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施主,既然眼前已是繁花似錦,又何必在意過去枯枝敗葉?”


    “過去,枯枝敗葉……”陳煜呢喃道:“那,大師……”


    “施主到底在意什麽?”


    陳煜怔住,抿緊了唇,是啊,他到底在意什麽?


    在意靜儀曾嫁給蔣華,還是在意,蔣華在她心裏留下了一席之地?


    主持大師微微含笑,“施主,一葉障目。”


    陳煜倏地抬起眸子,看向他,“大師既然知曉,那,可否為我起一卦,前世今生?”


    “施主何必執著於此,因知,若是太過執著,逆天而行,隻會折損自己的壽元。”主持大師又念了聲佛號。


    陳煜隱隱聽出了不對,皺眉道:“大師這是何意?”


    主持大師搖搖頭,“凡事有因必有果,令夫人的來曆,施主該比老衲清楚,既然有了因,那麽,果也該出來了。”


    “大師的意思是……”


    “阿彌陀佛,”主持大師看向別處,“令夫人逆天而行,殺戮過重,為天道不容,此番必將有大劫而至。”


    陳煜冷下眸子,扯了扯嘴角,殺戮?


    “大師,若說殺戮,我才是那個殺戮最重之人,與她何幹?”


    “因果循環,令夫人本不該再出現。”他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油燈又爆了個燈花,陳煜這才啞聲道:“那,可有法子解?”


    主持大師緩緩睜開雙眼,眉目更老了幾分。


    屋子裏,一聲歎息傳出,久久不散。


    ……


    沈靜儀醒來時,陳煜就坐在床頭,目光不知盯著何處,竟然未發現她醒來。


    伸出手,她覆上他冰涼的手背,皺了皺眉頭,陳煜察覺,轉過頭來,“你一夜沒睡?”她問道。


    看見他眼中的血絲,以及他手上冰涼的溫度,沈靜儀抿緊了唇瓣。


    昨日,沈楠迴來後便與她說了那件事,她並不知陳煜竟然早就知曉她和沈楠說了什麽,並且自己也去了。


    她才明白,其實,他一直知道,可卻不曾提起。


    陳煜抬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又怕自己的手太涼,隻得放下。


    目中露出迷戀,這是他的沈靜儀,往後,她的命也是他的,不再欠任何人了。


    “有些事耽擱了,”說著,他從懷中取出兩道平安符,“路過大興寺,順道為你們母子求了兩個。”


    沈靜儀看著他手中的平安符,突然撲進了他的懷中,抱緊了他。


    入身微冷,讓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卻依舊沒有放開。


    “我以為,你介意了,不愛我了……”


    陳煜笑了笑,收起平安符,索性褪了鞋子,將她摟著一塊兒躺進了被窩。


    “我是介意了,所以,以後不要再想他了,你不欠他,要欠也隻欠我,不僅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沈靜儀在他懷裏閉上眼,用力點頭,“好,我隻欠你的,以後,不會再想了。”


    她原也就是打算徹底盡了與蔣華的所有牽扯而已,隻不過,她怕誤會,所以並未與陳煜提起罷了。


    不知不覺,兩人又沉沉睡去,外頭的丫鬟聽了會兒,見著裏頭沒有動靜,便又守在了門口,不讓人打攪。


    臨近午時,兩人才睡醒,剛用完飯,沈靜儀便聽丫鬟來稟,有客登門。


    略微收拾了下,沈靜儀便去了前廳,來的人是傅夫人與傅玉珠,見到她,兩人立即行了一禮,前者笑著說道:“許久未見,世子夫人容貌又嬌豔了幾分,我都快不敢認了。”


    沈靜儀在上首坐下,抬手請她們入座,餘光撇過傅玉珠,對著傅夫人道:“傅夫人今兒個怎的有空子來了,聽說傅大人升了京官,還要恭喜了。”


    “托您的福了,我家大人得以留在京都。”


    “這是皇上賞識,傅夫人過謙了。”


    “哪裏哪裏,”傅夫人可是個聰明人,若是沈靜儀要計較當初在揚州府的事兒,她們傅家哪裏還有今日?


    “去歲在揚州府,給夫人添憂,都是玉珠的錯,這會兒,還請夫人莫要計較才是。”傅夫人說道,看了眼傅玉珠。


    聞言,沈靜儀挑了挑眉頭,看著傅玉珠起身,上前福了福,“揚州府給沈姐姐添了麻煩,是玉珠不懂事,還望沈姐姐莫要怪罪。”


    “叫我陳夫人就好,”沈靜儀不覺得自己與她的關係有多親近,直接說道。


    傅玉珠一頓,低眉應諾,“是,夫人!”


    沈靜儀不再看她,與傅夫人說道:“之前聽說令愛已經定下親事,不知哪家?”


    提起這個,傅夫人臉色明顯僵了僵,隨即笑道:“說起來也是天意,那戶人家竟然是個……好龍陽,未免玉珠受委屈,我便替她退了親事。”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若是旁人覺得合情合理,也就信了。


    可沈靜儀知曉來龍去脈,怎會相信?她瞥了眼傅玉珠,微微勾唇,“既然有這等事,那往後,可要打聽清楚了。好在這京都士子眾多,也打聽,傅夫人也不必心急。”


    聽了這話,傅夫人鬆了口氣,笑道:“正是這個理兒,眼見著玉珠也不小了,總該給她尋個好人家才是,不知夫人可有什麽好人選?”


    之前她還不大確定成國公府會不會記著她們的仇,是以命人送了年禮也沒迴,直讓她心中不安。


    就怕還記著,到時候無論是傅家的仕途,還是傅玉珠的婚事,隻怕都要受阻。


    這會兒聽她如此說道,必然是不會在意的了,若是能再得她牽線,攀上了國公府,那不是更容易在京中立足?


    可惜她的小算盤沈靜儀都一清二楚,哪裏會理會這些瑣事?


    “我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真不知道京中都有哪些好才俊了。傅夫人不若自己瞧瞧,想必令公子也會識得些。”


    “這……”傅夫人笑了笑,聽出了她的拒絕之意,自是不好再強求,隻得道:“夫人說的是,瞧我,都替他們操碎了心。”


    沈靜儀微笑,瞥見傅玉珠似乎是鬆了口氣,眸子閃了閃,她又道:“不知令愛喜歡什麽樣兒的,我倒是可以給你們留意著。”


    聞言,傅玉珠倏地抬起頭,看向她,目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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