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問我團區委購物專場是怎麽迴事，我如實作了匯報，總經理敲著桌子說，你怎麽不先和我打聲招唿？
我說，人家當時是和書記談的，哪有我小蘿卜頭兒說話的份兒？
總經理說，書記昨天已經跟區裏的考察團去深圳了，臨走就沒跟我提這事，你說多被動，我早上上區裏開會，區委新來的胡副書記上來就批評我，說讓我一定大力支持團的工作，我都不知道怎麽迴事，等迴來一看，樊小靜把方案都拿我桌上來了，和著上下都積極，就我是絆腳石？我一問，敢情是你小子給拉的媒拽的纖。
我一下發現三個問題，一是原來總經理和黨委書記好像不太和睦，第二是黨委書記在酒桌上說的話不算話，他可能早就忘了；第三是樊小靜認為把員工當梯子已經不夠高了，開始往我身上爬了。
我遞給總經理一支煙說，您誤會啦，記不記得有一天中午樊小靜叫您一塊出去坐坐，您有事沒去？就是那天的事兒，其實沒我什麽事，樊小靜叫我一塊去不是覺得我和林副書記熟識嗎。您也別挑理，樊小靜給您打報告是正常渠道，他們團的工作當然得由她們團組織打報告了？我就借光陪著蹭了頓飯。
總經理說你就油嘴滑舌吧。我說從我個人角度，從咱大廈角度，我覺得也應該支持一下團區委，上次雲南的歌迷見麵會，一分錢沒花，就是人團區委林副書記給安排的，給咱解決了大難題，我一直想找機會謝謝人家呢，這不正是機會嗎？
總經理說，我就知道你是假公濟私，把我們都繞進去了，那個林副書記是你對象對不對？還跟我這裝呢。
這話可千萬別傳到林絹絹耳朵裏去，我趕緊想解釋一下，但總經理的一句話打消了我這個念頭，他說，行了，我就給你這個麵子，要不然我真想較較勁，就是不同意。樊小靜的報告上設計的是兩個小時的專場時間，那起碼得提前半小時清場，多大的譜呀，國家主席來了行了，這些個團幹部平時不也都是老百姓嗎？兩個半小時起碼得損失我幾十萬的銷售。
總經理算的經濟賬沒錯誤，但他目光太淺顯，沒算政治賬，損失這幾十萬的銷售，卻可能為林絹絹和樊小靜換來威望，換來榮譽，換來表彰，甚至換取光明的前程。
後來的事情他可能還真沒想到，我的想法不幸真的被言中了，不但林絹絹當了他的上級主管，連樊小靜都做了黨辦主任，成了他所在黨組織的、可以讓他寫思想匯報或是述職報告的支部書記了。
我坐在辦公桌前看劉春蓮寫的各糕點廠家的情況報告，“屎包”敲門鑽了進來。我們碰著過兩次麵，他換了倆對象，挨了兩次揍。我問他怎麽想起到我這來了，他說他想我想得睡不著覺。
我說，有事說事，甭跟我虛頭八腦的，要是沒事我可送客了。
“屎包”趕緊把滿臉堆上雙眼皮說，你可真是火、火眼金星，一、一、一看就知道我有、有事，當然也不、不是什麽大事，聽、聽說你準備把糕、糕點櫃台租、租出去？
我說，不是租，是聯營，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屎包”說他是替一個哥們兒問的，他這哥們兒是綠佳緣糕點廠的廠長，現在糕點市場競爭激烈，他生產的糕點質量不錯，但銷路一直不好，他原來采取的都是代銷，商家太苛刻，結賬太困難，而且要的貨特少，退貨賊多，眼看就堅持不下去了，他早打算自己進店自己經營，可不認識人又很難打入商場，聽同行業說我們這裏要搞聯營，所以就托他過來問問。
他邊說邊眨著一眼的吃馬糊，讓人覺得不夠實在。我告訴他說我們是準備引廠進店，但不是隨便哪家都行，我們要進行招標，引進有實力的品牌廠家。
“屎包”不屑一顧，說，什麽招、招標，我聽我哥們兒說了，都、都是假的，還不是你大、大經理一句話，我哥們兒的“綠、綠佳、佳緣”就是品牌，銷售上、上不去就是因為沒、沒有展示的平台，你、你給他這次機、機會，他肯定不、不能白、白了你。
我馬上警惕起來，說，你別拿這說事兒，也別打我的主意，想要招標你就讓你那哥們兒好好準備材料，到時我們會派人到他廠子考察的，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個信息，在同等條件下，我可以優先你。
“屎包”好像還挺懂行，問，你透、透露我個信、信息，你們打算招、招多少錢？
我猜測這一定是他那個哥們兒教給他的，我說，現在還沒有定，但我可以告訴你，去年我們糕點組的全年銷售是二百二十多萬元，其中中秋節的月餅銷售了四十多萬，春節期間加元宵銷售了近三十萬，你可以作參考。我們招標不可能低於這個數。
“屎包”的吃馬糊一下流了出來，他瞪著雙眼說，楊鬆，大鬆，鬆哥，楊經理，楊總，楊祖宗，您可一、一、一定把這買賣給、給我們，您這一家的買賣就能把我哥們兒撐、撐死。
我問“屎包”說，你哥們兒的廠子多大規模？
“屎包”往門口張望了一下，賊頭賊腦地說，跟你說實、實話吧，我哥們兒的廠子總共就二、二三十人，一、一、一年也就生產百十來萬的貨，不過不、不要緊，我哥們說、說了，他可以以銷售本廠的產品為、為主，再、再經銷或代理一、一、一些其他品牌好、好賣的產品，既、既保證了你們的銷、銷售，又豐富了、櫃、櫃台的品種，還省了你、你們員工的工、工資，何、何樂而不、不為呢？
“屎包”能吭哧憋嘟地背上這麽多台詞可真不容易，我說，我們的目標就是跟知名廠家聯合，你這是井底的蛤蟆想吃天呀！行了，你迴去跟你那哥們兒交差吧，我覺得你哥們兒實力太弱，有機會再聯合吧。
我這是下逐客令了，但“屎包”並不想走，他還要磨一磨，說，鬆哥，現在就讓我哥們兒接你到廠子去吧？我、我打電話啦。
我知道接下來的結果會是什麽，無非是吃飯、洗澡、包紅包，我才不往坑裏跳呢。正死不白咧地推辭，救星來了，劉春蓮推門走了進來，遞上一疊紙說，參加競標的廠家資料都整理好了，一共篩選出三個廠家，問我什麽時間去考察。
我看了“屎包”一眼，打著官腔說，你看是不是？你已經來晚了，想來的話就趕緊迴去準備材料，我們還有事兒，就不送了。
可能是我們還有事兒的“我們”這個詞刺激了劉春蓮的神經，她一反多少天來的冷麵孔，有些興奮地應和著我，衝滿臉沮喪的“屎包”說出一串讓他徐裏糊塗的話，她說俺和經理還有事兒，你先迴吧，說俺和經理是上下級關係，你以後有事就找俺，說俺和經理沒有男女之分，他讓俺負責糕點廠家的招標。
我說，人家當時是和書記談的，哪有我小蘿卜頭兒說話的份兒？
總經理說，書記昨天已經跟區裏的考察團去深圳了，臨走就沒跟我提這事，你說多被動，我早上上區裏開會，區委新來的胡副書記上來就批評我，說讓我一定大力支持團的工作，我都不知道怎麽迴事，等迴來一看，樊小靜把方案都拿我桌上來了，和著上下都積極，就我是絆腳石？我一問，敢情是你小子給拉的媒拽的纖。
我一下發現三個問題，一是原來總經理和黨委書記好像不太和睦，第二是黨委書記在酒桌上說的話不算話，他可能早就忘了；第三是樊小靜認為把員工當梯子已經不夠高了，開始往我身上爬了。
我遞給總經理一支煙說，您誤會啦，記不記得有一天中午樊小靜叫您一塊出去坐坐，您有事沒去？就是那天的事兒，其實沒我什麽事，樊小靜叫我一塊去不是覺得我和林副書記熟識嗎。您也別挑理，樊小靜給您打報告是正常渠道，他們團的工作當然得由她們團組織打報告了？我就借光陪著蹭了頓飯。
總經理說你就油嘴滑舌吧。我說從我個人角度，從咱大廈角度，我覺得也應該支持一下團區委，上次雲南的歌迷見麵會，一分錢沒花，就是人團區委林副書記給安排的，給咱解決了大難題，我一直想找機會謝謝人家呢，這不正是機會嗎？
總經理說，我就知道你是假公濟私，把我們都繞進去了，那個林副書記是你對象對不對？還跟我這裝呢。
這話可千萬別傳到林絹絹耳朵裏去，我趕緊想解釋一下，但總經理的一句話打消了我這個念頭，他說，行了，我就給你這個麵子，要不然我真想較較勁，就是不同意。樊小靜的報告上設計的是兩個小時的專場時間，那起碼得提前半小時清場，多大的譜呀，國家主席來了行了，這些個團幹部平時不也都是老百姓嗎？兩個半小時起碼得損失我幾十萬的銷售。
總經理算的經濟賬沒錯誤，但他目光太淺顯，沒算政治賬，損失這幾十萬的銷售，卻可能為林絹絹和樊小靜換來威望，換來榮譽，換來表彰，甚至換取光明的前程。
後來的事情他可能還真沒想到，我的想法不幸真的被言中了，不但林絹絹當了他的上級主管，連樊小靜都做了黨辦主任，成了他所在黨組織的、可以讓他寫思想匯報或是述職報告的支部書記了。
我坐在辦公桌前看劉春蓮寫的各糕點廠家的情況報告，“屎包”敲門鑽了進來。我們碰著過兩次麵，他換了倆對象，挨了兩次揍。我問他怎麽想起到我這來了，他說他想我想得睡不著覺。
我說，有事說事，甭跟我虛頭八腦的，要是沒事我可送客了。
“屎包”趕緊把滿臉堆上雙眼皮說，你可真是火、火眼金星，一、一、一看就知道我有、有事，當然也不、不是什麽大事，聽、聽說你準備把糕、糕點櫃台租、租出去？
我說，不是租，是聯營，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屎包”說他是替一個哥們兒問的，他這哥們兒是綠佳緣糕點廠的廠長，現在糕點市場競爭激烈，他生產的糕點質量不錯，但銷路一直不好，他原來采取的都是代銷，商家太苛刻，結賬太困難，而且要的貨特少，退貨賊多，眼看就堅持不下去了，他早打算自己進店自己經營，可不認識人又很難打入商場，聽同行業說我們這裏要搞聯營，所以就托他過來問問。
他邊說邊眨著一眼的吃馬糊，讓人覺得不夠實在。我告訴他說我們是準備引廠進店，但不是隨便哪家都行，我們要進行招標，引進有實力的品牌廠家。
“屎包”不屑一顧，說，什麽招、招標，我聽我哥們兒說了，都、都是假的，還不是你大、大經理一句話，我哥們兒的“綠、綠佳、佳緣”就是品牌，銷售上、上不去就是因為沒、沒有展示的平台，你、你給他這次機、機會，他肯定不、不能白、白了你。
我馬上警惕起來，說，你別拿這說事兒，也別打我的主意，想要招標你就讓你那哥們兒好好準備材料，到時我們會派人到他廠子考察的，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個信息，在同等條件下，我可以優先你。
“屎包”好像還挺懂行，問，你透、透露我個信、信息，你們打算招、招多少錢？
我猜測這一定是他那個哥們兒教給他的，我說，現在還沒有定，但我可以告訴你，去年我們糕點組的全年銷售是二百二十多萬元，其中中秋節的月餅銷售了四十多萬，春節期間加元宵銷售了近三十萬，你可以作參考。我們招標不可能低於這個數。
“屎包”的吃馬糊一下流了出來，他瞪著雙眼說，楊鬆，大鬆，鬆哥，楊經理，楊總，楊祖宗，您可一、一、一定把這買賣給、給我們，您這一家的買賣就能把我哥們兒撐、撐死。
我問“屎包”說，你哥們兒的廠子多大規模？
“屎包”往門口張望了一下，賊頭賊腦地說，跟你說實、實話吧，我哥們兒的廠子總共就二、二三十人，一、一、一年也就生產百十來萬的貨，不過不、不要緊，我哥們說、說了，他可以以銷售本廠的產品為、為主，再、再經銷或代理一、一、一些其他品牌好、好賣的產品，既、既保證了你們的銷、銷售，又豐富了、櫃、櫃台的品種，還省了你、你們員工的工、工資，何、何樂而不、不為呢？
“屎包”能吭哧憋嘟地背上這麽多台詞可真不容易，我說，我們的目標就是跟知名廠家聯合，你這是井底的蛤蟆想吃天呀！行了，你迴去跟你那哥們兒交差吧，我覺得你哥們兒實力太弱，有機會再聯合吧。
我這是下逐客令了，但“屎包”並不想走，他還要磨一磨，說，鬆哥，現在就讓我哥們兒接你到廠子去吧？我、我打電話啦。
我知道接下來的結果會是什麽，無非是吃飯、洗澡、包紅包，我才不往坑裏跳呢。正死不白咧地推辭，救星來了，劉春蓮推門走了進來，遞上一疊紙說，參加競標的廠家資料都整理好了，一共篩選出三個廠家，問我什麽時間去考察。
我看了“屎包”一眼，打著官腔說，你看是不是？你已經來晚了，想來的話就趕緊迴去準備材料，我們還有事兒，就不送了。
可能是我們還有事兒的“我們”這個詞刺激了劉春蓮的神經，她一反多少天來的冷麵孔，有些興奮地應和著我，衝滿臉沮喪的“屎包”說出一串讓他徐裏糊塗的話，她說俺和經理還有事兒，你先迴吧，說俺和經理是上下級關係，你以後有事就找俺，說俺和經理沒有男女之分，他讓俺負責糕點廠家的招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