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湖畔之前,當看到那懶洋洋躺在藤椅中的一道頎長身影時。


    原本內心惶恐無助的文長鏡他們,一個個如遭雷擊似的,猛地瞪大了眼睛。


    蘇奕!?


    雖然時隔一個多月沒見,可文長鏡他們哪會認不出,那躺在藤椅中的青袍少年是誰?


    琴箐驚詫之下,脫口而出:“吃白飯的,你怎麽在這裏?”


    場中一寂。


    周知離、穆鍾庭、茶錦他們目光齊齊看向了琴箐,吃白飯的?這女人好大的膽子啊。


    被他們這般注視,琴箐渾身一陣不自在,內心忐忑又疑惑,這是什麽情況?


    何止是她,連文長鏡、文長泰也都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這一切到處透著古怪和反常。


    老太君隱約明白了一些什麽,眼睛直勾勾盯著蘇奕,神色明滅不定。


    這時候,蘇奕對旁邊的茶錦說道:“去烹茶。”


    茶錦連忙去了。


    蘇奕又對穆鍾庭道:“有勞穆大人去拎一些椅子過來。”


    穆鍾庭爽朗笑道:“蘇公子莫客氣,這是穆某分內之事!”


    說著,就去忙活了。


    看到這一幕幕,文長鏡他們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這位穆大人不是新任的袞州總督嗎?


    他怎會像下人般甘心被蘇奕使喚!?


    老太君驀地深唿吸一口氣,眼神複雜道:“蘇奕,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非要看著我們像小醜般一驚一乍?”


    蘇奕道:“文靈昭就沒跟你們說過我的事情?”


    “沒有。”


    老太君搖頭。


    文長鏡、文長泰和琴箐也都一臉懵懂的樣子。


    蘇奕不禁揉了揉眉尖,這種事情若解釋起來,可就太麻煩了。


    這時候,穆鍾庭已拎著一摞座椅走來。


    見此,蘇奕當即說道:“先坐吧。”


    “諸位,快請入座。”


    穆鍾庭這位新任袞州總督,此刻就如一個侍從似的,一一請文長鏡等人入座,讓得他們都不免受寵若驚。


    蘇奕內心微微有些異樣。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再見到文長鏡等人。


    談不上恨,也談不上高興。


    隻是一想到覺醒記憶前那一年的時間裏,自己在文家的生活,不免讓蘇奕有些感慨。


    時過境遷,人亦不同矣。


    “諸位,請喝茶。”


    茶錦來了,捧著茶盤,笑語嫣然。


    文長鏡他們連忙致謝,一個個內心翻騰,如此絕美的一個女子,怎會像侍女般在蘇奕身邊做事?


    從離開廣陵城後至今,蘇奕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個又一個疑惑湧上文長鏡他們心頭。


    “你們想問什麽,讓茶錦迴答你便是。”


    蘇奕一指茶錦。


    茶錦淺淺一笑,道:“各位想知道一些什麽?”


    老太君沉默了。


    她內心有太多疑惑,一時不知該問什麽是好。


    琴箐則沒想那麽多,直接道:“姑娘,這兩位大人是誰?”


    說著,她眸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知離和穆鍾庭。


    周知離一怔,主動介紹笑道:“這位是穆鍾庭穆大人,以前是雍和郡郡守,如今則是袞州新任總督。至於我……名叫周知離,來自大周皇室,排行第六,


    我父皇便是大周當今的皇帝陛下。”


    琴箐失聲道:“我的天啊!這竟是真的?!”


    文長鏡屁股如坐針氈,倒吸涼氣。


    老太君的軀體也驟然緊繃了一下,臉色變了數次。


    向來本分老實的文長泰,此刻也傻眼了。


    哪怕他們早已猜測到一些答案,可當得到對方親口承認,依舊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震撼。


    若是尋常百姓,或許無法真正明白“總督”、“皇子”這樣的身份究竟代表著什麽。


    可文長鏡他們又哪可能會不明白?


    尤其是老太君,她年輕時候曾在玉京城蘇家為婢,無疑也最清楚一位皇子的身份何等之尊崇,一州總督所掌握的權柄又是何等之滔天!


    可就是這樣兩位大人物,卻竟此刻對蘇奕極為尊重!


    這讓老太君哪能淡定?


    她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蘇奕,道:“蘇奕,你如今該不會是用蘇家子弟的名義做事了吧?”


    在她看來,短短一個多月時間,蘇奕就能混到這等地步,最大的可能就是用玉京城蘇家三少爺的身份搏來的!


    否則,今天所見的事情根本就說不通。


    聞言,周知離、穆鍾庭都一怔。


    茶錦剛要說什麽,就被蘇奕揮手阻止。


    他抬眼看向老太君,道:“若我沒記錯,當初在廣陵城時,我就告訴過你,我蘇奕以前不會這麽做,以後也決不會這麽做。”


    “那……”


    老太君張嘴欲言。


    周知離已肅然道:“老太太,不妨告訴你,昨天時候,一個名叫嶽長源的玉京城蘇家執事,已經因為詆毀蘇兄而丟掉性命。”


    嶽長源!


    老太君臉色驟變,她自然知道此人,更知道嶽長源是蘇家四夫人遊青芝的手下!


    可她卻沒想到,嶽長源竟死了……


    這完全出乎老太君的預料,讓她不禁愣在那,久久無法迴神。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蘇先生可在?晚輩袁珞宇和父親、妹妹一起前來拜訪!”


    這時候,庭院大門外響起袁珞宇的聲音。


    蘇奕一怔,揮了揮手,“去開門。”


    茶錦匆匆去了。


    沒多久,袁武通、袁珞兮、袁珞宇便一起前來。


    “袁某見過蘇先生,見過六殿下,見過穆大人!”


    袁武通笑著拱手,一一見禮。


    袁珞兮和袁珞宇緊跟著陸續見禮。


    “袁大人!?”


    這時候,文長鏡吃了一驚,噌地起身,失聲開口。


    以前時候,他不認識穆鍾庭、也不認識周知離,可又哪可能不知道雲河郡城四大頂尖勢力之主的袁武通?


    須知,廣陵城便是雲河郡十九城中的一個。


    對廣陵城文家而言,盤踞在雲河郡城的袁氏一族,就已堪稱是需要仰望的龐然大物了。


    “這位朋友是?”


    袁武通一怔。


    一側的袁珞兮飛快道:“父親,這是文家之主文長鏡,我當初前往廣陵城時,曾見過他一麵。”


    袁武通恍然,笑著拱手:“原來是文族長,以後若有空暇,咱們多多交流。”


    文長鏡連忙還禮,笑容謙卑,道:“這是文某的榮幸!”


    這時候,文長泰和琴箐都愈發拘謹了,皆瞠目結舌,雲河郡城的袁家之


    主怎地也來了?


    並且,他們敏銳注意到,袁武通是先朝蘇奕見禮,而後才朝六皇子、總督一一見禮。


    這樣的見禮順序,所蘊含的意味可就太嚇人了!


    “你們先隨意坐吧。”


    坐在藤椅中的蘇奕開口。


    袁武通、袁珞宇、袁珞兮皆笑著答應。


    而見到這一幕,原本內心一肚子疑惑的文長鏡等人,皆愈發沉默了。


    就是琴箐,這時候都已經反應過來——


    如今的蘇奕,早已不是以往她能任憑訓斥的上門女婿!


    君不見,尊貴如六皇子、袞州總督、雲河郡巨頭勢力袁氏之主,都對蘇奕畢恭畢敬?


    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如今之蘇奕,早已非往昔可比!


    “蘇叔叔,我和父親來拜訪您了!”


    沒多久,庭院外響起一道軟糯清甜的聲音。


    鄭天合和鄭沐夭一起來了。


    這位袞州城頂尖世家鄭氏之主,同樣是先向蘇奕見禮,這才朝其他人一一見禮。


    根本無須問詢,通過對方和蘇奕等人的交談,就讓文長鏡等人了解到鄭天合父女的身份。


    一時間,文長鏡他們皆如坐針氈,隻覺眼前所見的一切,就如一場夢般不真實。


    而這一切並未就此結束。


    很快,伴隨一道嘹亮的清啼,青鱗鷹載著寧姒嫿和申九嵩飄然而至。


    六皇子周知離、總督穆鍾庭等人紛紛上前向寧姒嫿、申九嵩見禮。


    而寧姒嫿、申九嵩則第一時間向蘇奕見禮。


    這一幕幕,看得文長鏡他們徹底呆滯在那,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就是老太君都產生自我懷疑,僅憑玉京城蘇家三少爺的身份,恐怕也不可能受到如此多大人物的敬重吧?


    漱石居很熱鬧,可這些熱鬧卻和文長鏡他們無關。


    他們隻看到,那一個個讓他們隻能仰望的大人物,如今卻都環繞在蘇奕四周,言笑晏晏,神態舉止之間,無不帶著敬色。


    而蘇奕一直懶洋洋坐在那,偶爾會開口說一句,但大多數時候甚至都懶得說話……


    那閑適從容的姿態,看得文長鏡等人內心皆一陣翻騰。


    沒多久,寧姒嫿和申九嵩率先告辭離去。


    他們已達到此行的目的,和蘇奕商定,將會在三日後啟程,一起前往血荼妖山!


    說來也巧了,蘇奕早在雲河郡城時,就答應過武靈侯陳征,在血荼妖山十年一次的獸潮爆發時,若有空閑便去走一遭。


    而寧姒嫿和申九嵩一起找上門來,也是為了此事,兩人同樣打算前往血荼妖山一探,可以說是和蘇奕不謀而合。


    故而,蘇奕便痛快答應下來。


    很快,周知離、穆鍾庭、鄭天合父女、袁武通一家子皆陸續告辭離開。


    他們此來,本就沒什麽事情,無非是借拜訪的名義,鞏固一下和蘇奕之間的關係。


    原本熱鬧的漱石居,又恢複了以往的清靜。


    蘇奕從藤椅上起身,目光看向老太君,道:“老太君,找個地方單獨聊聊?”


    文長鏡他們這才如夢初醒般,從那震撼、呆滯、惘然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老太君神色一陣明滅不定,許久才長歎一聲,起身道:“三少爺有請,老身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她隱約已猜到,蘇奕想要問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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