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遠雖然不想讓高氏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可他此刻顯然也忌憚薑念嬌,故而他眉眼耷拉著點了點頭。


    隨後他又立刻補充道“嬸母救我!我不想去上京衙門坐牢啊。”


    見高文遠承認了自己犯下的過錯,高氏便也麵冷了幾分。


    雖然在接這侄子過來時,他們因為沒有兒子是的確打算將這高文遠當兒子看待的,可隻是當兒子看待,又不是真兒子。


    況且就算真是自己親兒子,若是知道他如此坑老子,也不免要教訓一番呢。


    她沒有理會高文遠的訴求,隻對薑念嬌道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謝王妃提點,不過關於高文遠。還請王妃將人先交給我們,我先等老爺迴來再交由老爺定奪。”


    薑念嬌見她這舅母似乎也是個知道厲害輕重的,自然也不再多言。


    “既然舅母開口了,那他便交給舅母了,隻是嬌嬌希望舅母能多同舅舅多管管高公子。”


    高氏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薑念嬌本就是為了這樁事而來的,此時將人交給了高氏,她便也安心了大半。


    加上她與這舅母並不熱絡。


    故而在隨後,她隻與高氏以及高采萍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準備起身離開。


    不想那高采萍卻是道“晉王妃難得迴母家一趟,為何不留下來吃一頓飯再走呢。”


    聽到這話,高氏麵上也有些尷尬,她應和道“是啊,王妃不如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


    聽到這挽留,薑念嬌隻覺得微微一愣。


    畢竟她舅母可不是個會主動留人的性子,她的目光不自覺轉到了高采萍的身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大表姐,畢竟她來高家的次數有限,而且她過來時,這位姐姐也已經嫁人了,故而她與高采萍實在算不得有什麽交集,不過她與另一位高小姐,高采薇倒是見過麵的。


    不過她與高采薇性子不合,那時候與薑念嬌玩在一起的自然也都是薑丞相那一派家中的女眷,大家臭味相投,作風高調張揚。高采薇作為清流一派的家中女眷,自然很是看不上薑念嬌這交際花一般張揚的性子。


    薑念嬌對高采薇也沒什麽好感,二人相看兩厭。


    故而平日裏除了一些場麵上的交流,二人倒是沒什麽交集。


    隻是不想這高采萍卻似乎與妹妹不同,從她出來開始,她的目光便幾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不過她見高采萍的目光溫和且隱含善意,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而在薑念嬌愣神的功夫裏,高采萍已經來拉薑念嬌了“王妃想什麽呢?吃頓飯也誤不了你多少功夫吧。”


    被高采萍這樣拉著,薑念嬌終於點了點頭“那就打擾舅母了。”


    高氏隻客氣的笑道“談什麽打擾。”


    說完這話,高氏隻又道高采萍道了一聲“萍兒,你好好陪陪王妃,我先下去張羅。”


    說完這話,高氏便離開了。


    高采萍自然笑著應好。


    待得自己母親離開後,高采萍方才笑著又轉身打量了薑念嬌一番,她一邊打量著薑念嬌,一邊低聲道“像,可實在太像了。”


    薑念嬌不解的問道“像什麽?”..


    高采萍笑著道“自然是像你生母啊,嬌嬌,你與姑姑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聽到這話,薑念嬌方才意識到高采萍是在說什麽了?


    她說的是自己那並未謀麵便死去的母親。


    想來她那點善意,應當也是對著自己母親的吧。


    “采萍姐姐見過我的母親?”薑念嬌低聲問道。


    高采萍笑著道“那是自然,我還未出嫁前,姑姑對我可好了。”


    說完她又道了一句“對了,王妃你想不想去你母親的屋子裏看一看?”


    薑念嬌沒有多猶豫,她點了點頭。


    事實上,她心頭對於這個母親也是有些困惑的。


    見薑念嬌點了頭,高采萍便領著薑念嬌往西廂去了。


    高家裏對這幾個姐妹的房間都維護的極好,不管是毓賢妃未出閣前的閨房,還是自己母親的房間,他們都隻每日著人來清掃,卻又並沒有讓其他人入住其中。


    故而這裏的房間隻維持著她們生前住過的原來樣貌。


    隻是看著那景象,她幾乎都能勾勒出自己母親生前住在此處的情形。


    薑念嬌怔怔看著那屋子,隻覺一陣恍惚。


    良久後,還是高采萍突然拉住了薑念嬌的手道了一句“嬌嬌,其實姑姑生前還曾給過我一個東西,她那時好像知道自己會命不久矣一般,隻讓我將這東西留給你。隻是可惜不久後我隨丈夫在外赴任那東西倒是一直沒能將這個交給你,雖然這東西你現在可能不需要了,但我現在想想隻覺得這東西還是應該物歸原主。”


    薑念嬌疑惑的朝高采萍看了過去,卻見高采萍從一個狹長的雕花檀木盒子裏取出了一麵勾勒著彩畫的撥浪鼓。


    看著那撥浪鼓,薑念嬌麵上有些征鬆,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不過她顯然更在意的還是自己母親仿佛知道自己會難產死去一般,而連逗弄小兒的玩具隻都讓旁人來送。


    這事情之中本就有些不合常理。


    畢竟這東西她大可以早早備下,而不必待到如今讓人交給自己。


    薑念嬌不免對高采萍道了一句“這撥浪鼓可能給我瞧瞧。”


    高采萍坦然笑道“本就是姑姑留給你的,王妃想瞧便瞧吧。”


    說完這話,高采萍便將那撥浪鼓交給了薑念嬌。


    薑念嬌接過撥浪鼓後,隻仔細打量了一番,那鼓不過是尋常之物,她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而高采萍還在笑著說“如今這撥浪鼓雖然不能逗弄王妃了,不過待王妃生下孩子後,這撥浪鼓倒也能派上用場。”


    薑念嬌聞言隻看了高采萍一眼,不過她還是笑著對高采萍道了一句“多謝采萍姐姐能幫我將母親的遺物保留這麽久。”


    高采萍隻道“你就別謝我了,當初也是我沒有盡到職責,還沒等你出生,便跟隨丈夫去了陽城,這一去就是十幾年,期間天高路遠,家財不算豐厚,這東西倒是一直沒能送到你手裏。”


    薑念嬌道“其實姑姑可以不用親自過來,讓驛站送到京城也是一樣啊。”


    聽到這話高采萍便更為尷尬了“王妃說的是,不過姑姑的意思是讓我親手將東西交給你,旁的人她信不過。而且我們當時所在的陽城根本沒有驛站,我丈夫當初是被貶謫下放到那邊去的,那裏荒涼的很。”


    聽了高采萍的話,薑念嬌有一瞬間隻突然生出了幾分更為明確的思緒,高采萍丈夫既然是被貶謫,那自然是早就定下的事情,唯一不確定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母親真要給她備下玩具,也大可以讓下人直接備下,而不是輾轉讓高采萍交給自己。而且還是要她親手交給自己。


    那這撥浪鼓背後的含義,可能就不僅僅是作為一個玩具留給自己了,這其中或許還有一些她連自己父親也信不過的信息要留給自己。


    隻是自己太小,拿到了這些信息也沒用,所以她就將東西交付給了自己信得過的侄女,又算過她要被貶謫的時間,所以才讓高采萍將這東西於現在交給自己。


    如今看來這撥浪鼓或許不是送的太晚,而是送的正是時候。


    下午迴晉王府時,薑念嬌便一直在撥弄這麵撥浪鼓,憐鶯不知這麵鼓的來曆,見薑念嬌撥弄鼓麵,她隻笑道“王妃這麽早便備下小鼓,可是與殿下好事將近?”


    薑念嬌聞言隻輕笑了一聲“不是,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聽了這話,一旁的翠翹隻有些奇怪道“這東西還


    要特意由高家送出做什麽?這東西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沒想到翠翹都能想到這一層麵,薑念嬌不免看向翠翹道“翠翹,那你覺得這鼓會有什麽特殊含義呢?”


    翠翹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確信,不過這鼓裏麵會不會有夫人留給小姐的什麽東西了,畢竟這鼓麵想要藏東西還是很方便的,說不定裏麵有什麽絕世秘籍,山珍藏寶圖?”


    聽到這話,憐鶯倒是笑出了聲“翠翹,你這腦瓜子裏每天都想著點什麽呢?這裏麵能藏這些,我看你是江湖話本子看多了。”


    翠翹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些不靠譜,她隻尷尬的撓了撓頭道“這不是小姐問我我才說的嘛。”


    而在這兩丫頭拌嘴的功夫裏,薑念嬌卻是在翠翹的提議下,將目光落在了那鼓皮之上。


    這鼓麵內會不會留著什麽想要傳達給自己的信息呢?


    然而從表皮材質看過去,這鼓麵嚴絲合縫,並沒有什麽後期修補的痕跡。


    但這也不能不保證這麵撥浪鼓是自己母親先留了信息再縫合上的可能性。


    想到這裏,薑念嬌隻對一旁的憐鶯道“憐鶯,馬車裏可有剪刀?”


    原本在與翠翹打趣的憐鶯,聽到這話,隻有些驚訝的看向薑念嬌。


    “剪刀?夫人要這個做什麽?”


    薑念嬌沒有迴答,隻是自己翻找了起來。


    憐鶯便也連忙道“夫人,這屋裏沒有剪刀。”


    聽到這話,薑念嬌多少覺得有些失落。


    不過一旁的翠翹卻道“我這裏有匕首,小姐能用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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