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過鼻端的風,依約帶著一縷桔梗花香,冉冉拂散了沉湎於黑暗的夢境。


    疲憊地撐開眼,緋紅的紗帳如煙幕暈入眼簾,身下觸著肌膚的綿軟如絲如緞,說不出的舒適,讓我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上?!


    我頓時睡意全無,猛的坐起身,古色古香的寢殿逐分鋪陳在眼前,四角的蓮花盞驅退著殿內的黑暗,緋色的帷幔如霞織了滿殿,投下鬼魅般的淡影在幽黑似鏡的玄玉地麵上蜿蜒,毋庸置疑,這裏還是酒吞童子的府邸。


    再看身上又是一驚,千夏製服不知所蹤,隻見桔梗花樣綴飾的淡紫圭衣層層相裹,一頭黑發毫無拘束地垂瀉下來,竟是平安時代的衣裝。


    無心細想誰給換上的,我抬眼四顧,目色凝定一處,昏迷的水蘊正被法陣束縛在角落,當下焦急地挪身前去,然一企及榻邊的紗帳,即被瞬間彈了迴來,我頓時了然,難怪酒吞童子放心留我一人在這裏,原來布有結界。


    緩緩從床上撐坐起身,我右手一揮,出乎意料,攤開的掌心卻是空空如也,怎麽迴事,竟沒能化出草薙劍,難道說……


    閉目凝神運氣,赫然發現竟調不出半分力量,這結界同時封住了力量!


    輕咬下唇,視線掠過將寬大的床榻整個罩住的紗帳,沒有出路,該怎麽辦?


    “喲,小姑娘醒了,這裏還喜歡麽?”


    突然闖入的聲音驚得我心神一顫,迴首處,一身紅袍的少年從殿外款款步入。


    我駭得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直至背抵紗帳再無退路,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緊緊地揪住身下的錦褥,唿吸也因惶恐而愈漸急促。


    酒吞童子左手負後,右手食指輕點著光潔的下頷,饒有趣味地欣賞著我的恐慌,悠然止步於榻邊,纖指揭開紗帳的一角,“抱歉,久等了。”


    我充滿敵意地瞪著他,瞅準了那微開的帳角,驀地起身就朝唯一的出口竄去,他見此飛快地一伸臂,將我攔腰截住,毫不憐惜地擲迴榻上。


    “玩偶就該有玩偶的樣子,想逃走是不行的哦。”


    仿似對揭曉真相樂在其中地道來,他俯身湊近,我一駭下忙撐起身子退開,被他逼至了角落處,紅發自肩頭流瀉下來,妖媚的麵龐欺近眼前。


    他撐著雙臂將我囚困於身下,緋櫻似的薄唇笑開半分邪氣,半分風情,“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地蹂躪你,用你的身體好好領受吧。”


    冰涼的指腹玩賞般地滑過我的臉頰,引起身上一串毛骨悚然的顫栗,我駭然縮在榻角,被那對金眸緊緊地看住,通身都陷入濃重的寒霧中。


    就算正常狀態下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力量被封,根本無法反抗。


    便在絕望一點點地將我籠罩時,酒吞童子身後,一大片碧色流光迅猛擴開,耀亮了整個一方大殿,緋紅的紗帳被瞬息震散,連碎片都不留下。


    結界都有一定共性,若是為防守外麵而設,則容易從內部破壞,若是為防守內部,外側則是弱點,因此這種防內的結界很難抵住外界攻擊。


    酒吞童子徐徐迴首,殿中,碧發少女毅然而立,影子因燭火而晃動著,右手平平側伸,數十冰箭在身周排成一圈,蓄勢待發,“放開她!”


    我愕然望著不知何時蘇醒的水蘊,她怎麽脫身的?!


    “居然能掙脫法陣的束縛,原來這個小姑娘也不簡單。”


    趁酒吞童子驚訝之際,我飛速自床上竄下,朝水蘊疾奔而去,怎奈被繁複的圭衣拖累,急忙間不慎踩中下擺,直直向前撲倒在了地上。


    “抱歉,這麽難得的玩偶我還不準備放過。”


    還不待起身,一縷鬼氣倏地纏上了右腳踝,便要將我往後拽去,水蘊眉心一斂,揮手間漫天冰箭齊發而至,劈頭蓋臉地瀉向榻上的少年。


    我趁機揮出草薙劍,斬斷纏腳的鬼氣,左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空翻落至水蘊身畔,與少女互換了個眼神,兩手交握,轉身便撒腿而逃。


    百鬼之王酒吞童子,不是我們所能對付的,沒必要去做殊死之鬥。


    輕蔑地勾起一邊唇角,少年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即將撲上身的冰箭就此凝在當空,隨著手一揮,盡數調頭往旁邊瀉去,奪奪射入牆壁之間。


    “在我眼皮底下逃走,未免太不給麵子了!”


    隨著身後席卷而來的聲音,一大片鬼氣從各方圍擁而至,將去路牢牢封住!


    當下,兩人以背相對,我一把扯掉身上繁複的外衣,隻餘兩件白色裏衫,將長長的下擺割去一截,便對著眼前的鬼氣揮劍抵擋,將背後交給了水蘊。


    二人協力一點點地向出口挪去,哪怕隻有一分機會,也絕不放棄。


    忽而,滿殿鬼氣一齊竄動起來,在空中一縷縷交織相連,一層套著一層,轉瞬織成了布滿整個大殿的巨網,向其間的我們迅疾壓縮而至!


    這一舉完全避無可避,隻要兩人都被抓住,便再無逃脫的可能!


    唿吸間壓下心內的浮躁,我睇向手中的草薙劍,“水蘊,幫我,隻要一瞬。”


    她頷首,不言而喻,羽毛筆信手一揮,一串碧光字碼圈住了方寸之地,體內的力量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運轉起來,這是短暫增強力量的法則。


    眼下沒有符紙,我雙手握劍,引導全身靈力流轉,劍上逐漸泛起微渺的白光。


    靈符就如一個將靈力濃縮其中的炸彈,用什麽咒封印,使用時便用什麽咒解開,但若沒有符紙,則隻能動用自身靈力,這需要時間準備。


    一旁的水蘊揮筆不絕,次複一次地構築法則,卻又轉瞬在鬼氣的壓力下摧毀。


    織滿鬼氣的殿內,少年鬼王側身倚在榻上,微垂著眼簾懶懶觀覷著我們,“再掙紮也沒用,你們逃不掉的,雖然不逃對你們也確實沒好處。”


    劍上白光愈來愈亮,巨網越縮越小,轉眼已不到兩米之距,而外圍鬼氣仍不住構築新網,一層層向兩人收縮而來,就似要將我們裹成蜜繭!


    我霍然睜眼,手中,整把劍幾已化作一道白色光繭,炫亮得無法直視。


    一劍指地插下,玄玉地麵陡然自劍下寸寸碎裂,迅猛席卷開去,絢爛的白光猛然爆放開來,將鬼氣層層摧散,以迅雷之勢淹沒了整片視野!


    滿殿都肆虐著洶湧的力量,視野中一片炫白,什麽都看不見,我抑下口腔中騰湧而上的血腥,運起風力探尋出路,拉起身旁的水蘊便朝外奔去。


    這一擊的目的並非對抗鬼氣,而是混淆視覺,好讓我們趁亂逃走。


    赤腳踏在破碎冰冷的地上,割得腳心刺痛如鑿,我隻管不顧一切地奔逃。


    出口越來越近,就在兩人以為即將逃脫時,霎時間,一股霸道的吸力從身後迅猛追襲而至,抓住了奔逃中的我們,便朝後狠狠地扯了迴去!


    該死,居然忘了,鬼怪是靠氣息判斷的,視覺於他們根本不重要。


    身在半空的我們風一般地向後疾退,我咬牙聚起最後的力量,驀地反身一劍砍向水蘊身後,將那股吸力橫空斬斷,隨著砰然一聲墜響,水蘊脫離了吸力的捕獲,自己卻被那股吸力抓了過去,跌入一個冰涼卻柔軟的懷中。


    滿殿白光稀釋散開,愈漸明晰的視野中,有如噩夢般的少年俊顏映入眼簾,自己正躺在他臂間,白衫淩亂地鋪在榻上,露出一截雪白的纖腿。


    他右臂輕托著我的肩,雪玉般的食指緩緩順過我因痛苦而緊蹙的眉線,“這可真是驚人,用自殘換來的一擊麽,有時候人類真瘋狂啊。”


    華美的大殿在剛才的衝擊下已是破敗不堪,燈燭盡數熄滅,但殿頂如漫天星辰般鑲嵌的明珠灑下幽冷的青白輝光,足以將殿內每一處照亮。


    從地上起身的水蘊剛要奔上前來,卻立刻被鬼氣縛住了身體,再不得動彈。


    癱軟在少年懷中,我不住地咳出血來,兩層白衫都被汗水浸透,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玲瓏的身線,手中將劍握得死緊,卻提不起一點力氣。


    明明敵人就在眼前,明明武器就在手中,卻奈何不了他,真諷刺啊。


    人體為了保護自身而加上了限製,使得隻能發揮出身體承受範圍內的力量,一旦打破限製超常發揮,超過了身體的負荷,便會對身體造成嚴重損害,短時間內體力抵抗力都會降至極低,脆弱得連一個普通人都能對付。


    這種超越自身能力的發揮,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動用,沒想居然失策了。


    四肢逐分僵冷下去,麻木的身體早已無任何知覺,我微弱地細喘著,眼角餘光瞥向仍掙紮不休的水蘊,少女的眉尖正攢著濃濃的焦憂。


    眸子微微眯起,掠過我單薄而輕顫不止的身子,酒吞童子牽起刻薄的冷笑,“雖然你是來對付我的,但若你變得半死不活,我會很困擾的。”


    惋惜地淺喟,冰冷的手心如輕羽般覆上我的前額,隨之一股力量從額際傳入,沿著經脈流竄至全身,所過處損傷的經脈髒腑竟迅速愈合起來。


    睜大眼,我不敢置信,他要幹什麽,居然救他的敵人?


    他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纖長的眼睫垂下,泛著妖光的眸睇向懷中的我,“或許寂寞得太久,難得有消遣的東西,不想就這麽結束了。”


    身體快速地恢複,力氣也逐漸迴歸掌控之中,瞬間,閃耀的銀弧破空斬向少年,卻在下一秒滯住,細白的右腕被他緊攥在掌中,他笑著俯下頭,陰涼的嗓音熨帖著我的耳際,“除了性子難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裏都不忍心讓小酒炮灰掉了,怎麽辦,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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