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昌果然沒有辜負徽宗皇帝的信任,在他的“交際”下,大宋與北方的強勢崛起的金國達成了協議:宋軍與金軍南北同時夾擊,將苟延殘喘的遼國徹底消滅。經過好幾次浮海往返磋商,宋、金的夾攻之約才得商定:金軍攻取長城以北的大定府,宋軍攻取長城以南的燕雲;雙方的軍隊都不得越過長城;攻取到手之後,燕雲所屬十六州之地歸屬北宋;而北宋則把前此每年交納給遼朝的歲幣,如數交與金朝。這就叫做“海上盟約”,一部奠定了金強宋弱的偉大盟約。

    盟約簽訂後,整個朝廷為之歡欣鼓舞,有人提議將“燕雲十六州”更名“燕京府”納入大宋版圖,對於燕雲十六州朝廷是勢在必得,而且是唾手可得。

    以童貫、蔡攸為河北河東宣撫使、副,分兵兩道北上。不料剛抵達界河(今拒馬河)南岸,遼朝駐守燕京的軍隊就渡過界河應戰,把兩路宋軍都打得大敗,在金軍手下不堪一擊的遼軍,卻是宋軍的惡夢。童貫、蔡攸帶著零星的殘兵灰溜溜的迴來,趙佶並不以為是童貫、蔡攸無能,隻是運氣略差而已。

    西北的失利,整個朝廷全都不當迴事,不同的是有人早已預見,有人隻是無奈的被迫習慣了而已。地方就更不在意了。相州知府韓肖胄就更更更不在意了,此刻他正在韓府大擺筵席,宴請秘書少監鄭億年及相州通判、司錄參軍、總管、推官、州鈐轄、判官、諸曹參軍、安陽知縣等一幫官員。鄭億年是韓知府的妹夫,副相鄭居中的兒子,此刻攜妻省親來了。

    幾句客套話一過,便頻頻祝酒勸杯,觥籌交錯,酒過三巡後,便進入了正題,那是古今中外不變的娛樂節目,老中少的男人都愛看。在管弦樂曲聲中,韓肖胄等人一邊開懷暢飲,一邊欣賞《綠腰》軟舞,但見那些舞伎都身穿修長衣襟的舞衣,長袖飄飄,宛轉婀娜,姿態輕盈,曼妙無方,隨著樂曲節拍加快,那些飄動的舞袖節奏也加快了起來,促進了某處的血液循環。

    韓肖胄看得入神,不禁大是開心,或許是酒後失德,許是精蟲上腦,許是韓家曆來的交際方式,他端起酒杯,敞開衣懷大笑道:“南國佳人,輕盈綠腰,如斯之美,便勝卻了人間無數。今日雖是韓某宴客,這些纖腰舞娘韓某也是初次得見,韓某不敢獨享,眾諸位大人,不如一起群雄鬥豔……如何?”

    韓知府的這一慷慨舉動,立刻博了個滿堂彩。鄭衙內早已看直了眼,隻是礙於姐夫家內不敢放肆,陡聞此言,早就按耐不住,直接從放酒肉的矮榻上躍了過去,那肥胖的身體居然如此靈活,令眾位大人大吃一驚。於是乎紛紛效仿,一個個歪著烏紗帽,流著哈喇子,一臉的蕩笑,踏著迷蹤步,向纖腰佳人們撲去。那些舞娘適機的驚叫兩聲,更激起了青天大老爺們潛藏在心底的仁愛之心,讓追逐變得如此蕩魂。最後,拖著豬一般的身體相攜舞娘纖細的腰翩然舞起,於是乎一場群雄鬥豔正式拉開序幕……

    月有陰晴圓缺,諸事總與人願相違,那群雄鬥豔絕唱剛拉開了帷幕,一個不開眼的家丁便慌張的闖入了伊甸園中,“老爺,大事不好了!”那家丁剛進入大廳便愣住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會是如此香豔的景象,於是乎,他恨老天爺將他投胎太賤,又恨他娘將他的眼睛生的太小,張大的嘴巴中一滴滴的口水讓腳下變成一片濕地。

    韓肖胄“清醒”了些,輕輕推開了舞娘,不悅道:“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家丁一愣,半晌後才迴道:“老……老爺,莊園被反賊包圍了,反賊的頭目讓您出去說話。”

    “什麽!”韓肖胄一驚,這一聲將所有置身天國中的青天大老爺們全都打迴了人間,清咳一聲,推開相摟的舞娘,整了整衣冠,瞬間恢複了明鏡高懸下的莊嚴。

    “都給我下去!”韓肖胄大聲怒喝道,舞娘們唯唯諾諾的退下了,她們可能死也不會明白,自己所伺候的這些大老爺們,由衣冠禽獸和正人君子互相轉換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韓肖胄整了整衣冠,輕啜一口茶,瞬間恢複了山崩地裂麵不改色的淡定,淡淡道:“什麽事?給我詳細說來!”

    “是,老爺!”那家丁深深的吸了口氣,整理了下語言道:“外麵一夥賊人將莊園給包圍了,那夥賊人的頭頭自稱是……好像叫什麽張超、陶俊的,請老爺出去說話,不然……”

    “張超、陶俊?”似乎有些耳熟,細細一想眾官員不禁麵色大變,方臘手下有員悍將正巧重名,方臘被剿滅後,張超殺出官軍重圍,從此音訊全無,莫不正是此二人!居然逃到了安陽縣,能夠掀起這麽大陣勢,自非一日之功,安陽縣令嚇得雙腿一軟,幾欲癱倒。

    韓府世代簪纓在相州、在安陽就是天,居然被賊人欺上門來,韓肖胄大怒:“不然如何?”

    家丁低著頭道:“小人不敢說……”

    “哼!不敢說就別說,下去,下去!”韓肖胄也知道肯定沒什麽好話。

    那家丁剛一轉身就聽得老爺一聲大喝,“迴來!”家丁隻能又畢恭畢敬的低頭站在了廳前,心裏委屈道:“不是您讓我下去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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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外有多少賊人?”

    “小人不清楚,外麵好多火把將莊園大門和小門都堵住了,或許……可能……大概有四五百人吧……”

    韓肖胄率著一幹相州官員站在了閣樓上,看著密密麻麻的火把將黑夜照亮了半邊天,兩員甲胄鮮明的將領騎著馬站在人群前,一人麵色白淨手持大砍刀,另一人滿麵虯髯手持點鋼矛,俱都生的威武高大,十分壯碩,想是賊首張超、陶俊。韓肖胄不由得心裏一驚:“這哪是四五百人,怕不虞上千人!”

    賊人見閣樓上來了一群人,正向外張望,知道必有韓家管事之人,紛紛起哄。滿麵虯髯之人騎在馬上大喝道:“呔!樓上的鳥人給俺聽著,韓肖胄那個搓鳥再不出來答話,就算俺肯等,俺手中的長矛也不肯等!”眾人小嘍囉一陣起哄,眼見幾隻火把丟進了院中,若是那上千火把全丟進莊裏,不用賊人殺進來,整個莊子也會很快化為一片火海。

    韓肖胄心下驚慌,深吸一口涼氣,緩了緩神,強作鎮定道:“本官就是相州知府韓肖胄,你是何人?”

    虯髯匪首“哈哈”大笑,聲若洪鍾大呂,“你個鳥人,總算冒頭了。俺是張超,這位自然就是俺兄弟陶俊,俺也不和你囉唕,如今俺兄弟手頭有難,特與你向借些錢糧、馬匹。俺也不多要,白銀一萬兩,米穀三千擔,馬匹三

    百,俺想你們韓府家大業大,這些東西自然不會在乎,答應了,俺和兄弟們拍拍屁股就走人,若不答應俺隻好自己動手取了。”

    以韓府多年的積累,這些自然不多,韓肖胄原想就這麽答應他算了,但自己身為相州知府,日後朝廷自然追究。不如給先給他來個緩兵之計,大聲道:“你要這麽多銀子和穀米,本官一時難以湊齊,特別是三百匹馬,本官現下到那去弄給你?不如你與我寬限些日子,你定個地點,五日後我與你送過去,如何?”

    張超沉默不語,韓肖胄以為得計。隻見,陶俊往張超耳邊低語了數句,張超“哈哈”大笑道:“你個鳥人,居然想誆俺,你這等下作的計策,便是三歲的小兒也誆不了,”麵色一改大聲喝道:“你若再耍手段,俺手中的長矛可不認得你,到時候刀劍無情,定叫你韓府片甲不留!鳥人,你若真個不怕死,你也該顧忌你的老母家眷吧,哈哈……”眾嘍囉一身大笑,猥瑣不已。

    這夯貨一口一個“鳥人”,還如此下作,把堂堂知府韓肖胄氣的七竅生煙,卻更駭於威勢,這張超在方臘手下時就以殘暴、淫·賤兇名在外,正在著急,隻聽安陽知縣小聲道:“賊寇厲害,我們勢弱,不如先將錢糧給他們,縣衙裏湊湊還能湊出三百匹馬,大人先墊的那些錢糧,下官已經和幾位大人商量過了,必然如數奉給大人……”相州境內出了賊寇,人人都推卸不了責任,那些總管、推官、州鈐轄、判官、諸曹參軍個個點頭稱是,願意出錢。隱晦之意,自然是想借機多出些。

    韓肖胄冷冷的看了眼自作聰明的安陽縣令,這哪是錢糧的事?這關係到韓家的命運,堂堂相州知府,被賊寇一頓恐嚇便拿出錢糧、馬匹,自己看來那是迫於無奈,若被政敵參上一本,這無疑是通敵謀反,滅九族的大罪。

    他無力的點了點頭,說道:“以眼前看,也隻能如此了……”心下卻另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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