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七十人的教室,為了躲避冷風從早到晚關著窗戶,外頭的人猛然走進去,那個味道不是一般的痛苦。 感冒的人呈倍數增多,上課時,寧靜的教室除了老師的講課聲,還有沒完沒了的咳嗽聲、擤鼻涕的聲音。 蘇岩對這些噪音特別敏感,但總不能讓別人不咳嗽,不擤鼻涕,他隻能忍著,以前下課老不愛出去玩,現在一下課就往外跑,尤愛吹冷風。他也不走遠,就站在走廊裏,趴在欄杆邊張望樓下的風景。 “你天天在這裏看什麽?”梁奎不止一次問他。 蘇岩實話實說:“吐口氣。” “誰信,外頭這麽冷,大夥都不樂意出來了,你倒是天天往外跑,是不是看到什麽美女了?”梁奎斜著眼看他,陰陽怪氣地抬高美女二字。 蘇岩好笑道:“教室有股怪味,呆長了難受。” “啊,你這麽一說還真是,一幫子爺們哪能沒有味,再說現在冷天,以前不邋遢的開始邋遢了,以前邋遢的更邋遢了。連越越都邋遢了,哎,那孩子真懶啊,每天早晨喊他起床比登天還難,讓他勤換衣服洗衣服他不肯動,非典還沒過去,這樣可不好。他每天穿得像個粽子還是感冒了,吃藥不見好。” 蘇岩皺眉,秦越都感冒半個月了不見好,教室裏的咳嗽大軍就有他的強勁力量。 第二天蘇岩的保溫瓶的最底層多了一份冰糖雪梨湯,大早晨帶過來送到秦越手上,秦越一愣,望著蘇岩揭開一層一層的盒子,不由問他:“這是幹啥?帶飯我吃?不會吧,我吃了早餐哦,很飽了。”秦越受驚道,隨後笑說:“要不幫我留到中午再吃?徐阿姨的手藝好,我也嘴饞啊,最近天天被傻表哥拖去吃川菜,吃了我一身的火,便秘得厲害,真擔心會不會長痔瘡。” 梁奎聞聲撲過來:“蘇岩你給越越帶飯?那我的了?你不能這麽偏心啊!” 林強湊熱鬧,一邊啃著早餐肉包子一邊插足:“還有我的了” 蘇岩揮開多餘人士,小心將盛裝得很滿滿的冰糖雪梨湯端出來,裏麵隻有幾片雪梨,其他基本是湯水。 “早晨徐阿姨蒸出來的,她說用蒸的比用燉的效果好,但你感冒時間太長,一兩次肯定難好,堅持多喝幾次才有用。現在還很熱,你快喝了,冷了就糟蹋了。” 秦越瞪大雙眼,愣了半天才盯著蘇岩說:“你特意給我弄的?” “可以這麽說。”蘇岩順手偷吃了一個肉丸子,腮幫子鼓囊囊。 林強照葫蘆畫瓢連偷了兩個,梁奎拍他一下:“還讓不讓人吃中飯了?” 林強嬉笑:“怕什麽,我吃光了才好,正好你可以拖著蘇岩去外頭上館子。” 蘇岩趕緊蓋好蓋子,不給人偷了。 秦越一口氣喝了大半甜甜地湯水,舒坦地舔著嘴唇歎道:“真好喝!以前在家裏,我媽也給我燉。哈哈,沒想到如今在外頭還有朋友這麽關心我,蘇岩你真是那啥,就我傻表哥說的,外冷內熱啊,太善良了,太體貼了,太賢惠了,太……” 梁奎打斷他:“我不關心你?每天早晨喊你起床!你連內褲和襪子都是我洗的!” 秦越輕咳,扭捏道:“你別這麽大聲音行不行,其他人聽到太丟我的麵子了。” 蘇岩提著保溫瓶迴位,擺擺手道:“記得喝完了給我洗幹淨再還來。” “遵命!” 接連兩天秦越都在享受蘇岩帶來的冰糖雪梨湯,喝著喝著還真給喝好了。其他咳嗽大軍見這麽有效,紛紛效仿。 “蘇岩,我要是咳嗽了,你給我湯喝不?”梁奎在秦越美滋滋喝湯時酸溜溜的問。 蘇岩一句:“你身強體健不容易生病,生病也就一兩天的事,小題大做。”將梁奎打發了,梁奎心裏拔涼拔涼的,秦越見勢不妙,忙附送一個安慰:“表哥別這樣,你說我和蘇岩才認識多久?他對我這麽關心,還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對不?” 梁奎仔細一想覺得太對了,再怎麽說,蘇岩跟他的關係,肯定比秦越鐵! “他就是這麽一說而已,你要病了,他肯定關心你。你不是最了解他嗎?外冷內熱。你看看他身邊的幾個朋友,他對誰不關心?” “我。”梁奎接話。 秦越才入嘴的糖水頓時噴了,他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是不知足。記得十一時你感冒了,我們都出去玩,就他留在家裏照顧你,雖然當時他說想在家裏休息,但其實就是特意看護你。那天中午你睡糊塗了,也是他催你起來吃藥的。不然你還指望表弟我?我才懶得管你死活。”秦越摳摳鼻孔,紙巾一擦,隨手一丟,動作那叫一個利索。 梁奎嫌惡的退了兩步,不過他心情好,這會兒不想數落秦越,認真迴憶那天生病的事,還真像秦越說的那樣。他越想越滿意,臉上情不自禁浮出笑容了,秦越瞧得仔細,本想出言鄙視鄙視這傻帽,但見梁奎的臉色忽然一變,笑容驟失,換了一張蒼白陰鬱的表情,秦越納悶:“怎麽你還想不開?” 梁奎擺頭,心不在焉的走開了。 想到那天就想到了那天的夢,這段日子好不容易將它忘記,現在又浮上了心頭,不僅僅是夢,還有那份刻骨的感覺。 他迴了座位,直問蘇岩:“你的平安符了?貼身帶著嗎?給我看看。” 正在寫作業的蘇岩微頓,蹙眉道:“你又怎麽了?平安符我帶著,很貼身,不方便給你看。” 梁奎立馬撲過去:“看看!你塞內褲裏我也要看!” 蘇岩猝不及防被推倒牆上,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掏出脖子上的紅線,拽出了平安符:“我掛著。” 梁奎鬆口氣,放開了蘇岩,獨自坐著發呆。 “……”蘇岩見他這模樣大約猜到什麽,他想不出更好的說辭,選擇閉嘴。 梁奎為了那個夢困惑且不安,蘇岩無法了解他在夢裏的情況和感受,但可見對梁奎影響很大。 蘇岩更不明白,為什麽梁奎會做那樣的夢,明明是他的前世……如今的他都沒有夢到過曾經,梁奎居然夢到了。 難道,這也是緣分? 這事被迫擱進了梁奎心裏抹除不掉,不管他多麽開心多麽無憂無慮,但那個夢裏的景象總是冷不丁的重現一下。有時候考試正專心解題,腦中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夢,完全無法設防。 蘇岩學會看他臉色了,隻要梁奎陡然一下不開心了,絕對就是想起了那事,蘇岩卻從不多問,梁奎也不說。 進入十二月,國家宣布非典時期徹底過去,國際上也紛紛解禁,逐漸恢複往日熱鬧景象。 舒繼業的團隊安然在a市落定,蘇岩獨自去a市與他會麵,兩人簽訂了合同。與舒繼業的生意搭上線,蘇岩琢磨著菜市場的生意是不是可以停止了,菜台子為期一年的合約即將到期,正好可以終止。水果店卻是三年合約,這時候終止,除非轉租。而且那些生意他是無所謂,徐阿姨卻等於失業了。 十二月寒冬,對每天必然早起的高中生是莫大的折磨。 班上很多人都生了凍瘡,梁奎和秦越就是其中兩人,而且很嚴重。 梁奎望著自己醜陋的蘿卜手很是傻眼,他不可置信道:“這才蹊蹺了,我在北方十幾年沒長過這玩意,而且去年高一我也沒有爛手,為什麽今年爛成這樣?”他一邊說一邊痛苦的上藥,還特別想撓一撓,但看著滿目蒼夷的手背,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