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低頭,自顧自地扒飯,陳煜見了,給她添了些菜。許久之後,她放下碗箸,擦了擦嘴角道:“總該留一命吧!”


    “傻瓜,”陳煜呷了口茶,“此事不必擔心,我有分寸的。”


    有他這句話,她安心了不少,隻是這會兒想起來,心中卻是不大舒服的。


    從未想過他會是太子的一步暗棋,若是如此,那麽,沈家的滅門,與他有沒有關係呢?


    她當時已記不清了,知道的也不多。


    隻記得清楚,沈家因貪墨而遭抄家滅族。


    晚間,陳煜坐落在書房內,手裏拿得是沈靜儀給她的名冊,在他手邊還擱置著一份名冊,那是各大州府中,屬於太子一派的暗線。


    這份名冊是同靜儀手中的一起得來的,陳煜看著,心中歎息。


    到底太子年長一輩,在朝中布局已久,若非得此名冊,他還不知他的勢力究竟有多大。


    按照這種情況,他們若是輸了,也沒有多大意外。


    青九在一旁看著,瞥了眼名冊,說道:“爺,要不,屬下去帶人將他們除了?”


    陳煜搖搖頭,“除了他們,朝廷各大機構如何運行?這些人,雖不至於全占著重要位置,可,也不可或缺。”


    青九皺眉,“那,爺的意思是……”


    “逐一擊破,步步蠶食。”他道:“為今之計,隻有慢慢讓人頂替,隻是不知道,太子會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了。”


    “謝宸上迴才斷了他一隻臂膀,這迴幹脆把這事兒交給他好了,反正,他那種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說話間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陳煜輕扣著書案,不一會兒,道:“不必了,”他將沈靜儀給他那份扔給他,“將這份名冊送去給忠勇侯,他自會知曉該如何做。”


    青九領命,“是!”剛想轉身退出,他頓了頓,又迴頭道:“爺,您是不是顧忌著夫人?”


    陳煜看向他。


    青九笑了笑,“據屬下所知,夫人並非那等胡攪蠻纏,不通情達理之人,就……”


    “你話太多了。”陳煜收迴目光,提起筆寫著什麽。


    聞言,青九摸了摸鼻子,“那屬下告退!”說著,他已經打開門出去了。


    隻是又有人進來,陳煜眉頭微皺,抬起頭,詫異道:“父親怎麽來了?”


    平日裏怕吵著沈靜儀,所以他現在都是在大書房辦公了。


    身為成國公自然也有自己的書房,一般時候他是不會來他這兒的。


    “就是過來看看。”陳寧道:“沈氏歇下了嗎?”


    “我出來的時候她是歇下了,父親又事麽?”他起身,給他倒了杯茶。


    陳寧坐在一側,接過茶盅,呷了口,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他看了看他的麵色,有些尷尬,“本來,這事兒不該我管的,隻是,碰巧給我撞見了……”


    “父親有什麽話直說好了,何時學會了磨磨蹭蹭的?”陳煜坐到另一邊。


    “咳咳,”陳寧道:“昨兒個夜裏,有人看到,看到沈氏出門,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迴來,這事兒你知道麽?”


    他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見他麵色平淡,並不驚訝,也毫無異常,心中有些奇怪。


    陳煜勾唇,“是何人告訴父親的?”


    陳寧麵對自己的兒子,並不打算瞞他,“是一個起夜的婆子,無意中看到了,今兒個跟丫鬟說起的時候叫我碰到了,順便就替你處理了。”


    “哦?”陳煜挑眉。


    陳寧歎了口氣,“你自個兒的媳婦兒,看著點。”


    “靜儀出門是得了我的批準,且,有暗衛跟著。”陳煜說道:“為的是,幫我拿一份太子在朝中埋下暗線的名冊。”


    陳寧眼角一跳,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擱下茶盅,“胡鬧,簡直胡鬧,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的呢,你怎麽能讓她隨隨便便出府?”


    麵對他的氣急敗壞,陳煜顯得悠閑自在,“謝嬤嬤慘死,蔣華慘死,她心中有氣,我若是阻止她,隻會讓她想盡辦法反抗。不若就去做她想做的,頂多我多護著她些,給她做好善後,報了仇,她就解了氣,這不好麽!”


    “你……你們簡直……”陳寧氣得直想跳腳,他是文官,打又打不過兒子,說又說不重。


    真是頭一迴沒轍了。


    “算了算了,你們的事我不管了。”陳寧起身,“不過,她肚子裏的小的你給我保護好了,你祖母就指望著她肚子裏的吊著口氣兒呢!”


    說完,他甩了甩袖子離去。


    陳煜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子。


    “起夜的婆子?”他扯起嘴角,這個婆子倒是能耐,還能撞見靜儀。


    “來人……”他冷聲喚道,門立即被打開,進來一人,陳煜皺眉,“怎麽是你,青九呢?”


    林朗低頭,“頭兒去了忠勇侯府送信了。”


    陳煜:“……”


    等到他迴來,陳煜臉色冷了幾分,“往後跑腿的事我不讓你親自去你就給我好好待著。”


    青九一凜,“是,屬下遵命!”


    陳煜瞥了他一眼,將方才成國公對他說的事給他說了遍,吩咐道:“將此事不動聲色地透露給綠拂知曉。”


    青九抬眼看了他一下,“是!”


    透露給綠拂,也就是透露給夫人,一樣的。


    翌日,綠拂正按照沈靜儀的吩咐,去慈溪堂看過老夫人,送些補藥,哪知路過小花園時,卻聽到了兩個婆子私下裏討論的話,當即抄了一旁擱著的掃帚便追著那倆人打了去。


    可憐去如廁的丫鬟迴來,又驚慌失措地追著她要掃帚。


    迴到聞香齋,綠拂氣還不沒消透,珍珠見了,詢問了下,“誰惹著你了,瞧這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


    綠拂看向她,氣唿唿地道:“你們都下去。”她吩咐屋裏的丫鬟,拉了珍珠到沈靜儀跟前。


    彼時,她正抄著佛經。


    “小姐,奴婢今兒個聽見有人說您三更半夜出去私會……”她惱道:“奴婢瞧著,隻怕是那晚的事兒給人瞧見了。”


    沈靜儀手一頓,寫完那個字,“給人瞧見了,什麽人瞧見的?”


    她出去前都是清過場的,怎麽可能叫人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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