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聞言,轉身望去,隨後對著沈楠福了福身,“哥哥慢走!”


    沈楠頷首,隨即離去,與陳煜在廊間碰上,兩人皆點點頭,各自走開。


    來到靜儀身邊,陳煜攬住她,“琅哥兒呢?”


    “在裏頭,中午吃得太飽,容易犯困,奶娘就哄他睡下了。”


    “走,去你書房看看。”


    “書房有什麽好看的,又許久未用了。”雖是這麽說著,卻還是帶了他過去。


    沈靜儀早已嫁了出去,可從前住的地方卻還是留著,並且保存完好,一丁點兒損壞也無。


    書房裏,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雖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可筆墨字畫都還在。一些不重要的書也都還擺在書架上。


    房裏布置得與大多女子的書房不同,她的書房裏除了這些,還有許許多多的小玩意兒。


    比如木製的孔雀,栩栩如生,威風凜凜的木老虎,不倒翁。


    陳煜看了一圈兒,知曉這些東西都是沈楠的傑作,隨手拿起百寶架上的一盞隻巴掌大花燈。


    這是當初他替沈楠做給靜儀的。


    “這裏的東西難得還保存的不錯。”他擱下花燈道。


    沈靜儀微笑,自己也看了圈,“是啊,大伯娘她們有心了。”


    陳煜看向她,拿了幾副畫下來,“這些雖不大好看,不過再擺在這裏也不合適,帶迴去吧!”


    靜儀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丹青妙筆,旁人都不如你。”


    “旁人如不如我,我不不知道,不過,你不如我就好。”他攬著她,出了書房,沈靜儀卻是一臉氣悶。


    沒過一會兒,琅哥兒睡醒了,見著時辰不早,夫妻二人便帶著琅哥兒去道別。


    迴到成國公府,幾人又去了慈溪堂請安,老太爺與陳寧皆哄著琅哥兒從侯府得來的東西。


    可小家夥誰也不給,巴巴地將東西都抱給了沈靜儀,氣得兩人直罵他是個小沒良心的。


    “娘……”琅哥兒突然清楚地叫了聲。


    沈靜儀一愣,抱起他,“哥兒再叫聲?”


    琅哥兒笑著,“娘娘……”


    這聲引得陳煜也挑了挑眉頭,笑道:“乖乖,叫聲爹來聽聽?”


    “爹爹……”說完,琅哥兒又抓著項圈玩兒了起來。


    “咱們哥兒叫得可真清楚。”沈靜儀道,隨即抱到老太爺與陳寧跟前,“來,叫太祖父,祖父。”


    琅哥兒跟著學了聲,卻是不大清楚,可好歹能聽得清,再叫了祖父,陳寧可樂得直抱著他舉高高。


    從前陳琅不怎麽愛說話,隻有人逗他時會說些,且都聽不大清。


    這會兒突然說得清楚了,著實讓人欣喜。


    接下來幾日,有上門的親戚,也有他們要走訪的親戚,一直忙到初八才停下。


    這一日,陳煜突然提起了蔣家,“……官文已經下來,原來的府邸已經被朝廷收迴了。”


    正在琅哥兒做小鞋子的沈靜儀聞言,頓了頓,“怎的提起這個了?”


    她現在已不關心政事,比起知道這些,她更願意多知道些沈卓的黨羽。


    陳煜看著她,隨即將手邊的一副畫推給她,“這是今兒個負責蔣府的官員送來的。”


    沈靜儀放下鞋子,狐疑地拿了過來,打開,卻愣住了。


    “這是……蔣華的東西?”不僅如此,裏頭畫的人,還是她。


    再看日期,竟然是兩年前。


    沈靜儀倏地將畫收起,看向他,“這副畫,它……”


    “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陳煜淡淡地道:“這副畫,你可要?”


    沈靜儀連忙搖頭,“你處理了吧!”說著,她拿了琅哥兒的鞋子離去,卻是無心再做下去。


    陳煜獨坐了一會兒,又過了許久,才將畫收起,出了府。


    侯府外,正要出門的沈楠見到他策馬過來,很是驚訝,“你怎麽來了,一個人?”


    陳煜頷首,“來比一場!”


    “我還有事兒呢……”


    “駕――”


    “誒,我真有事兒呢!”


    陳煜卻是已經跑遠,不得已,沈楠隻得揮鞭跟上,見他去的地方跟自己順路,便沒再說什麽,可越到後頭越發現,這根本就是一路。


    心中明了,他必然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了。


    一夾馬腹,他追趕上他,不顧寒風灌進口裏,他揚聲道:“你怎麽也來了?”


    陳煜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直到快到目的地,兩人才一前一後停下。


    取下馬背上掛著的包袱,陳煜拎著便往前走,沈楠也拎了跟上。


    墳前,陳煜扔下東西,從裏頭拿出一壺酒來,灑在碑前。


    見此,沈楠也將自己帶來的酒灑下,“從小一塊兒長大,如今天人永隔,你在那邊一定要過得好點兒。”


    酒灑下,陳煜扔了酒壺,隨即將包袱裏一幅畫取出,用火折子點燃,放到了碑前。


    沈楠正奇怪,卻見風吹過,火苗偏了偏,畫軸打開,露出畫中的人臉來。他震驚地看著下方的字跡,抿緊了唇。


    “子銘……”他叫了聲,卻見他看向自己,道:“兄弟多年,其實我之前早已察覺他對靜儀有意,隻不過,他並非良配所以我沒有退讓。”


    沈楠恍了恍神,立即道:“你原本就不必退讓,一切,一切不過是蔣華他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陳煜扯了扯嘴角,若是一廂情願也就罷了,可,他何止是一廂情願,他們之間,還有上輩子的牽扯。


    上輩子啊!


    他轉身朝著自己的馬走去,沈楠在他身後叫了幾聲,卻沒得到他的迴應,隻好作罷。


    轉過身,在碑前蹲下,他挖了個坑,將懷中的香囊放了進去。


    “這是她讓我還給你的,我想,所有的牽扯應該都已經盡了。”他說道,將香囊埋好。


    陳煜離開後並沒有迴府,直到晚上,沈靜儀也沒有等到她。


    這一夜,她過了自成婚以來,少有的獨守空房。


    夜難眠,殘燭將滅。


    ……


    大興寺,禪房裏,燭火跳躍了下,使得炕上正在對弈的兩人眼前也暗了暗。


    棋子落下,主持大師念了聲佛號,“陳施主,你既已心亂,何必再執著?”


    聞言,陳煜終是放下了棋子,目光在燈下晦暗不明,他突然問道:“大師可知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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