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還沒活夠呢,不想進大獄。他說,餓死都是你這樣的,現在誰不這麽幹?我和“屎包”幫著那個尹國力都打進兩家商場了。

    我問你們蒙了人家多少錢?“倭瓜”說,我們也有行規,願打願挨,醜話說在前麵,幹得起就幹,幹不起就甭幹,誰也別覺得欠誰的,真誠合作,竭盡全力,我呢?到頭來也就掙點兒小零花兒。

    我說,要是碰上我這樣的一分都不讓你們掙著,凡是由中間人介紹到我那的,我一律不接待。

    他說,我至今還沒遇到你這樣的呢,不是說,我要是下決心打進哪家商場,就不但能打進去,而且一定能打進去,打不進去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一定有一個比你還肯花錢的,我就再加錢,我就不信把廠家應該掙的利潤都給了你經理,你還不動心。

    我說,都給了經理你們掙什麽?

    “倭瓜”說,你可真幼稚,我隻負責給談成了,談成了廠家就得給我錢,廠家賠賺不但跟我沒關係,而且跟我沒關係,這還是“屎包”教我的呢,我原來想利潤分成,後來“屎包”提醒我說還是要死工資好,不管廠家有沒有利潤,到月就得給開支。

    我說,你這是黑社會呀。

    他趕緊擺手說,你可別抬舉我,我可沒黑社會那道行,人家是不幹活光要錢,是敲詐,我們是真給人家跑買賣,要的是報酬。

    我說照你這麽說廠家開的點兒越多,不賠得越多嗎?

    “倭瓜”嘿嘿一笑說,虧你幹了這麽長時間商業,哪有賠錢的買賣?廠家不會漲價或降低成本嗎?你以為偷稅漏稅,克扣工資、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假冒偽劣都是怎麽出來的?惡性循環給逼出來的,你以為假冒偽劣屢禁不止隻是幾個黑心老板的罪過?根本不是,其實是整個社會腐敗現象的結果,所以這種狀況不但不可能被根除,而且根本就不能被根除,隻要不被根除,我們就有飯輒。

    我從心裏往外冒熱氣,不覺後背濕乎乎的,“倭瓜”說的都是實話,但我還是不能服氣的是這話無論如何也不應從他的嘴裏講出來。

    於是我說,我就給你來個例外,原來我都打算讓尹國力上我那試試了,現在讓你一說,我決定不用他了,我承擔不起社會上假冒偽劣的責任。

    “倭瓜”好像無所謂,他說,能進你們店更好,不進也無所謂,市場這麽大,不在乎一城一池。他惋惜地歎了口氣說,真遺憾呀,現在社會上還有你這麽傻的,小時候壞事都是你領著我們幹,怎麽現在越來越左了呢?就拿犬豕樽說吧,好好的給你八十萬不要,非給捐了,真沒法說你,我看全北京一千三百萬人口,最少得有一千二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說你腦袋讓門框擠了,對,不但擠了,而且扁了。

    我隻輕輕一拳,他就從我眼前消失了,臭被窩堆裏傳出一聲“哎呦”,我對著兩條蹬踹的腿說,我就是為這事來的,第一,我要告訴你,我就是白給了國家也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從中黑錢。第二,這件東西是我爺爺捐獻的,我隻是幫著爺爺跑跑道,你甭想從中挑撥楊樺。第三,你要是真想和楊樺好,就好好對她,你要是坑了她,別說我跟你翻臉。第四,我告訴你,北京一千三百萬人口中,現在至少有十個人支持我……

    我自豪地走出空氣混濁的騷屋,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剛才脫口而出說最少有十個人支持我,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指的是誰,這時我才想好好地湊湊,我心中默默地念著,媽媽、程老師、程成成、應該還有林絹絹,她也一定支持我,還有誰呢?我腦子像過電影一樣地搜索著一張張麵孔,但都不是,我終於想起了一個足以超過數倍於十個人的數目,我想到的是文物局和整個政府。

    白大燕病了,武紹偉直接打來了電話,是賈曉姿接的。賈曉姿告訴我的時候神神秘秘,說武紹偉來電話時態度怪怪的,賈曉姿問了一句得的什麽病,重不重,結果武紹偉氣哼哼地說,相思病,快死了。

    我讓賈曉姿買點東西去家看看,賈曉姿說,天天不上班才好呢,瞧她見了你那酸了吧唧的勁兒,誰不知道她老想控製你。我說你別瞎說,注意點團結,賈曉姿說你老讓我讓著她,你也不下去打聽打聽,她背後經常說你壞話,說你傍上了團區委的女書記,又請客又送禮的巴結上了區委副書記,說你就要高升了。我無所謂地搖搖頭說,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吧,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我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卻有點堵得慌。

    賈曉姿是拉著程成成一塊兒去的白大燕家,迴來卻告訴我說他們連屋都沒進去,把東西放在門口就迴來了。我說確定她在家嗎?賈曉姿說肯定在,我在樓下的時候抬頭往她家看了一眼,清清楚楚地看見她在陽台上一晃,就她那刀郎腰一樣的後背,在一千人裏一眼都能挑出來。程成成向我點了點頭,我相信程成成是不會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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