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朝翠翹讚許的點了點頭,她也沒囉嗦,隻直接蹲下身子將那黑衣人蒙在臉上的麵巾一把掀開。


    倒不想掀開麵巾後,藏在麵巾下的卻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容。


    那人並非嚴子卿。


    不過隨後想想也是,若真是嚴子卿,翠翹哪能這麽輕易便將對方擒住。


    “你是什麽人?誰派你來的?”薑念嬌揚聲問道。


    然而青年卻並沒有迴答薑念嬌的問題,在這一瞬間薑念嬌幾乎要以為青年是被翠翹點了啞穴,然而當她將目光放在翠翹身上時,翠翹卻朝她搖了搖頭。


    原來是個不肯張口的,不過這人麵貌雖然陌生,但想來他應當也是被趙衍楨派過來的吧?


    故而她隻又換了個話題,她隻將剛才那青年在灌木叢裏遍尋不著的藥瓶取了出來。


    “這個是你放在我這的吧?”薑念嬌將藥瓶在青年的臉上晃了晃,那青年雖然仍舊沒有迴答薑念嬌的提問,但他的眼神卻明顯有些光波流動。


    看來自己猜中了。


    薑念嬌隻將那小小的藥瓶重新放迴青年的衣襟之內,她冷聲道“告訴你們主子,往後不要再往我這裏送東西了,我不需要!”


    “還有你也別繼續守在我這裏了,我早就知道你在這了,若再有下次,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薑念嬌這一句話,近乎警告,而那黑衣青年顯然沒想到薑念嬌居然早就知道自己在這了。


    可是自己不是一直藏的很好嗎?


    她又為什麽會發現自己呢?


    而在青年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翠翹見青年一直這副拽模拽樣,她不免踢了青年一腳。


    “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翠翹冷冷道。


    青年隻露出一個微帶痛楚的冷然表情。


    不過在翠翹下一腳即將踢過來時,那青年終於還是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他點了點頭。


    薑念嬌見他承認不再糾纏,便也費力的撐著地麵起身,但那二十棍杖挨在身上是極為苦痛的,故而薑念嬌隻在起身的刹那發出一聲輕嘶。


    那青年見她如此模樣,忍不住輕聲道了一句“這藥……要不您還是留著吧,主子說了這藥的效果比尋常傷藥要好。”


    薑念嬌卻並不肯接那傷藥。


    畢竟她已經做好與趙衍楨決裂的主意了。


    等鳳宸宮的背後主謀被推出來,他恨自己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關心自己呢。


    薑念嬌想到這裏,隻搖了搖頭“你走吧。”


    翠翹隨後解了青年的穴,而青年在起了身後,見薑念嬌並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便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隻是他離開時,還是不甚遺落了一塊腰牌。


    翠翹撿起來放到薑念嬌麵前,薑念嬌隻看了一眼那令牌,便認出了對方果然就是趙衍楨的人。


    畢竟趙衍楨之前也在她身邊安插過餘十三,而當初餘十三手裏拿的令牌,便與自己手裏的這個一般無二。


    薑念嬌隻又讓翠翹確認了一番後,隨後才讓翠翹將那令牌先保管好了。


    而那黑衣人在被薑念嬌放走後,果然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人一路飛身行於宮牆之上,在這天色將明未明的之際,守衛往往是最為鬆懈的。


    而在他們換班之際,便也正是青年離開此處的最好時機,他隻飛速潛入一處廢棄的宮牆之內,在換了一身宮廷侍衛的衣服後,他便大模大樣的走到了朝華門處。


    此時天光雖然仍舊未明,但起了大夜來上早朝的官員們卻在宮裏公公的路燈引領下一路往宣政殿而去。


    當然能得那宮人引領的基本也就是幾位朝中元老了。


    故而他的視線隻在人群中梭尋。


    不想就在此時,他身後卻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


    迴身便看到一名身著官袍,長身玉立的男子,男子淡然指了指一處白玉迴廊之下,隨後率先離開了。


    侍衛見狀自然也連忙跟了上去。


    此處正是一個視線死角,加之天色尚黑,總有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故而無論是上朝的官員,還是引路的太監竟也沒發現有人偏離了隊伍。


    到達那死角處,那官員方才溫聲問道“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青年聽到這個問題,瞳孔隻緊張的一縮。


    他並沒有完成這個任務,他交付了傷藥便準備離開。


    然而沒等多久,那少女便將傷藥擲出了窗外。


    之後他去尋找那傷藥,隻還被少女身邊的丫鬟抓了包。


    不過這人難得委托自己辦事,自己若是如實迴答說自己沒辦成,他之前付給自己的酬金還會不會收迴啊?


    故而他是想說謊的,然而青年卻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道“別對我說謊,你說的真話假話,我一眼便能看穿。”


    聽到青年都這樣說了,那侍衛也隻能為難的從自己懷裏掏摸出那個小藥瓶道“她不肯收這藥瓶,不過我也沒有說出這藥是誰送的。”


    那官員點了點頭。


    侍衛隨後又繼續道“不過我雖沒說出你是誰,但那姑娘卻好像知道你是誰一般,她不肯收你的藥便罷了,她隻還說讓你不要再送這些東西了,她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聽到此處,青年點了點頭,隨後他隻從袖中又摸出一錠銀子交給侍衛道“這是剩下的傭金,你做的很不錯。”


    侍衛顯然沒想到任務沒完成,居然還能得到剩下的傭金,他不免麵上一喜,隨後在離開前他隻又語重心長的對青年道了一句“這位大人,不是我說啊,那姑娘雖然漂亮,但天底下漂亮的多的是,這個不行咱就換嘛,有句俗語不是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嘛?”


    對於侍衛那近乎安慰的話語,青年並沒有迴話,他隻垂下眼瞼輕笑了一聲。


    隨後二人也沒在此多做逗留,眼見著天光熹微,青年隻重新混入官員隊伍裏,而那侍衛也挎著刀劍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唿嘯的風聲從耳邊瘋狂擦過,北風吹過百草折,十二月的寒霜凝著那一輪冷月隻冷冷的圍觀著這黯淡天幕下發生的一切。


    一名渾身浴血,身著白色寢衣,隻隨意披了個披風的青年隻迅速衝出了火光連天的營帳,在出了營帳之後,他隻一把搶過一匹白馬,隨後迅速翻身上馬。


    而在他身後,也有幾名侍衛也陸續搶到了馬匹,他們隻跟在了他身後。


    他們縱馬飛速離開營帳,誰也不知道明明已經是勝利在望,隻要將那被困在黑鷹山上的最後一股勢力消滅掉,他們便可以班師迴朝了。


    為何在這緊要關頭,卻會發生火燒中軍帳的事情來。


    雖然是連戰連捷,但在沒有徹底消滅那股惡匪之前,他並沒有舉行過任何的慶功大會,也仍舊讓各營三班一輪換的守夜。


    而且他也深知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掉以輕心的道理,故而昨夜在與那小股占據著黑鷹山天險的惡匪交手沒有討得便宜後,他便鳴金收兵,打算換個戰術再與那些惡匪交手。


    然而在昨夜他與暻先生以及那巫毒部落派來的戰將商量過後,迴營睡下沒多久,那中軍帳外卻突然一片火光衝天。


    同時他的帳外有廝殺聲起,待他出門來看,卻見那黑鷹會的惡匪不知何時下山偷襲而來,他們放火殺人,隻是奇怪的是,除了他所在的中軍帳,其他地方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而且按理來說各營都有守夜巡邏的士兵,然而直到這火起,再到這群惡匪反攻,他安排的守衛卻是連提醒都不曾有過。


    他意識到不對勁,但火燒連營之下他也顧不得其他許多,當下他隻能扯了防身的箭便往帳外逃去。


    好在帳外他的侍衛倒也還在,他們隻護著趙衍楨且戰且逃。直到搶到了戰馬,他們幾人方才徹底離開了營帳。


    而於此同時那些惡匪隻也窮追不舍,甚至在離開前,那些惡匪,隻還放了一波冷箭。


    雖然他已經俯下了自己的身子,但還是有箭矢迅速飛向他與他的馬匹,好在那箭矢在靠近他時,那一直佩戴在他身上的玉佛卻是發出了一層淡淡的熒光,隨後那些朝他飛來的箭矢竟是直接被一波彈開了。


    也是在此時,他方才想起薑念嬌曾向他說過她做過的一個夢。


    她說她曾夢到自己被箭矢刺傷,還囑咐自己一定要佩戴好這枚玉佩,他當時並不以為意,隻是習慣使然,他也一直沒舍得摘下這枚玉佛。


    不想如今這玉佛竟然真的護佑了自己。


    而與他一起出逃的侍衛可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他們有的被箭矢射中直接從馬背上栽了下去,還有的則是馬兒被射中了腿腳,馬兒一跪下,他們便直接翻身下了馬。


    不過他們本就是為了保護趙衍楨而存在的,如今見自己主子竟似是如有神助一般。


    不但他周身發出了一陣淡淡的熒光,便是那些靠近的箭矢也會被迅速彈開,他們便也放下心來了。


    雖然他們也很想保護自己的主子。


    可眼下馬兒已經被箭矢射傷,他們也根本沒有追隨的工具,趕不上趙衍楨的馬匹,故而他們此刻也隻能躲在馬兒的身軀之後,靜靜蟄伏,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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