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獵獵,旗袍帶甲,風雲倒卷,雪花帶紅。


    悲壯的呐喊聲響徹整個山頭,在什長的帶領下衝下課最後的高坡。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程咬金一咧牙,催動快馬,手中大斧揚起,自上而下徑直劈下。


    “什長小心!”


    聽著身後的大喊,什長悲壯一笑,此時小心與否,還能有什麽兩樣嗎。


    與其畏畏縮縮,不如向死而生,舍命一搏!


    “殺!”


    他怒吼了一聲,左手一鬆,右手一擰槍身,猛的向前推了出去。


    搏命之舉,他這一槍已經迸發了此生最強一擊,槍尖劃出一道冰冷的寒芒,刺破了飄落的一片雪花,從戰馬脖子上劃出一飆鮮血。


    劇痛驚起了戰馬,一聲嘶鳴,前腳蹬天而起,程咬金手斧一搖,從他頭頂偏移過去,斧口從肩膀落下。


    聲音沉悶,血如泉湧,一整條胳膊立時被大斧給剁了下來,熾熱的血飄落在冰冷的雪地上被迅速凝結,猙獰而又鮮豔的顏色在斂承悅眼中綻放開來,深深的刺激著他那顆尚未完全成長的心。


    一股隱藏的力量,在這個少年的體內慢慢舒醒,一頭白色的猛虎,在血液之中光輝璀璨。


    “什長!”


    斂承悅怒吼了一聲,如同獵豹一般躥了出去,單手拖著隻剩下一條手臂的什長往後急退著。


    “想走?今天你們都得死!”


    程咬金獰笑一聲,斧頭柄手在馬屁股上一拍,那馬吃痛向前,不顧脖子上的鮮血,飛起兩隻蹄子就往黑甲軍中踏了進去。


    “攔住他!”


    當頭一個黑甲軍吼了一嗓子,手中的長槍還沒有送出去,就讓一斧子開了瓢,雪白的腦花和鮮紅的血液在這個雪地之中迸濺開來,洋洋灑灑的落了他的戰友一頭。


    一股悲涼的氣息隨著血腥的味道在黑甲軍之中彌漫開來,還能走掉嗎?


    大概是不可能了,全軍覆沒,在所難免!


    已知必死的人,心中注定是悲涼的。


    “組成方形陣!”


    讓斂承悅拖著的什長突然睜開了因為痛苦而閉上的眼睛,噴著鮮血怒吼了出來。


    黑甲軍的陣型迅速收縮起來,僅剩的三十人組成了一個方陣,手中的長槍向前微壓,形成七十度的角度,尖銳的槍口指著即將踏過來的馬蹄。


    “死!”


    程咬金怒吼一聲,一斧子落下又劈碎了一人,連人帶槍讓他砍成了兩半。


    “殺啊!”


    在他身後,幾十名騎兵當先衝上山坡,因為地勢原因,攻擊即刻受阻,馬蹄子速度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出槍!”


    斂承悅高聲喝道。


    唰!


    聲音整齊,長槍齊出,首當其衝的十名騎兵慘叫著翻下了馬身。


    程咬金的部下自然都是山賊,手中的武器通常都是馬刀,而長槍最為克製馬刀,方形陣勢對於騎兵衝鋒又有奇效,再加上背靠著山坡,得地勢之利,馬衝鋒之勢一停,基本上就成了等死的靶子。


    前麵的人馬一倒,山坡上多了幾個翻滾之物,後麵的馬不但沒法向前,反而被頂著往後退去。


    行軍打仗不同於打仗鬥毆,陣勢一破,影響極大,這都是因為人馬過多的原因,類似於踩踏事件的發生狀況,一人亂,十人亂,十人亂,一軍亂。


    卻才衝上坡來的人被上麵的騎兵倒衝迴來,紛紛迴頭往後退去,倉促之下下了山坡,在慌忙中竟然被馬踏死兩個自己人。


    第一次的衝鋒,竟然被這麽三十號人瓦解,雖然黑甲軍也損失了三十號人,但那是程咬金砍死的,和他的部隊關係不大。


    一千人馬竟然山坡都沒上就退了下去,這讓程咬金極為惱火,手中大斧一翻,將自己身邊一個爬起來的馬兵就剁翻在地。


    “臨陣脫逃,死罪!”


    混亂的人馬立馬被血腥的手段給震住,程咬金略一退馬,他立的坡勢太陡,或者說黑甲軍占據的地勢太好,前方根本難以立住馬足。


    “所有人騎兵聽著,快馬上山,加鞭衝陣,敢有半點退卻,立斬不饒!”


    隨著命令的下達,山坡下的騎兵都齊齊呐喊了一聲,似乎為剛才自己的退卻感到憤怒,直接從腰間唰的抽出貼身的腰刀來,在馬屁股上猛地一拍。


    嘶!


    馬蹄陣陣,風一般的衝上山坡去了。


    “今天還能活著嗎!”


    什長睜大了眼睛發出一身怒吼,口中鮮血不時的咳出,盯著斂承悅喝道:“已是必死之局,你不必顧我,能殺一個算一個!”


    “什長!”斂承悅畢竟少年心性,心有不忍。


    “身為軍人,馬革裹屍乃是宿命所在,何慟之有?我等今日雖死,也不得墮了大秦半點威名!”


    他迅速壓下了死亡前對遠方妻兒的懷念,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單手在地麵上猛地一撐,整個人竟一躍而起,拔出自己的配劍衝著前方的程咬金殺了過去,口中大吼道:“死戰之!”


    “不知死活。”


    程咬金冷哼了一聲,用斧子架住了什長的配件,順手抽出自己的腰刀,一把將其腦袋割下。


    寒風蕭瑟,一腔熱血灑落荒原雪漠,他的身子依舊立著,手中的長劍還搭在敵人的大斧之上。


    那抹血噴濺的很高,激靈靈的落在了程咬金的臉上,他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手中大斧彈開已經無力的長劍,躍起身衝著那即將倒下的屍體劈了下去。


    他要瓦解他們的鬥誌。


    噗呲!


    這聲音灌入了斂承悅耳中,成為他此生最為銘記和感到痛苦的聲音,在他無數的夢裏響起。


    像是一床曬幹了的被子,被幹淨利落的撕碎,分出來的不是棉花,而是噴濺的血液和內髒。


    “畜生,我跟你拚了!”


    男人總是難以成長的,那是因為他沒有見證過流血。


    淌過血,流過淚,心中大悲的斂承悅猛地在雪地上踏了一步,落腳之處,堅固的冰雪地麵發出一聲脆響,就此裂開。


    他的身體如同疾風一樣射了出去,一點寒芒頂在了最前方,帶著仇恨殺向了程咬金。


    “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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