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嶺南王到!”王衛將人帶入營帳,恭敬說道。


    寧澤坐在主位,目光落在來人身上,輕擺右手:“你先出去。”


    “喏!”王衛當即退出營帳,隻留下寧澤與嶺南王。


    “嶺南王親至,澤不勝惶恐!”


    嶺南王仔細打量寧澤,看不出對方有絲毫惶恐的意思,甚至都沒站起來迎接,隻是隨便拱手算打過招唿,心中有些不悅:“閣下便是武庫令寧澤?久仰大名!”


    “王爺說笑了!”寧澤微笑說道,“在下不過是無名之輩。”


    “梁家四位公子聯名舉薦,武庫令必是大才!”嶺南王拱手說道,“本王特來邀請閣下加入我軍,封閣下為郡丞。”


    “哦?”寧澤抬手做個請的動作,“王爺請坐下說話。”


    嶺南王心說進來說了這麽多,你才知道讓我坐下,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何況以本王身份,你竟然不讓出主位,更是不把大成皇族當迴事,太過分了!


    臉上卻保持微笑,直接走過去坐到桌案後麵:“本王已經來了,武庫令是否答應歸順?”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寧澤笑道,“幽帝駕崩,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澤欲尋明主,一展所長!所看好者,乃是梁州刺史周羥。說實話,王爺威名在下並無耳聞。”


    “武庫令覺得梁州刺史周羥乃是明主?”嶺南王說道,“以刺史之位謀奪天下,不過是叛逆之賊罷了!”


    “周使君自然不會立即謀國篡位,必然推舉皇室血脈另立新君,挾天子以令諸侯!”寧澤笑道,“如此則占大義,可謀天下!”


    “終歸是亂臣賊子,想要謀奪我大成江山!”嶺南王說道,“本王乃是先帝血脈,與其輔佐亂臣賊子,擁護正統才是大義!”


    “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自古成王敗寇,大成之前江山可是姓劉?”寧澤笑問。


    “......”嶺南王聞言一愣,隨後說道,“至少此刻江山還是姓劉,還是我大成天下!”


    “王爺何必自欺欺人?”寧澤笑道,“如今天下還找得出幾個忠貞之士,能夠力保大成江山?江山是打出來的,唯有力量才能決定一切。勝者便是大義,敗者必為逆賊!”


    “所以閣下覺得周刺史最強,可以謀奪天下?於是想要依附此人,得到榮華富貴?”


    寧澤微微搖頭:“榮華富貴於我來說,毫無意義!這世間便是一場遊戲,而我,最愛做那操控遊戲之人。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我欲前往梁州,隻因周羥最有明主之姿,可以一展所長!”


    “閣下對自己似乎相當自信?我也聽梁家四位公子談起過武庫令,隻是道聽途說真假難辨。”嶺南王說道,“閣下對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王爺這是要考校我?”寧澤搖頭,“可惜在下沒有心情奉陪。”


    “為何?”


    “若遇明主,在下必傾盡所能助其逐鹿天下!未遇明主,在下無意為任何人出謀劃策!”


    “所以到底何為明主?本王又要如何獲得武庫令的協助?”嶺南王竟然毫不生氣,這脾氣真是讓人沒話說。


    寧澤在皇族麵前表現得如此無禮,換作其他人早就下令將他斬首,或者幹脆拂袖而去。


    麵對嶺南王一臉求知的表情,寧澤微笑迴答:“其一,君不疑臣,臣不疑君,君臣互信。君疑臣則臣必死,臣疑君則君失臣!”


    “有道理!”嶺南王點頭,“君臣互信,這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武庫令若能歸順,這點本王絕對做到!第二點呢?”


    “其二,明主必能納逆耳忠言!”


    “這點本王也能做到!還有沒有第三點?”


    “這第三嘛!敢於放權,在下就算有通天之能,若是被權力製肋,亦難發揮。”


    “這點本王也能做到!還有呢?”


    “這最重要一點就是坦誠!”寧澤說道,“君臣之間坦然相處,無可不與之言。能夠做到這四點,就是在下心目中的明主。”


    “原來如此!”嶺南王當即起身,“本王自問四點皆能做到,看來還是符合閣下要求的。不知閣下是否願意歸順本王,助本王一臂之力?”


    寧澤聞言起身,微笑拱手:“既然如此,王爺不妨開誠布公,亮明身份!”


    “本王乃是先帝劉和長子,嶺南王劉埤(pi),自幼隨母妃來到華郡,封地為嶺南縣。雖然僅有華郡之地才被百姓熟識,卻無任何隱瞞閣下之處!本王在此誠摯邀請閣下加入我軍,不知閣下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在下剛才說了,王爺需要開誠布公!”寧澤搖了搖頭。


    “本王並無隱瞞!”


    “既如此,鬼麵!”


    “先生有何吩咐?”王衛進入帳內。


    “送王爺離開!”


    “喏!”王衛當即轉向嶺南王,“王爺,請!”


    “等等!”嶺南王皺眉看著寧澤,“本王已然開誠布公,閣下為何如此?”


    寧澤再度搖頭:“明日正午,在下就要離開此處。鬼麵,送客!”


    “喏!”


    嶺南王被很不客氣地請出去,到了外麵臉色有些不好。


    梁家四兄弟見了,也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這可是王爺,大成皇室。寧澤搞什麽鬼,竟然把王爺趕出來了?


    想要上前問詢,侍女小蝶搶先一步,迅速來到嶺南王麵前:“王爺,此人竟然如此無禮?讓婢子過去討個說法!”


    “小蝶,休要無理!”嶺南王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拉住。


    梁家四兄弟見了,心說王爺跟身邊侍女好像挺親密的,怪不得這個婢女有些恃寵而驕的感覺。


    不過這種事情跟他們無關,梁楷上前問道:“主公,武庫令跟您說了什麽?為何將您請出帳外?”


    “本王也想不明白!”嶺南王低頭思索,卻毫無頭緒。


    “幾位,請不要在此逗留!”王衛上前說道,“先生要休息了,請!”


    “一個小小護衛,竟然如此無禮?這可是嶺南王!”梁雲怒道,“我跟你主子寧澤都是稱兄道弟,還不給我讓開?我要當麵問問寧澤,他到底想怎麽樣?”


    “唰!”王衛直接拔刀,冷聲迴應,“擅闖軍營者,殺無赦!”


    “你......”梁雲嚇一跳。


    梁楷將弟弟一把拉到後麵,轉向嶺南王:“王爺,到底怎麽迴事?”


    “本王也想不明白!”嶺南王歎道,“前麵說得挺好,後來突然請我離開,說是本王不夠坦誠。可是本王並未隱瞞武庫令任何事情,何來的不坦誠?”


    現場六人麵麵相覷,都是一頭霧水。


    沒有辦法,王衛守著軍營不準任何人進入,嶺南王隻能先帶部下迴城。


    迴到城內,在官署商議此事,也討論不出結果。


    侍女小蝶一直在旁邊聽著,見梁家父子五人提不出什麽建議,終於忍不住插嘴:“王爺,婢子覺得此人不過徒有虛名。不對,連虛名都沒有,何必理會?要去梁州,就讓他走唄!我看他就是沒有才學,怕在您麵前漏了陷,這才故意拒絕。”


    “主公!”一直不說話的梁騰,在小蝶說完之後慢悠悠說道,“今日下官突圍而出,駐紮城外時,武庫令連獻三策,要助下官奪城。第一策,乃是帶兵前往密江上遊,擲沙包而改水流,將大水引向西城,要水淹華郡。此計若誠,華郡百姓十不存一!”


    “什麽?!”嶺南王臉色劇變,“好狠毒的計策!”


    梁楷四兄弟也是目瞪口呆。


    梁騰繼續說道:“第二策,派使者到華郡各縣製造謠言,栽贓王爺設計殺死劉保尹立,使其心腹起兵攻打華郡,再趁王爺與敵軍兩敗俱傷,從中得利!”


    “好陰險......”嶺南王咽了口唾沫。


    “第三策,派人散布謠言,謊稱麒麟玉璽在下官手中,乃是攻入皇城之時偶得。誘使王爺以下官四子作為交換,偏出城外一舉擒獲,再推王爺為新君,挾天子以令諸侯。”


    “王爺怎麽可能中計?麒麟玉璽是你們能夠拿到手的寶物嗎?”侍女小蝶輕哼一聲。


    “不,若真有這樣的傳言,信與不信,本王都會設法以四位公子作為交換!”嶺南王說道,“隻是每條計策都如此狠毒,本王倒是不敢用他了......話說梁督郵為何沒有依從武庫令計策?”


    “華郡皆是鄉親父老,下官實在不能......”梁騰搖頭。


    “梁督郵仁義!”嶺南王說道,“若換做他人,怕是華郡百姓危亦!”


    “王爺,這人如此狠毒,用之恐怕有損王爺仁名!”侍女小蝶說道,“就讓他去吧!”


    “不對!”梁楷突然開口,“武庫令若是去了梁州,這等算計日後成為敵人,主公自問能夠防範?”


    “這......”嶺南王沉默。


    “其次,武庫令太過異常!”梁楷繼續說道,“自父親救他迴城,武庫令一直平易近人,與人為善。主公不信,可以詢問華郡百姓,哪個不稱讚武庫令寧澤?”


    “沒錯!”梁靖也站出來,“其中必有緣故!”


    “我們兄弟敢擔保,此事必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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