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風心裏十萬火急,但看到微信的一刹那,居然還莫名鬆了口氣。看樣子酷姐終於被他感化,準備重新上崗就業了,於是十指翻飛,忙不迭地發送了位置共享。結果不到十分鍾,的士沒等到,等到一輛唿嘯而來的騷紅色蘭博基尼。第20章 第 20 章是男人都對豪車夢寐以求。陸驚風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玩手機,偷瞄那輛就停在他身後五米遠的蘭博基尼。低矮的多麵幾何形車身,線條硬派且鋒利,宛如一件別具匠心的切割藝術品。狂野的巨大進氣口遍布車身四周,加上兇悍犀利的五邊形大燈,漆黑醒目的前刹車進氣欄,別致的黑色蓮花形輪轂……這輛行走的人民幣每一處都堪稱完美。陸驚風剛在內心為車主的硬漢審美鼓完掌,跑車的剪刀門就向上打開了,駕駛座位上的人探出半個身子,戴著深棕色的蛤蟆鏡,拽拽地朝他招手。此人略麵熟,陸驚風揉了揉有些低度近視的眼睛,低頭在手機上調出微信的位置共享,屏幕上顯示,代表林諳的那個綠色小點幾乎跟他的重合。所以……酷姐不光是你酷姐,還是個款姐?“杵著幹什麽啊帥哥。兼職當廣告牌?上車。”款姐飆出標誌性三句式,驗明真身。那一刻,陸驚風覺得路邊一同打車的那對小情侶,打量他的眼神瞬間就不對味了,好像他是什麽賣身吃軟飯的小白臉。悶著頭上了車,係好安全帶,簡單寒暄完,陸驚風幹巴巴地來了一句:“車不錯。”虧他這幾天還堅持不懈地給林諳發送心靈雞湯,什麽年輕人就應該抓緊時間拚搏奮鬥,為自己掙得一方理直氣壯的安身之地,在工作中實現人生價值,在勞動中展望幸福未來……這會兒他才後知後覺,有錢人如款姐,根本不稀罕這些。林諳並沒意識到他的一輛車在窮苦民眾陸驚風心中引起了什麽程度的驚濤駭浪,但他敏感察覺到對方有些低落,於是想說點什麽來活躍一下氛圍,禮尚往來地道:“你也不錯。”陸驚風扭頭:“???”款姐這是在調戲我?林諳一臉淡定,他的想法其實很單純,既然你誇了我的車,那我也得誇迴去,鑒於你身上實在沒什麽好誇的物品,隻好籠統地誇人了。但好像誇得太不具體,收到了陸驚風困惑的小眼神,於是想了半天,又勉為其難憋出一句:“腿很長。”氣氛不再低落,變得有些尷尬了。陸驚風摸摸鼻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覺得話題走向迷之奇怪,連忙往迴掰扯:“嗯……謝謝。那什麽,你來得正是時候,我趕著去一地兒。”“好,今天當一迴你的專屬司機。”林諳用一句肉麻的話接得順溜無比。陸驚風覺得款姐今天出門大概沒吃藥,見人就撩。往李昭家趕的時候,他在車上迴顧了整個案件。林諳是個很好的聽眾,全程一言不發,隻是在遇到疑問的時候會挑眉,讚同的時候會點頭,意見不一致就會皺鼻子。“陸組長,你經曆過校園暴力嗎?”聽完之後,他踩了一腳刹車,語氣不悅。陸驚風刷著漢南二中的學校論壇,點進一個熱度很高的相關帖子,認真想了想,搖頭:“沒有,上學的時候本人很獨,基本徘徊在集體生活的邊緣,跟大多數同學都沒什麽接觸。這個帖子上說,李昭是白威他們那個小團體的中心人物,平時要是有什麽活動,基本他就是發起人。”“所以咱們現在要去救的那位,可能就是這起校園暴力的始作俑者?”林諳的不悅已經衝上了眉梢,“恕我直言,不論其中有何隱情,現在成了這種局麵,施暴者都是咎由自取。陸組長每天為了這種人奔波勞累,不覺得浪費生命嗎?”陸驚風沒有反駁,沉默了半晌。空調風口的車載香水,飄出清心提神的淡淡迷迭香,他望了眼車窗外急速後退的法國梧桐,緩緩開口:“說實話,我在緝靈組呆了這麽多年,遇到的受害者大多都不值一救,遇到的惡靈大多都冤苦可憐,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我在做的事情到底有什麽價值。”林諳用餘光瞥見難得正經的陸組長,轉過方向盤,選了條安靜點的岔路。“我迷茫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一位千萬富豪,因為搞婚外情還把小三領迴家,逼死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妻子死後,心有不甘化成惡靈,要他陪葬。我卻救了這個渣男。”陸驚風依舊習慣性揉捏著左手,“當時我耿耿於懷月餘,總覺得對不住那位被負心漢拋棄的正妻。直到時隔很久,我在新聞上再次看到這個渣男,你猜怎麽著?”“嗯?”林諳開車屬於慢條斯理的類型,恨不得不踩油門全程靠溜。陸驚風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他成了位大慈善家,捐出全部身家,救助了無數失學兒童。”“這時候,你還覺得當初這個渣男救得不值嗎?”陸驚風撐著頭,睫毛不堪重負地忽閃一下,半闔上眼睛,“你說要是那時候我沒救他,會有多少孩子上不了學?”林諳側著頭,若有所思。“我們不是上帝,法律審判不了的,我們也很難追究對錯。此刻你從惡靈手上救下的人,可能明天就死於非命,也可能活得比烏龜都長,可能繼續無法無天死性不改,也可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既然世事難預測,不如當個佛係緝靈師,能救則救,救不了就算,別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就好。”說了一大段,陸驚風有點口渴,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一低頭,一瓶礦泉水直接懟到他鼻子底下。“多喝水,少說話,煩。”林諳暴躁地按了按喇叭,打開車載音響,活像被唐僧念經念叨得生無可戀的孫猴子。陸唐僧接過水,暗自腹誹:潑猴頑劣,不可教。= ===蘭博基尼停在李家別墅前的草坪上時,天色還沒暗。顧不上跟迴心轉意的林妹妹敘舊,茅楹迎上來就拉著自家組長,劈裏啪啦把情況說了一通:“剛剛在李昭書桌上發現了一封信,小子的字跡太潦草,我跟她媽辨認了很久才大概摸清楚內容。反正你也看不懂,我直接跟你說吧。這樣,信上先是一一列舉了自己曾經做過的壞事,事無巨細,小到三年級偷了家裏的幾百塊,大到如何淩辱錢爭陽和關曉。列舉完認真懺悔了一通,希望求得大家的原諒。最後聲稱自己實在受不了,要去做個了結。”“什麽了結?”林諳撇撇嘴,“單槍匹馬去跟惡靈火拚?”李昭的父母還在場,陸驚風使了個眼色,讓款姐少說兩句。從剛剛茅楹的描述中,他捕捉到一個陌生的名字:“關曉是誰?”“哦,關曉啊……”“是我們部門一個科長的女兒。”茅楹剛一開口就被李昭的父親打斷,兀自接過話頭,“是個傻孩子。怎麽說呢,也沒到智障的程度,就是不太聰明,胖胖的,反應比較慢,成績也差。哦對,還有一點弱視,眯著眼睛看人。我家李昭呢,也不是欺負她,就是跟她耍著玩兒,她不是智障……哦不,有點傻嘛,根本分不清別人是跟她開玩笑還是怎麽著,所以……”茅楹叉著腰,不留情麵地冷笑一聲:“李處,護犢子護過了就是助紂為虐。您兒子可都白紙黑字兒的寫著呢,指使人把關曉推倒在廁所便池裏,讓她一身騷地迴教室上課,還汙蔑人家是自己尿了褲子……這種可惡行徑,您要還覺得是開玩笑耍著玩兒,可就是常識問題了。”李父被懟得漲紅了臉,翻爛了腸子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轉而梗著脖子大罵起愛人,斥責她教出個不肖子坑了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