩公仁善,他恰好也是往耒陽城去的,他說他願意護送我們去耒陽城。」


    然而聽了沈芳慧這話,老婦人的麵上卻沒見一分喜色。


    雖然強盜山匪可怕,可是眼前這比強盜山匪們功夫還要高強的一群人卻也很可怕。


    那婆子是不想再有半點意外了,畢竟若是丟失了這批財物,除非他們死,否則他們之後必定都會要受到十分嚴苛的責罰。


    而這顯然是她們不想接受的。


    故而那婆子隻壓低聲音道「這便不必了,我們自己找到馬匹也是一樣可以到達耒陽城的。」


    然而她聲音雖然壓的極低,但趙衍楨卻還是將那婆子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故而他隻主動道了一句「我剛才問過那些山匪了,他們是衝著報複而來的,所以這前麵肯定還有山匪,而且數量還不少,這往耒陽城的路上可不太平,你們也不是次次都能有剛才這樣的好運。」


    「若你們放心不過,那也無妨。」


    話音落下,趙衍楨隻對暗衛們道了一句「我們走!」


    一聽趙衍楨這話,那婆子還沒反應過來,那沈芳慧卻是急了,那婆子不怕死,她卻是怕死的。


    故而她隻立刻高聲喚了趙衍楨一句「公子別走!求公子帶我們往耒陽而去。」


    聽得這沈芳慧自作主張,那婆子臉都黑了。


    「芳慧姑娘,這事情恐怕還由不得你來做主吧?」婆子冷著一張臉道了一句。


    沈芳慧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然而在那婆子麵前卻並不是那麽一迴事。


    不過到底是芙蓉園調教的姑娘,沈芳慧即使明明也氣急,可說起來話來卻還是慢條斯理,極富邏輯的。


    「李嬤嬤若是覺得以我們剩下的這些人能應付後麵的山匪,我自然也沒什麽話說。而且顧兄弟他們死的多慘,您也看到了,嬤嬤您難道都不害怕嗎?」


    李嬤嬤聞言自然也是啞口無言,她又怎麽可能不害怕。


    剛才看著那些山匪們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而那些原本在路上還同他們說說笑笑的同伴們,轉眼便成了那些人的刀下冤魂,她又如何不害怕呢?


    聽得沈芳慧提及那些人,李嬤嬤也不禁打了個哆嗦,隨後她隻念了一句罪過,方才平和了心境。


    隨後李嬤嬤隻將沈芳慧拉到一邊去,隨後她隻又低聲對沈芳慧道了一句「慧姑娘,我如何不害怕,可那些強盜便已經十分厲害了,這群人比強盜還厲害,我怕他們也覬覦那批財寶。」


    然而沈芳慧卻是滿不在乎的道了一句「媽媽便放心吧,他們若是覬覦那批財寶,就算他們不帶我們走這一程,他


    們也可以帶走,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反而跟著他們,我們反而說不定還有一絲活路。」


    聽得沈芳慧這話,又想起剛才的遭遇,那婆子顯然也有些妥協了。


    畢竟剛才經曆的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他們的人便死了大半,如今剩下的不過一群老弱病殘。


    想到那公子說前麵還有山匪,而沈芳慧又這番說辭,那婆子便也有了一些動搖的心思。


    也許沒準這公子真是個高風亮節之人,他不在意這些金銀珠寶呢?


    想到這裏,那李嬤嬤顯然是被說服了。


    雖然她其實還有另一個相對保險的選擇,她可以選擇先迴安西,等到耒陽這一帶的山匪被清剿了之後,再往耒陽城而去。


    隻可惜若是如此行事,他們與這金銀珠寶雖然安全了,然而那約定好的時間卻也會錯過了,到時候錯過了時間,他們便得迴去,到時候主人的懲罰可比這個要嚴重的多。


    故而想到此處,那婆子是根本不敢有這種暫時偷生的想法的。


    「既然慧姑娘你都這樣說了,那咱們便跟在他們後麵吧,隻是這話還須得你去與那公子說,讓他等等我們,我們已經尋迴了五匹馬,如今正在套馬頭。」


    聽得婆子的話,沈芳慧立刻點了點頭。


    她自然也將那婆子為難的地方同趙衍楨說了,然而趙衍楨卻也在此時道了一句「我們沒有功夫在這裏耽誤太久,我最多隻能給你們十分鍾,若是十分鍾後你們還不能成行,我便不等你們了。」


    一聽趙衍楨這話,沈芳慧隻覺得心中一陣焦慮。不過她隨後還是迴去同那李嬤嬤一字不差的陳述了一遍趙衍楨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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