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霎時,寒光一閃,陳瑜倏然孤身一人出現於殿中,衣袂無一道皺褶,發絲不亂,眉目沉靜,仿佛隻是一尊可以移動的雕像。

    他知道暗夜冥並不喜歡見到蕭宇等符靈,便在進入覃玄宮之前,命蕭宇迴長離殿去。

    陳瑜徑直邁步上前走近暗夜冥,在暗夜冥距離一丈之外才停下來,微微側身,端正地行了一禮,聲調毫無起伏地道:“朱離已得魔尊大人之令,前來守衛覃玄宮。”

    暗夜冥目光輕移,落在陳瑜身上,倏爾輕輕一笑,曼聲道:“我見你一人守在蒼郢山頂,難免太過枯燥無味,故而命令九幽前去代替你守陣,叫你過來稍作休息。所謂守衛覃玄宮,隻是給九幽的一個借口,免得他心中不滿,你不必掛在心上。”

    暗夜冥稍作一頓,繼而道:“練獄已率部屬在外麵把守,但若真有仙人可以闖進這裏,本座也不介意親自出手一次,動動筋骨。”

    陳瑜默默聽完,神色依舊平靜無波,似是無動於衷,隻迴複道:“是。”

    暗夜冥不以為意,微微勾唇,又道:“坐吧,你我之間,何須如此拘禮?”

    “是。”陳瑜再次應聲,心裏卻漠然想道:換作是我,也會把不安定的因素放在眼皮子底下,這樣可以隨時察覺對方有無異動,及時做出防備。

    ——好在,如今自己要做的事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隻待最後一個時機。

    陳瑜心思轉動,同時卻在離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仿佛隻是老實遵從暗夜冥的命令而已,別無他想。

    暗夜冥眼光轉而落在赤蘊鏡麵上,驀然似笑非笑道:“這個南溟仙君倒是個人物——烈炎旗下三名魔使聯合使出的十方重殺陣,竟也困不住他。”

    陳瑜淡然迴道:“南溟身為萬鈞天兵部之首,自然是天界仙族中數一數二的奇才。仙帝會派他前來魔界,必有其獨特專長之處。”

    “如此一來,方才不算太過無聊。顓頊總算沒有太過小看本座。”暗夜冥頗為興味地一笑,忽然眉梢輕微一挑,對陳瑜道,“何必坐得那麽遠?過來瞧瞧,這可是魔界難得一見的景象,你可不要錯過了。”

    陳瑜依言,起身上前,走到暗夜冥身側,凝眸向赤蘊鏡中看去。

    隻見鏡中此時所展現的,是無盡原野上的景象。

    無盡原野雖然名為原野,卻是寸草不生,並無綠意,遍野土壤俱是一片幾近褐色的深紅,仿佛是被

    鮮血侵染無數次後最終沉澱下來、無法抹去的顏色。

    而此時的無盡原野上,卻是刀光劍影,砂石飛揚,交鋒極是激烈,各種靈寶兵刃的光華在空中綻放閃耀,有赤黃藍白綠紫等諸般顏色,光芒不斷縱橫交錯,變化無常,璀璨絢麗,耀眼奪目之極。

    既然戰況激烈,自然不可能沒有傷亡。

    魔族死後,整個身體會化為無數光點,自此消散於風中;而仙族死後,卻也是一樣化為一道純白幾近透明的靈光,直衝雲天,轉瞬即逝。

    於是在整個戰場上,除了各色兵刃相擊所發出的光芒,還有不時會冒出幾片青色光點,抑或是一團淡白靈光,昭示著一個魔類或者仙族的消逝。

    仙族一方中,首領南溟仙君站在眾仙兵中心,縱觀全局,不斷指揮兵將作戰,力爭早日攻破魔族的防線。

    南溟雖為上仙,因為是武將,容貌十分英武,身軀亦甚是魁梧,幾乎可以與魔將媲美,不同於傳說中仙人們的秀雅高華,竟顯出幾分剽悍威武之氣。

    而魔族一方,由昭華君烈炎率領眾魔。烈炎身高丈餘,雄壯魁偉,褐色短發如同刺蝟一般,鎧甲猶如龍鱗般閃閃發光,全身威勢赫赫逼人,一雙紅瞳中更是閃爍著興奮而嗜血的光芒。

    烈炎天性嗜武好戰,時刻衝在最前,親身力戰,不時發出一聲高昂激越的長嘯,似是甚為享受與敵人交手時的快意。

    其實昭華、夜華二魔君雖然並列,但烈炎才是第一位暗夜冥親自授任的魔君,故而在魔界威望甚高,可謂一魔之下萬魔之上;而烈炎既然如此奮勇爭先,其下魔使魔將更是不敢有絲毫鬆懈,個個全力以赴,拚力迎戰仙兵仙將。

    頃刻間,又有一道白光伴隨著無數青色光點在半空中閃現,煞是絢爛鮮明。

    “析木使大人!”

    “雲翊仙君!”

    仙魔雙方各自傳出幾聲悲痛的唿喚。

    在戰場中心的烈炎驀然冷哼一聲,一麵揮刀斬去麵前一名仙將的頭顱,一麵肆意揚聲道:“南溟,你還要龜縮到幾時?何不早早出來與我一戰!”

    南溟臉色頗為陰沉,隻是冷冷喝道:“準備,布天羅地網陣!”

    覃玄宮中,暗夜冥陡然發出一聲輕笑,道:“又是這些陳年舊招。看來還有得磨蹭了。”

    暗夜冥轉頭,見陳瑜始終麵無表情,仿佛對眼前的畫麵不甚感興趣似的,挑眉笑道:“覺得無趣麽?那我

    們不妨看看九幽那邊又是如何了。”

    正在此時,遠方仿佛傳來一聲極其猛烈的巨響,天地亦是為之一陣震動,昭示著其聲勢浩大,不容小覷。

    就連覃玄宮內,縱然有暗夜冥坐鎮在此,也能感受到地麵傳來的輕微顫動。

    而那個方向——卻正是蒼郢山所在的方向。

    暗夜冥麵色倏然一變,起身道:“蒼郢山上——”

    陳瑜也隨著神色一動,雙眸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慢慢道:“怎麽了?不是有九幽在那裏麽?”

    暗夜冥仿佛已經鎮靜下來,眼神微沉,輕嗤一聲,道:“嗬,九幽麽……”

    暗夜冥一個揮手,隻見赤蘊鏡上玄光一閃,鏡中畫麵瞬間一變——卻是顯露出蒼郢山此時的情景。

    “看來,光是九幽,還攔不住我這位表弟、顓頊親封的天神將……”暗夜冥眉梢一揚。

    陳瑜垂下眼睛,輕輕道:“魔尊大人何須憂心,乾坤顛覆陣是魔尊大人親手所設,威力無匹,憑他一人,根本摧毀不了乾坤顛覆陣。雖然九幽是可惜了,但他若進入陣中,隻會白白耗費時光,豈非對我們有利?”

    暗夜冥緩緩道:“你說的也是。就讓本座看看,他會如何被乾坤顛覆陣——吞噬徹底,灰飛煙滅!”

    陳瑜沒有迴話,目光低垂,仿佛對暗夜冥的每一句話隻會毫無質疑地從命,卻在暗夜冥看不見的角度裏,嘴角隱隱泛起一絲奇異的弧度,微不可覺,一瞬即逝。

    而此時此刻,蒼郢山頂——

    九幽捂住流血不已的胸口,不可置信地嘶聲叫道:“不可能!本君怎麽會輸給你這個半魔半仙的怪物!”

    楚雲霄橫劍於身前,神色冷峻猶如冰雪。他手中長劍渾如秋水,寒光淩冽,雖然剛剛從九幽的胸膛裏拔出,劍鋒卻依舊明澈光潔,仿佛鮮血早已被劍身吸收幹淨,並未沾染上一絲異色。

    神劍羲淵,不負其名,無堅不摧,可令萬劍失色。

    九幽持有的兵器本來也算是魔界至寶,但在神劍羲淵麵前,幾乎毫無抵抗之力便碎裂成了兩半。

    楚雲霄目光嚴寒如冰,劍尖直逼九幽的咽喉,道:“阻我者,殺!”

    “哼,你就算進去了,也休想能夠毀壞乾坤顛覆陣!魔尊大人必然不會放過你的!”

    九幽雖然大聲喝斥,但在傷勢沉重兼劍尖緊逼咽喉之下,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楚雲霄邁步越過

    自己,徑直進入陣中。

    86七十四、苦心籌謀(下)

    陳瑜看著楚雲霄的身影消失在乾坤顛覆陣中,卻依舊八風不動,神情未有任何變化。

    暗夜冥忽然似笑非笑道:“不去與他做個告別麽?你與他,畢竟相識一場,也曾那般親密過。”

    陳瑜眉心一跳,麵頰隱隱顫動,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波濤洶湧的情緒,勉強保持平靜地道:“有什麽需要告別的?”

    說著,陳瑜微微側過臉去,目光低垂,似乎不想被他人看出心思。

    暗夜冥頗為玩味地打量著陳瑜的一舉一動,輕笑一聲,道:“你與他分開已有三年了吧?本座倒是沒想到,你至今仍是惦念於心,叫人未免覺得——可憐可歎,又有些可惱。”

    陳瑜隻是低頭默默無語,神情在陰影之中頗有些不明。

    暗夜冥斂起半笑不笑的神色,轉而言道:“本座已釋出三成功力維持乾坤顛覆陣之效,隻是如今既然有本座的表弟親身光臨此陣,本座既為魔界之主,又豈可招待不周,讓顓頊見笑?本座便再釋放兩成功力,讓我們的這位貴客好好‘享受’一下!”

    暗夜冥話聲一落,瞬間一個揮臂,掌心中凝聚起一團赤色火焰,明亮到極其刺眼的地步,縱是陳瑜,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著十分驚人的威力。

    然而一眨眼後,火焰卻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氣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卻又在同一時刻,遠方的蒼郢山上,整個乾坤顛覆陣驟然華光一閃,覆蓋法陣的玄色光霧仿佛在瞬息之後變得更加濃鬱,也愈發顯得詭譎莫測,觸目驚心。

    楚雲霄卻是既沒有從陣中出來,也沒有做出其他反應。

    整個蒼郢山頭極為寂靜,甚至到了頗為詭異的地步——除了九幽因為傷勢甚重而發出的濃重喘息聲,便別無其他聲息。

    “神劍羲淵乃是難得遺存至今的上古神器——若是就此隨他一並消失在陣中,倒是難免可惜了。”

    暗夜冥倏然悠悠一歎,負手而立,神色間似乎露出一點惋惜。

    然而暗夜冥稍作一頓,話聲卻又陡然一轉,語氣頗有幾分森然之意:“但羲淵隻認他們神族的血脈……先是玄冽,後是玄冽之子……既然不能為我所用,再好的東西,留在身邊也是無益。不如就此摧毀了,也免得落入他人之手。”

    陳瑜站在一旁,卻一直屏息垂首,保持靜默。

    暗夜冥目光略一掃視陳瑜的麵容,眉梢微微上挑,道:“本座還以為,倘若是他,說不定能讓本座動用一下許久不曾出鞘的魔刃絕焱呢。看來,絕焱依然還是得繼續蒙塵下去……”

    暗夜冥倏然止住了話聲,神情微變,舉止竟是少見的略有失態,轉身瞪視向赤蘊鏡中景象,道:“不對,乾坤顛覆陣怎麽會——”

    然而蒼郢山頂,卻在一刹那間,風雲突變,天翻地覆。

    隻見一道巨大的純金亮光不知何時從地麵突起,直衝雲天,竟生生將玄色濃霧從中劈成兩半!

    霎時間,那道刺目金光猶如出入無人之境,掃射四周,徹底壓製住了玄霧。

    僅在一瞬間後,玄霧仿佛傳出一記無聲的哀鳴,隨後竟盡數被金光吸收幹淨!

    玄霧消失後,周圍的青光緊接著撲向金光,其勢洶洶,似欲將金光吞沒;然而金光絲毫不曾示弱,徑直迎上青光,兩者相擊,倏而發出轟然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並且致使整個蒼郢山巔為此一陣猛烈的晃蕩!

    本來坐在一旁寧神療傷的九幽遭受如此震蕩,猝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驚震地叫道:“這——這是!難道……”

    刹那之間,狂風逆卷,砂石飛揚,整個蒼郢山似乎承受不住這樣劇烈的衝擊力,竟已開始有崩塌之兆!

    金光一麵毫不讓步地抵抗青光,一麵顏色逐漸變淡,其中景物卻也隨之逐漸顯得分明——隻見裏麵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是仙帝親授天神將之名的楚雲霄,此時正雙目緊閉,仿佛陷入冥想之境,渾身卻是毫發無損,更散發出不可逼視的強大氣勢。

    而那金光雖然色澤變得有些透明起來,卻仿佛化作一道堅如磐石的防護罩,緊緊籠罩著楚雲霄的周身,阻擋任何物事接近他三丈之內。

    同時,青光再次強力一擊,卻仍是完全被金光阻遏,無法逼近半寸之地。

    楚雲霄陡然睜開眼睛,雙眸中一瞬間閃爍出一縷極其璀璨的光芒!

    倏忽之後,楚雲霄微一揚手,金光便在刹那暴漲如洪,光華耀如烈日,幾欲灼傷人眼,徹底淹沒了其餘所有景物,眨眼間便已經完全看不見一絲青光了。

    又過了一瞬,楚雲霄方才緩緩收起金光,然而此時此刻,無論是之前青光還是玄色濃霧,業已全部消失得幹幹淨淨、無影無蹤,但見蒼郢山頂空空蕩蕩,隻餘下一片紛亂混雜的碎石沙土,再無乾坤顛覆陣的半點影子。

    一旁的九幽受到砂石衝擊,傷勢不但未曾減輕,反而更加嚴重,血流如注,將身下泥土染得透紅,然而九幽似乎已經完全沒把心思放在自身傷勢上,臉上露出極度震撼之色,失聲喃喃道:“不可能——魔尊大人親自設下的乾坤顛覆陣怎麽會……怎麽會就這樣消失了?!”

    與此同時,萬魔城內覃玄宮中,暗夜冥驟然收迴法力,指尖暗紅光焰一閃而逝,原本沉凝如高山峻嶺的身軀卻竟在瞬間微微一晃。

    暗夜冥目中厲芒一閃,神色卻似已恢複了幾分冷靜,沉聲道:“嗬,原來如此——竟然能夠想到吸取陣中清濁兩道靈氣,進而造成乾坤顛覆陣無法凝聚成形,徹底消散。而且還維持了一段時間的虛假表象,導致本座察覺之時,為時已晚,竟讓他將乾坤顛覆陣盡數吸收,化為己用。”

    “那是自然。天底下也唯有他一人,體內可以同時容納仙魔二氣,方才能夠做到這一切。”陳瑜突然接口道,聲調清寒如霜。

    而此時的陳瑜,嘴角綻出一縷頗為顯眼的冷笑,神色也並無半點之前的強行隱忍克製,仿佛剛才不經意透露出來的心緒激動之態,僅僅是做戲而已。

    暗夜冥神情陡然一變。

    “你!究竟在什麽時候——”

    暗夜冥驟然轉頭盯住陳瑜,目光犀利如一道鋒銳利劍,渾身威勢也在瞬間變得洶怒如同暴風雪一般,咄咄逼人,那股魔煞之氣幾乎可以隨時化為具體,把陳瑜整個人毫不猶豫地吞噬下去。

    然而陳瑜身臨其境,卻是容色淡然,不被所動,猶如麵對強弩之末的困獸一般,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退意,隻道:“魔尊大人果然十分敏銳,已經察覺到了麽?”

    暗夜冥渾身魔氣漸漸淡了下去,稍作沉吟,似乎在辨識著什麽,頃刻後眼睛微微一眯,道:“是血蝕奪魄之咒?”

    “不錯,禁咒血蝕奪魄,魔界唯一一個可以克製暗夜一族血脈的咒術。”陳瑜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87七十五、幻殺絕仙陣

    縱然身中禁咒,形勢於己不利,暗夜冥姿態卻依然顯得頗為冷靜從容,語調沉著有力,緩緩質問道:“你早已謀劃今日之事?趁著乾坤顛覆陣消失之時,本座法力暫時出現衰弱跡象,便暗中施展禁咒,讓本座未能及時防範,故而得逞。”

    “……魔尊大人所言,與真相確實相差無幾。”陳瑜有一刹那的停頓,隨即似是不打算再抑製自己,如實迴話道。

    暗夜冥眼睛微眯,眸底仿佛掠過一絲寒光,忽然道:“不,不僅僅是如此而已——從頭到尾,根本便是你借楚雲霄之手破解乾坤顛覆陣,再趁此時機施展血蝕奪魄之咒。所以,你才會對他下了控清引濁咒,暗示他可以運用同樣的方法來破陣。嗬,本座到底還是小看了你。”

    “魔尊大人果然明察秋毫。”陳瑜迴道,神色淡然,語氣卻顯得頗有一絲譏誚之意,“魔尊大人當初說我隻是一隻僅會張牙舞爪的小貓,柔弱的爪子傷不到敵人一分,不知如今魔尊大人可還會保持如此想法?”

    暗夜冥對此避而不答,僅是冷哼一聲,揚眉道:“你為了破解乾坤顛覆陣,倒是不惜親自在他身上下了控清引濁咒麽?你——就不怕他當真承受不住此咒之威力,會一命歸陰?”

    陳瑜刹時身體極輕微地一顫,麵頰一抽,眼中不覺流露出一點複雜而糾結的情緒。

    此時的陳瑜,倒似真的被說中了心事,臉上閃現過一絲無措之色,一瞬間後又似是極力恢複鎮靜,吐字卻不由顯出幾分艱難,遲緩地道:“不會,他是……楚雲霄,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一定可以……化解控清引濁咒的……”

    陳瑜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聲音低微幾近呢喃,卻似有著破釜沉舟般的決心,道:“倘若……事情真出了意外……我償他一命便是!”

    陳瑜斬釘截鐵般的話聲一落,空氣仿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了,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過了一瞬,暗夜冥方才緩緩道:“血蝕奪魄之咒施展不易,需要千纏絲、噬魂石為引,缺一則不可成。千纏絲——你下在哪裏?”

    陳瑜似乎心境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麵上鎮定自如,甚至還露出微微一笑,道:“魔尊大人以為呢?”

    不待暗夜冥迴話,陳瑜笑容倏然變冷,道:“嗬,你以為,前些時日我借用赤蘊鏡,隻是為了昔日赤羽使與臨汜村的舊案麽?”

    暗夜冥赤瞳中利芒一閃。

    陳瑜繼續說道:“仙魔之戰開啟後,你必會運用赤蘊鏡來縱觀全局,所以我將千纏絲下在赤蘊鏡上麵,再附以天隱符,掩蓋住千纏絲的蹤跡……此後你動用赤蘊鏡的次數越多,千纏絲的效果便會越快、也越深。”

    “不錯,你也確實善於煉化之術。何況本座曾經贈送給你的九轉煉魂鼎,也最適合煉製這些符咒器物。”暗夜冥頷首,神情卻並無太多驚怒,依舊看似頗為鎮靜,複又問道,“那噬魂

    石呢?你又藏在何處?”

    陳瑜目光微微一閃,道:“噬魂石威力極為霸道,並且外形十分顯眼,不如千纏絲易於隱藏……為了不讓你事先發覺噬魂石的存在……我隻好將噬魂石吞入體內。”

    “難怪你近日來靈力頗有衰弱之象,正如井幹水涸,本座原本以為是你修煉之時急功近利,不慎走火入魔之故。”暗夜冥眉角微挑,神色露出幾分似笑非笑之色,“看來,你倒是不惜把自己的身體也當作籌碼,這麽孤注一擲,不顧一切。”

    陳瑜知道,暗夜冥會這麽說,是因為噬魂石的力量兇煞強悍,尤其對於暗夜一族的魔類來說,是最為致命的殺手。

    也正因如此,暗夜冥再怎麽小看他、縱容他任意行事,也不會不在意噬魂石的出現,而暗夜冥若是對此警覺,便會讓他功虧一簣。

    但是,他這個身體,畢竟也是暗夜一族的直係子孫,所以在日夜接觸噬魂石之後,會受損甚重,目前僅是靈力流失已算是幸事。

    陳瑜心念轉動間,麵上卻隻是一刹那的靜默,便冷然迴道:“為了可以早日送魔尊大人去黃泉之路一趟,這點靈力又算得了什麽?”

    他微微一頓,忽而似歎非歎道:“是啊,一切都是我盤算已久的計劃。魔尊大人既然已經猜到得差不多了,那我便直言不諱了。”

    陳瑜語氣一冷,透出幾分寒意:“不錯,是我暗示楚雲霄破解乾坤顛覆陣之法,因為乾坤顛覆陣與你息息相關,法陣若破,你不但會元神受損,法力大衰,而且陣中清濁靈氣盡數被他吸取,他的法力如今想必已經超過你了。”

    話到這裏,陳瑜似乎自嘲地輕微一笑,容顏依舊頗為冰冷:“我若是不能成功施展血蝕奪魄之咒,至少他還可以為我報仇。我本不是一個擅於隱忍的人,也沒有那麽多耐心去坐待時機白白流逝。魔尊大人以為這樣的計策——可還算得上不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陳瑜話聲一落,暗夜冥尚未有所迴答,陳瑜卻已陡然揚手,掌心中光芒一閃,其色殷紅似血,極為鮮明,仿佛透著不祥之兆。

    同時,陳瑜清冷的聲音正在空氣中漸漸消散:“那麽,此咒最後一個階段——”

    隻見一刹那間,血光暴漲如洪水滔天,徹底淹沒了整個大殿!

    霎時,漫天遍地盡是一片赤紅,仿佛一場波濤洶湧的血海正自席卷而來,將一切吞噬幹淨。血光肆虐,無處可逃。

    足有一刻過後,遮天蓋地的血

    光方才逐漸四散消逝,殿中景物也再次變得清晰起來。

    陳瑜站在原地,身體輕顫,目光微垂,像是在努力堅持著不倒下去。他一手捂住胸口,微微喘氣,麵頰流露出幾分蒼白之色,顯然剛才施展禁咒,消耗甚巨,導致此刻身體已有些承受不住了。

    而他身前數尺之外,暗夜冥巋然而立,全身看上去完好無損,氣色亦不見有垂危之象。

    陳瑜感覺到異樣,微微抬眸,眼中掠過一絲極度震驚與不可置信:“為什麽你居然可以毫發無損?!”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之時,神情已經漸漸鎮定下來,語氣也並未顯得混亂無措,隻道:“你確實是暗夜一族的血脈,我也在自己身上試驗過,血蝕奪魄之咒確實威力無比。為什麽此咒對你無效?”

    “你很想知道?”暗夜冥口中發出一聲輕笑,緩緩道,“本座倒也不必瞞你,若非本座還有一個後招,你今日說不定便能如願以償。能讓本座虧損至此,真不愧是本座同出一父的好弟弟!隻可惜,這世間還是有許多你料想不到之事,你——是否正感到十分驚訝與不甘心呢?”

    暗夜冥一頓,唇角若有若無地一勾,語氣卻是寒意刺骨,道:“而上一個能將本座逼到如此地步的生靈,正是前代魔尊暗夜玄。隻不過,他已經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天地間了。”

    陳瑜聽在耳裏,一時間也顧不上去想這算是暗夜冥第一次親口承認殺害暗夜玄之事,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暗夜冥,似乎在分析暗夜冥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是不是真像表麵看上去的那樣毫無損傷。

    暗夜冥似乎頗有耐心地對他解釋道:“血蝕奪魄之咒對本座無效,是因為本座身上有一顆冰魄玉靈珠,乃是冰凝玉華果所煉製而成。此珠可於危難之時,為本座抵禦一切咒法攻擊,不過,僅有三次機會而已。算起來,一次浪費在一名仙將上,一次用在暗夜玄身上,沒想到最後一次——竟是用在你這裏。”

    暗夜冥語氣一緩,驟然一個抬手,顯露出掌心中的一團雪白粉末,隨後再一揮手,仿佛拋擲無用的廢物一般,任由這些粉末在一瞬間灑落在地上,隨風飄散。

    同時,暗夜冥再度開口道:“而冰凝玉華果——對了,你在人界之時,似乎見過饕餮一麵吧?饕餮有沒有對你提過,八百多年前,本座外出遊曆之時,從它手中搶得此果,又略施小計騙它去跟天界上仙之一的東華衝突,結果被東華封印在人界鳳首山底?”

    陳瑜微微一滯,隨即略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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