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四夫人便吵著要見沈靜儀,看守她的人經不住鬧騰,通稟到了聞香齋。


    聞言,沈靜儀允了,卻並未說是什麽時候。


    待到四夫人被“請”到聞香齋時,已是三日後,見到她便尖聲一叫,“沈氏――”


    她眼睛發紅,若不是被幾個婆子強行按住,隻怕早衝上來了。


    沈靜儀半眯著眼,側臥在榻上,手肘撐著腦袋,綠拂站在一旁為她打著扇子,送來陣陣涼風。未穿鞋襪的玉足隨著打扇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晃著。


    誘人至極!


    “什麽風把四夫人給吹來了,”她微微掃了她一眼,眉頭一皺。不過是一段日子未見,從前一向打扮得體的四夫人,竟然變成了如今這個臉色浮腫,雙眼突顯的婦人了?


    那臉上擦的粉,隻怕都能當成麵了。


    “沈氏,我兒子呢?啊?陳烙呢?”她希翼地望著她,“是不是在你們手裏,他沒事兒吧?”


    “陳烙?”沈靜儀揚了揚眉。


    “他已經好幾天沒迴來了,是不是被你們抓起來了,他沒事對不對?”


    沈靜儀奇怪地看著她,心中微微思量,難道,陳烙出什麽事兒了?


    若是如此,隻怕也是陳煜的手筆,思及此,她抿唇一笑,道:“四夫人真會說笑,您的兒子,不是應該好生生地在院子裏待著,怎麽會在我們手裏?”


    “沈氏,你別跟我裝瘋賣傻,是你,是陳煜,一定是他抓走了烙哥兒對不對?”她邊說邊想掙紮到她跟前,可惜,押著她的婆子力道太大。


    “四夫人說的話請恕我聽不大明白,”沈靜儀閃了閃眸光,說著,她看了那幾個婆子一眼,“送四夫人迴去,好生伺候著,若是出了什麽事兒,世子爺迴來可是要怪罪的。”


    幾個婆子聞言,連忙應諾,將沈氏堵了嘴拖下去。


    看著眼神瘋狂,近乎崩潰的四夫人,沈靜儀眯起雙眼。


    “陳煜最近又做了什麽?”她頓了頓,皺眉道:“怎麽瞧著這四夫人的模樣很是驚惶?”


    綠拂悄悄睨了她一眼,不敢多言。


    沒等到陳煜迴來,卻是等到了陳燁,沈靜儀記著陳煜的話,並不準備與他多有接觸。


    隻是沒想到,陳燁上來便是一禮,隨後道:“讓嫂嫂受驚了,是十一的不是!”


    沈靜儀挑眉,“受驚?”她隔著繪了飛花流水的屏風打量著他,“你倒是說說,哪裏不是了?”


    難道說,是他……


    “四夫人已經瘋了,十一不僅沒看管好,還讓她來擾了嫂嫂的清靜。”


    “四夫人瘋了?”沈靜儀驚叫道,不怪她驚訝,而是,這事兒她竟然都不知曉。


    如今府裏唯一能瞞過她的,大概也就是陳煜了。


    看來,她迴頭得好好詢問詢問。


    “一點兒小事兒,聽說十一弟今年要下場了?”


    陳燁搖搖頭,“前幾日碰到個方士,說我今歲氣運不佳,緩個兩年,定能入仕。”


    沈靜儀看著屏風前,隱隱帶著笑意的麵容,笑道:“那嫂嫂就提前祝你達成心願。”


    陳燁含笑應下,“那十一就不打攪了,告辭!”


    沈靜儀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去。


    撤掉屏風,露出她凝思的眉目,綠拂接過微涼的酸梅湯,遞到她跟前,“小姐,這十一爺好似不像外人傳聞的那般。”


    “是麽?”她接過銀碗,入手一片冰涼,很是舒爽,因此,並沒有急著喝下。她道:“看人不能光看表麵,他是個什麽樣兒的人,哪裏是我們能琢磨得清的。”


    總之,這陳燁不簡單就是。


    也不知到底是個白的還是個黑的?


    暮色四起,陳煜披著星月而歸,彼時,沈靜儀正沐浴完,濕著一頭青絲撐著腦袋臥在榻上。


    月季跪在一旁給她擦拭著,見此,陳煜腳步一頓,整日來的疲憊,在見到眼前這個女人後,都化為柔情。


    “你下去吧!”他道,月季一驚,連忙起身福了禮退下。


    重新拿了塊兒布巾,撩起靜儀的一頭青絲緩緩擦拭起來,“今兒個十一過來了?”


    “嗯,來道歉的,你猜,是為了什麽?”


    沈靜儀眼皮未抬。


    “四夫人鬧起來了?”


    她睜開眼睛,“你不是早知道了?”說著,她道:“我問你,你把陳烙怎麽樣了?”


    陳煜認真地給她擦拭著頭發,聞言,捏了捏她圓潤的下巴,“什麽叫我把他怎麽樣了,這事兒可不賴我。”


    “那她今兒個瘋瘋癲癲地跑過來,直說她那寶貝兒子在你手上,在我手上的?”


    “一個瘋子的話你也能信?”


    靜儀挑眉,斜睨著他,一時風情無雙,道:“不要小瞧一個瘋子,也許,她們說的話才是最真實的。”


    陳煜微微一愣,隨即輕笑道:“哪裏聽得胡言亂語的。”說著,他將手中的頭發放下,“幹了,迴床上去,免得著了涼。”


    “嗯?這麽快?”她摸了摸,果然幹了,加上確實有些困頓,也就沒反對,任由他抱起。


    ……


    京城近日平靜得很,平靜得連太子也覺得有些奇怪。


    東宮內,他仔細想著,愣是沒發現一點兒不妥之處。


    “你說,成國公府真的一點兒動靜沒有?”在他跟前,赫然站著沈卓,比之前段日子,他的臉色又陰鬱了些。


    聞言,他迴答道:“越是平靜,隻怕越是有問題,殿下不若派人去查探查探,以免疏漏了什麽。”


    “嗯,你說的有理,”他看向他,目光溫和,“小小年紀就如此深思熟慮,不容易!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孤有你,甚善!”


    “殿下謬讚,能為殿下做事,是沈卓的榮幸!”


    太子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緩緩一笑。


    “待到事成之後,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謝殿下!”沈卓揖禮道,垂下的眸子裏,一片冰寒。


    七月初,雖已立秋,可秋老虎卻是猛得很,一點兒也不亞於六月那場酷暑。


    好不容易等到下了場雨,眾人簡直如魚得水,歡唿不已。


    東暖閣內,皇上突然精神好轉,由太孫扶著下了床,立在窗子前,看著蒙蒙秋雨。


    “到底是沒能翻過年去,”他目光渾濁地看著雨霧,歎道:“文哥兒,這江山一定要替祖宗,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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