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這點淺薄鄙陋的道行,竟然也敢追蹤本天師?】被點破的陸驚風悚然一驚,因為這句話不是從此人口裏發出來的,而是如同字幕直接空降在他腦海裏,就像不可阻擋的海水強硬地灌進意識深處,不給他任何裝蒜逃避的機會。此刻出聲,有可能離謎底更進一步,也有可能命喪黃泉。【閣下乃不世高手,我這點雕蟲小技自然入不了您的眼。隻不過……】陸驚風微妙地頓了頓,不卑不亢,【緝靈局以驅鬼緝靈、整頓陰陽綱常為己任,不論是人是鬼,都得遵守規則行事,不得罔害性命。否則……】【否則?你能拿我怎樣?】這人很是狂傲地桀桀笑了起來,【陸驚風,看在你是焚靈派傳人的份上,我對你隻是略施懲戒,一忍再忍、仁至義盡。好,既然你偏偏不識好歹,一點也不惜命,那就別怪我取你性命,參神祭天!】話音一落,陸驚風眼看他起手掐訣,速度極快,連忙屏息凝神沉下氣,飛也似地默誦口訣,急急後退,力圖搶在對方手訣未行完之前及時抽身。等他好不容易抽身而出,一扭頭,卻發現麵前和身後皆擋著一堵堅實漆黑的磚牆,隻留給他肩膀寬的縫隙。牆很長,他用雙手摸索著,側著身平行移動,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它的盡頭在何處。追兵將至,他不免心生焦急,這還不算,他驟然發現一前一後兩堵牆居然有漸漸合攏的趨勢!三刻鍾過去了,林諳單膝跪地半蹲著,守在陸驚風麵前一動不動,雕塑般的側影在微微的藍色光芒下,顯得專注且柔和。茅楹在陣外拖著下巴細瞧,總覺得林諳看她家風哥的眼神裏,湧動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剛剛過去的幾分鍾,林諳越看越覺得陸驚風的臉色不對勁,似乎是碰到了什麽棘手的問題,很是焦灼:他的唿吸變得重且短促,原本放鬆的唇線也收緊了,抿成一條邊角鋒利的直線,此刻因為用力而唇色泛白。豆大的汗水自額頭一顆顆沁出跌落,一路滾進衣領。看這樣子顯然情況不妙,林諳內心焦急,但不敢輕舉妄動,萬一陸驚風正處在緊要關頭,被他一打岔豈不是前功盡棄?做了幾個深唿吸,又掐著秒表等了五分鍾,幾乎耗盡這輩子所有耐性的林少當機立斷,一揚手,本來是想拍拍陸驚風的肩膀,將人拍醒。手到半途臨時轉了方向,心血來潮地搭在了那顆毛茸茸的頭上,五指嵌進那團蓬鬆柔軟的雜毛窩,輕輕揉了揉。手感不錯,跟觀裏那兩隻肥嘟嘟的野橘貓平分秋色。揉了一下,兩下,人就是不醒,林諳有點慌了,幹脆將人整個擼過來,按在懷裏大力怒搓起來。天無絕人之路,陸驚風逐漸麻痹的神識總算感應到身體傳來的一點感受,在被壓成肉餅之前,一路順著聯覺找到出口。逃出生天,剛鬆下一口吊在嗓子眼的忐忑之氣,還沒來得及雀躍,一陣凜冽如刀的罡風朝後心襲來。=。=。=無論如何,林諳都弄不醒陸驚風,他眼神一沉,一手抄進膝蓋窩,彎腰就想把人抱起來下山送去醫院。還沒將想法付諸行動,陸驚風蜷縮起兩根手指,勾著他的風衣衣襟有氣無力地拽了拽。“醒了?”林諳緊繃的麵容舒展開,關切地低頭看他,“沒事吧?”陸驚風蠕動嘴唇,緩了好一陣,才掀開千斤重的眼簾,入眼就是一張俊美的臉。茅楹遠遠地看陣內的情況不對,連忙撒丫子奔了過來。“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姿勢是要幹什麽嗎?”陸驚風沉默片刻,抬起清明的眼,啞聲道。林諳之前打算將人打橫抱起來,已經做好了預備姿勢,雙臂環抱著他的腰,並把他的頭按在了自己胸口,這會兒人醒了,不需要他抱了,姿勢卻一時半會兒還沒來得及切換過來。氣氛有點尷尬,還又透著點微妙的曖昧。“剛才叫不醒你,以為出了什麽意外。”林諳將他扶正,訕訕地撤迴手,還沒鬆勁,對方卻一把薅住他胳膊,順勢倒在了他的臂彎裏,溫涼的側臉埋在他的頸項。林諳平穩跳動的心髒就地爆了漿,大量滾燙的鮮血被壓進頭腦,導致顱內氣壓飆升,唿吸不暢:“你……”“林少有潔癖嗎?”陸驚風卸了力,歪在他懷裏,說話間,熱熱的鼻息盡數噴灑在他頸間那片敏感地帶。唿吸不暢已經嚴重影響了生命體征,林諳為了自救,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喉結聳動:“有一點。”陸驚風胸口劇痛,血腥之氣湧上喉頭,一開口,腥膻的鮮血自嘴角溢出:“那就……咳咳……對不住了。”第39章 第 39 章淺色襯衫的衣領上, 迅速綻放出一朵豔麗刺目的血色之花,濕熱的液體透過薄薄的衣料沾上微涼的皮膚。林諳的眼皮重重一跳,懷裏的人放鬆下來之後就不住往下墜,他托住愈發沉重的身軀,用拇指跟食指掐住那人的下巴,把那顆一味往他頸窩裏胡亂瞎蹭的腦袋扳過來。月明星稀,雲層散去後, 皎潔的月光清晰了視野。陸驚風戀戀不舍地揪著林諳的風衣,最後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角,艱難維持著體麵的微笑:“放心, 就是肺被震了一道,死不了。”一開口,吸進了空氣,又不可抑製地嗆咳起來, 唾沫星子摻著血,噴了林諳一臉。林少神情倏變, 眯起眼睛,麵色直接跳崖式黑了n個色號,可與茫茫夜色相媲美。“風哥!”茅楹趕過來,見到血的瞬間臉色刷白, 聲帶像是壞了電門的振蕩器,抖出全新的高度,“這是怎……怎麽了?怎麽還吐血了呢!”她連忙伸手想去拉陸驚風的胳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 被林諳側身擋住,厲聲喝止:“別動他,目前還不知道具體傷到了哪裏。”“沒那麽誇張,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陸驚風無所謂地擺擺手,掙紮著要起身,又被按著肩膀重新薅迴去。林諳的聲音像是從千年寒潭裏撩出來的,泛著森然冷氣,“我勸你,最好乖乖躺著,再動我就收拾你。”陸驚風縮縮脖子,確實不動了。不是他慫,而是他理智在線,瞬間給自己找個三個理由。一是眼前的林諳讓他忽然想起一件這兩天被他遺忘的事實,那就是這人的脾氣其實相當不好,還記得當初在醫院,他就是隨口戲耍了一下,這人都能惱羞成怒殺意萌生,誰知道他一個克製不住會做出什麽來?;二是,他突然發現,換迴自己身體的林諳今非昔比,二人之間的力量相差實在懸殊,就現在,自己看似輕巧地被按住一邊肩膀,卻已經徹底動彈不得;三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基本摸清了林諳的性格,吃軟不吃硬的典型,嚴肅情況下絕對不能正麵挑釁,否則容易引火燒身。“那我打急救電話,讓救護車來。”茅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關心則亂,平日裏威武霸氣、殺鬼不過頭點地的社會一姐這會兒腦袋一片空白,突然智商掉線,“對了,急救電話是多少來著?要不我直接讓張祺迴……”沒等她說完,林諳手一抄,穩穩地將人抱起來,悶著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誒?你去哪裏?”茅楹拎著高跟鞋,一路小跑著跟上,由衷地感歎一聲,“哇……你居然這麽輕鬆就把一米八的風哥給抱了起來?不是,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喂!林弟弟!下山不是這個方向!”=。=。=。=施展追蹤陣極其耗費體力和精神力,加上受了內傷,陸驚風在被林諳打橫抱起來之前,就頭一歪,陷入了深層次的睡眠狀態。庭院裏的野貓又“嗷嗷”地撓起了門,蘇媛披上外衣下了床,橫豎也睡不著,索性拎著貓糧開門喂食。“你們這些磨人的小妖精,給你們吃食也不惦記著好,平常在觀裏遇見了喚你一聲,趾高氣昂地豎著尾巴都當沒看見,白眼兒狼,就跟我那兒子一模一樣。”蘇媛一邊擼著貓,一邊嘀嘀咕咕地抱怨著兒子說離家就離家,招唿也不打一個,真叫人寒心。說曹操曹操到,夜幕裏現出一個人影。蘇媛一抬頭,就瞧見自家那位小祖宗頗為狼狽地從院門口闖進來,路過她時,冷麵煞神似的施舍下一個眼神,像是在說:這麽晚不睡覺,出來招魂?當然,林家家教嚴格,他不可能真的這麽說,而是換了種委婉的說法:“夜裏陰氣重,注意身體。爸呢?讓他來幫我看看這人傷著了哪裏。”看他懷裏抱著一人,火急火燎的,還滿臉關切和緊張,蘇媛的第一反應是驚喜交加,渾身熱血都沸騰了:怎麽著?自己家養的這頭傻豬總算開了竅,學會拱人家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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