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霓虹閃爍,在旅客的喧嘩和嘮叨聲中,巴士終於駛進了關內。我瞄到手機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一刻了,車子整整繞道了一個小時。

    我拿出袖珍化妝鏡,鏡子中印著的那張略顯瘦削的臉有些憔悴,滿是旅途的奔波。更糟糕的是,眼睛也有些浮腫,想必是失眠加重的緣故。我歎了口氣,拿出濕紙巾對著鏡子將臉輕輕地擦拭了一圈,再塗上薄薄的一層保濕凝露,最後上了一層淡淡的桔紅色唇膏。此情此景,昨日今昔,鏡頭疊加而來,和姚遠的初次見麵清晰得恍如昨天。

    那是個天陰沉沉的日子,經曆了一個月高溫的深圳天氣驟變,突然涼了下來。

    溫婉從車上下來,一件粉紅色的絲織吊帶長衫,白色的修身長褲,深紫色細高跟涼鞋。衣服和鞋子都是從“百變蟲專賣場”精心挑選的,仍然不改我一貫的衣著的風格,時尚中不失清澈。穿過檢票廳,偌大的廳內並沒有姚遠的蹤跡,忐忑不安的我將旅行包擱在椅子上,開始撥打他的電話,“在哪呢?”

    “你在哪?”

    “我在候車室門口啊。”

    “我在門外啊。”

    我一邊聽電話,一邊提起旅行包,朝著門口走去。他站在和我相距不到10米的人行道上,那是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的姚遠,溫婉朝思暮想的姚遠,高大而清瘦,戴著一副深度的眼鏡,和照片相差無幾,隻是身形更多了一份單薄。

    轉身間他也看見我了,停下了電話,臉上是驚喜的微笑,四目相對,世界恍然間停頓下來。

    佛說前生的100次擦肩而過才能換來今世的一次迴眸。

    那是一種熟悉、親切、自然而然的感覺,溫婉30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我沒有移動半步,感覺自己的腳步是僵硬的。他朝我走來,毫不遲疑地伸手接過我手中的包,說了一句,“一看就知道是你。”

    我沒有出聲,裝作很鎮定地看他,白色的t恤,駝色的休閑褲,淺色的運動休閑鞋,背上還背著一個黑色的李寧運動背包,年輕而朝氣,儼然就是一個大學生。

    “走吧,我已經給你定好房間了,旁邊有超市,還有小肥羊火鍋。。。。。。”他繼續一個人喋喋不休,感覺有些掩蓋內心不平的意味,“就在這坐的士吧,不到5分鍾路程。”

    我隻是微笑,低著頭並不答話。

    他站在我的左邊,似乎想看清我,又顯得極不好意思,隻是偶爾瞟瞟我,估計此刻他內心的不安絕對不會亞於我。

    “比照片漂亮多了,你那些照片誰拍的啊,那不是醜化人嘛。”他又一次試圖和我答話,我依然笑而不答。

    他招手攔了一輛的士。上車後他坐在我的左邊,還是不好意思地看我,我下意識地低頭,一定是我的衣服令他尷尬了,整個修長而圓潤的胳膊全部暴露在外,更糟糕的是,還露出了肩和背部的至少三分之一。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我真有些無所適從了。

    應該穿牛仔褲和t恤來的,我後悔不迭地想。

    的士在酒店的門口停下來,他很自然地付款、提包、替我打開車門,熱情而不殷勤,每一個動作都拿捏得恰當好處。

    如果要用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姚遠的話,他是一個魅力的男人,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獨特的魅力,隨著時光經久不息。

    他把我安頓在大廳的沙發上,自己徑直去辦理住宿登記,我的視線隨著他的腳步在移動。很奇怪,此時的我不但沒有任何防備之心,居然還對他出奇的坦然和依戀,這可是我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見麵啊,而溫婉也並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啊。

    他斜靠在登記處的吧台,很認真地和服務員小姐解釋著什麽。

    我調開視線,玻璃窗外的天空更陰沉了。

    “溫婉。”他揮動著手中的身份證喚我。

    我猜測是問我要身份證,趕緊打開旅行包,情急之下一時竟然找不著。

    “不用了。”他大步過來,“可以用我的登記,我們的房間挨在一塊行嗎?”

    我點點頭。

    辦完了手續,他微笑著將自己的身份證遞給我,我一時愣住了,遲疑著不敢接。

    “看看吧,不是冒牌的,嗬嗬。”他爽朗地笑著對我說。

    身份證顯示,姓名姚遠,簽證的地址還是他曾經呆過的國企。那張照片很年輕也很清秀,看看簽證時間是6年前,那時候的姚遠一定是個出眾的男孩。正如他曾經告訴我的那樣,“大言不慚地說,那個時候不少女孩喜歡我,嗬嗬。”

    “幹嘛笑啊?”他一把奪過自己的身份證,頑皮的本性又出來了。

    我笑得更厲害了,和他在一起是那麽輕鬆自然。

    “上去吧,人家在看我們呢。”他收斂了頑皮,接過我手中的包。

    這是上午9點左右,酒店的人並不多,電梯旁隻有我們兩個人。電梯的正麵對著的是一麵很大的鏡子,我窺見了鏡子裏的我們,盡管我腳上穿著2寸的高跟鞋,他還是足足高我半個頭。

    “看什麽呀?”他詭秘地發問。

    說話間他不經意地靠近我,我聞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潔淨的、溫暖的。

    “真高啊,需仰視才行。”我用調侃的語氣來掩飾心頭的欣喜。

    虛幻成為現實,姚遠比溫婉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就你誇張,至於嗎?才一米七八呢。”他很自然地握住我的一隻手。

    電梯門打開了,裏麵空無一人。

    “先上你的房間看看啊。”電梯裏他溫柔地征詢我。

    我默許了。

    他開了門,擰亮了燈,房間不大,白色的床單,倒還是挺幹淨的,出門在外這樣的環境很不錯了。

    “這房間還可以嗎?”他將包放到沙發上,一邊問我。

    我正對著房間牆壁上的大鏡子,反複地打量著自己。

    “別看了,是大美女一個,嗬嗬。”從鏡子裏我瞟到他就站在我的身後,隔著一點距離,表情有些矜持。

    我迴過頭,迎著他的目光,那是深情的、期待的、局促的目光。

    “姚遠。”我低低地喚了一聲,夢魘一般。

    “嗯,溫婉啊。”他終於湊近我,我伸出手臂輕輕地抱住他。來前說好了一見麵就給我“雙手環繞”的懷抱,可他沒有這樣做,我想,這也許這就是30歲和20歲年齡表達感情方式的差異吧!

    “你還好嗎?累嗎?”他伸出手緊緊地把我擁到懷裏,用異常溫柔的語氣問我。

    我說溫婉不好,溫婉不累。

    這樣千裏迢迢來看他,汽車、火車、巴士,15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我竟然一點也不累。可是溫婉不好,因為相思太苦。

    “我不顧一切的跋涉千裏隻為再次見到你,你在我心裏是溫暖的家。”我靠著他的肩,小聲地念道,聲音低得隻有自己才可以聽到。

    “想起了許巍的《純真》了?”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長發,“小傻瓜,這會倒是想起歌詞了,不是見麵了嗎?開心點。”

    是啊,不是見麵了嗎?應該高興才是啊,溫婉還真是個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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