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勢在必行。

    ——而且暗夜冥對自己所施加的禁咒……自己又怎可不迴報一二?

    楚雲霄麵無表情地心想,雙眸中卻漸漸透出一絲森然可畏的殺氣。

    79六十八、魔君朱離

    正當楚雲霄反思良久、決心前往魔界追尋真相之際,與此同時,身在魔界的陳瑜——卻又是經曆著另一番令人臆想不到的情景。

    在魔界的極東之疆,有一處地域名為血塗之野,一向極為荒涼空闊,杳無人煙,上空之色亦是灰蒙暗淡,有如黃昏。

    然而此日卻別於往常,血塗之野中竟閃現出數道頎長身影,快如流星,橫穿荒地,疾馳向前方。所掠過之地,無不蕩起一陣塵土飛揚。

    為首的魔族男子形容凝重,眉頭緊皺,本是穿著一身深青色的甲胄,光亮照人,然而此刻胸前部分卻被利器撕裂,心口處有一道碗口般的窟窿,其中傷勢血肉模糊,鮮血涓涓湧出。

    男子氣色亦是慘淡如金紙,麵無血色,顯然身上傷勢甚重,卻一直咬牙硬撐著不倒下去。

    “旻溪大人,休息一會吧!大人的傷勢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身旁一個金衣服的魔族青年驟然忍不住大聲道,語氣又焦急又憂心。

    旻溪搖頭,意誌堅決地道:“不……‘那位’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我們尚未脫離險境……我此身死不足惜,可是不能讓你們也一起陪我去死……”

    金衣青年立即道:“旻溪大人何必說這樣的話!不過一死而已,又有何懼?屬下既為大人旗下金曜使,無論前方是碧落黃泉,又怎可不陪大人一起?”

    旻溪眉頭皺痕更深,搖了搖頭,仿佛想要說什麽,卻猛然一陣咳嗽,嘴裏亦溢出一縷鮮血來。

    金曜使慌忙扶住旻溪,見旻溪稍稍緩過氣來,揮手表示自己無礙,複又疾步前行,金曜使方才鬆了口氣,道:“屬下隻可惜大人委曲求全多日,假意降服那個自立為魔尊的暗夜冥,甚至孤鴻大人還不惜犧牲性命,來讓大人換取暗夜冥的信任……可恨到頭來,卻還是讓暗夜冥識破我們的偷襲,功敗垂成……可惡!”

    旻溪“嗬”的一聲苦笑,自嘲似的道:“那位疑心甚重,如今看來,竟是從未相信過我是真心歸降於他……都怪我太大意了,還連累了你們。”

    “不,旻溪大人已經做得夠好了!”金曜使見狀,急忙轉移話題道,“可惜大公主至今仍未歸來,想必是被要事牽絆住了吧……

    倘若大公主在此,又如何輪得到他暗夜冥來稱尊魔界?”

    旻溪聞言,原本沉穩的麵容上卻掠過一絲黯然與苦澀:“無垠大人……就算音訊全無,我也要為她守住一切……此次是我無能,籌謀多日亦未能除掉暗夜冥,但無垠大人有朝一日迴歸魔界,必會知道我們為她所做的一切,也定會為我們報仇……”

    正在此時,一個清寒如秋風的聲音涼涼響起,仿佛自天外而來,卻如刀鋒般慢慢劃過眾人的心頭:“嗬,事到如今,你們還在妄想暗夜熒會出現麽?”

    旻溪的神情一瞬間不禁凝固了。

    金曜使亦是瞳孔一縮,卻立刻厲聲叱道:“是誰?!”說話的同時,金曜使手中金光一閃,卻已變化出一條赤金長鞭,殺氣騰騰地掃視著四方,目光犀利如箭,似乎不欲遺漏任何一角。

    但是四周除了他們一行三名魔族以外,並無其他魔的蹤影。

    那清冷的聲音隻是輕輕“嗬”的一聲,笑意不顯,似乎有些不屑迴答,又似乎有幾分嘲諷之意。“……你說我是誰?”

    旻溪神色若有所思,金曜使卻不禁怒吼道:“故弄玄虛的鼠輩!有本事出來與我堂堂正正地交手一場!”

    “好。”

    那聲音倏然應答道,金曜使不由一怔,卻見眼前霍地憑空爆發出一團極為絢麗的赤紅光芒,色澤明豔,刺眼奪目,有如驕陽烈焰一般,映得天空也似乎染上一抹通紅。

    百丈霞光之中,一抹瘦長而勻稱的青年身影慢慢顯露出形體來。

    來者一身玄青衣裳,布料光澤極美,柔潤之處勝似天界仙子紡織出來的繚綾雲羅,衣袍上的花紋亦極其繁複華麗,巧奪天工,光豔炫目。

    他的容貌看上去十分秀美文雅,宛如人族一般,然而神色清冷如霜,絲毫不見尋常人族的柔弱,一身凜冽氣勢更是絕不容小覷,壓得本來就傷重的旻溪幾乎愈發喘不過氣來——正是在封魔大典上一鳴驚人、此後以朱離君之名威懾魔界的陳瑜。

    旻溪看清楚陳瑜的麵容後,眼中不覺寒芒一閃,神情露出些許戒備,強撐著沉重的身軀,毫不示弱地直視陳瑜,揚聲道:“暗夜離?!”

    陳瑜眉毛輕微一挑,似乎想要做出驚訝的表情來,但是臉頰卻是一派冰冷之色,反而顯出幾分譏誚之意:“青冥君旻溪果然好眼力,不過與我有一麵之緣便能認出我,不愧是大公主最為倚重的兩大魔君之一。”

    ……竟是朱離君暗夜

    離?!金曜使神色大為震驚,脫口道:“不可能!你怎麽會這麽快便尋到這裏來!不會有人知道我們臨時改變的行蹤的!”

    陳瑜淡淡道:“你猜是為什麽?”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金曜使話語一頓,猛然一聲大喝道,“受死吧!”同時身形一動,手中長鞭甩動如靈蛇出洞,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直取陳瑜的心口!

    陳瑜不閃不避,麵無表情,仿佛已被這突襲給驚呆了似的——金曜使心下一喜,暗想大名鼎鼎的朱離君也不過如此,然而下一秒,金曜使卻陡然瞪大眼睛,身體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手中長鞭也無力地垂落。

    旻溪見此不禁麵色陡變,失聲叫道:“速退!”

    隻是為時已晚,但見一團火焰在金曜使心口處點燃,最初極其微弱,瞬息之後卻暴漲擴大,火光衝天,熾焰怒放,刹時將金曜使的整具軀體完全吞沒。

    旻溪神色大急,手臂一揚,一道青光從掌心發出,飛擊向那團火焰。

    陳瑜隻是不語不動,冷眼看著青光為火焰吞沒,隨即旻溪臉色忽地一白,蹌踉退後一步,身軀一晃後方才站穩,捂住心口喘息不已,鮮血卻仍是從指縫漸漸溢出。

    “啟明!”旻溪再次大聲唿喚金曜使的名字,麵色氣急憂惶,然而金曜使卻已再也無法作出任何迴答了。

    陳瑜慢慢抬手,指尖淡如薄霧的紅光一閃,那團火焰便立即變淡,直至消失無痕。而同時一並化為塵煙的,自然也有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金曜使啟明了。

    旻溪靜靜注視著火焰消失,金衣青年的身影卻無法重現,麵上悲痛哀戚之色一閃而逝,倏然轉頭冷冷喝道:“月曜,是你叛我?”

    跟隨在旻溪身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名下屬乃是一位銀白衣袍的藍發男子,此時仿佛一驚,方才出聲道:“青冥大人,勝者為王,大公主早已消失多年,魔尊大人也早就名正言順地繼任魔尊之位,魔界上下無不臣服。青冥大人又何必固執己見,墨守成規,非得與魔尊大人為敵?”

    旻溪卻不理會他的話,依舊冷聲質問道:“是你將我們的行蹤透露給暗夜離?”

    月曜使一頓,終於承認道:“是。我這麽做,也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旻溪眼中利光一閃,驟然一揚手,厲聲道:“背叛者——死!”

    縱使明知旻溪已經身受重傷,不過是一頭瀕死的老虎,但月曜使久在其下,還是本能地感到恐

    懼,一麵急急後退,一麵惶然叫喊道:“朱離大人救我!”

    陳瑜一直袖手旁觀,見狀方才慢慢抬手,總算趕在旻溪手中利刃刺穿月曜使胸部之前,變化出一柄長劍,劍鋒猶如一道破空白虹,其勢疾如雷電,深深刺入旻溪的後心,再從前胸貫穿而出!

    旻溪全身劇烈一顫,手中兵器“當”的一聲跌落在地,同時身軀再也不堪負荷,轟然倒下!

    陳瑜踏前一步,微微垂目,看著旻溪身體僵硬地躺在地上,四肢百骸皆源源不斷地湧出大量鮮血,徹底染紅了荒地。

    方才那一擊,他不僅僅是將旻溪一劍穿心而已,更摧毀了旻溪全身的經脈骨骼。

    很快,旻溪的魂魄就要散去了。

    旻溪眼神渙散,似乎已經看不清眼前一切事物,口中隻是喃喃道:“……旻溪……始終……不負無垠……大人……”

    話到最後,聲音已經微不可聞。旻溪忽然渾身一僵,便再無聲息了。

    一刹那後,旻溪整個軀體卻又化為無數青色光點,消散於風中。

    魔族死後,絕大多數就是這樣魂魄飛散,不複存在於天地之間;而僅是為數稀少的魔族,才能在死後讓魂魄迴到歸墟之海,從中獲得重生,不過記憶與法力皆會消失,便如輪迴轉世一般。

    月曜使望著旻溪消失的地方,微微歎道:“青冥大人,你這又是何必呢?魔尊大人本來已經不再計較往日之事,繼續讓你做魔君……了……”

    月曜使話聲驀地一頓,瞳孔一縮,身體僵在原地不動了——低頭一瞧,雪白的劍尖正從心口處冒出。

    “為……什麽……”月曜使竭盡全力抬起頭來,瞪向身前一臉漠然的陳瑜。

    陳瑜嘴角似乎微微一勾,目光卻冰冷無情,道:“你說呢?”

    “不!”月曜使陡然爆發出一聲呐喊。“我為魔尊大人……傳遞這樣重要的情報……魔尊大人說……要提拔我為魔君……你不能……殺我……”

    “他對你說了什麽,我可不知道。”陳瑜冷冷一笑,慢慢從月曜使體內拔出長劍,道,“他給我的指示是,所有暗夜熒昔日下屬……一個不留。”

    月曜使心中絕望,想要掙紮,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眼前的景物也逐漸變得朦朧起來。

    在滿心不甘之中,月曜使整個人徹底失去氣息,身軀化為大片光點消散。

    陳瑜看著四周空蕩蕩的荒

    野,目光仿佛掠過一絲黯然,隨即又變得麵無表情。

    下一秒,一道低沉而飽含磁性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仿佛直接貼著他的耳後根響起:“事情都辦理完了?”

    聽到聲音後,陳瑜毫無驚詫之色,也並未迴頭,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後並無人影,這聲音的主人此刻正遠在千裏之外,不過是施以法術與他通話而已。

    ——也是……無時無刻的“監視”。

    陳瑜隻是容色沉靜,不疾不徐地迴答道:“是。”

    “很好,不愧是我的小朱離。”那聲音低低一笑,繼而道,“如今暗夜熒一派勢力盡數拔除,所有叛黨已逐一剿滅,我也可以安心不少。”

    “是啊,恭喜魔尊大人自此一統魔界,群魔拜服。”陳瑜口中道賀,神色卻相當淡然。

    80六十九、一念所執

    那聲音的主人正是陳瑜的頂頭上司、身居魔界至尊的暗夜冥,聞言輕輕一笑,曼聲道:“群魔拜服?那你呢?”

    陳瑜慢慢垂下來的目光寧謐無波,恍如一泓止水。他平心靜氣、不露聲色地道:“朱離自然心中十分敬服魔尊大人,絕無二心。”

    暗夜冥似乎輕輕歎了口氣,道:“可惜,那時在人界的你雖然單薄脆弱,又倔強的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卻比現在的你要生動不少,也有趣不少。”

    若非這樣,又怎麽能讓你覺得無趣?陳瑜心道,麵上波瀾不驚,僅是垂首做出請罪的姿態,聲調毫無起伏:“讓魔尊大人失望了,是朱離之過。”

    “罷了。”暗夜冥的語氣雖似有些惋惜感歎,卻也不過是短短一瞬間的事,繼而道,“迴去好好休息一下,過個幾日,陪我去尋混元珠。”

    陳瑜眉頭不自覺的微微一蹙,輕聲呢喃了一聲:“混元珠?”心中卻是微生波瀾:暗夜冥要這東西做什麽?

    “到時候你便知道了。若你猜中了全部計劃,我便將冥心珠獎賞給你,如何?”暗夜冥並未解釋,隻是勾唇一笑,神態高深莫測。

    “多謝魔尊大人。”陳瑜應答道,依舊臉色漠然。

    隨後暗夜冥的聲音便不再響起,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恢複了清新自然。

    陳瑜仍是靜靜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確認暗夜冥眼下並沒有更多的話要吩咐,方才揮手施展縮地傳送之術,隻見寒光一閃,瞬息之後,陳瑜便已從血塗之野迴到長離殿。

    長離殿中,牆壁上鑲嵌的

    明月珠光輝晶瑩,晝夜不息,映照得整個殿堂明亮宜人,卻不刺眼。

    陳瑜剛剛站定身形,目光略一掃視四周紋絲不動的陳設,蕭宇的身影已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跟前,長身兀立,姿態飄逸如風。雖然容貌平淡無奇,卻掩蓋不住那一身凜然如同淬火之劍的氣勢。

    蕭宇衝著陳瑜屈膝行禮,麵色恭敬端嚴,僅有心甘情願的順從之意,沉聲道:“恭迎主上迴歸。”

    陳瑜心知蕭宇乃是自己靈力所化的符靈,與自身本來就息息相連,因此毫不意外蕭宇的反應會如此迅速,倏忽現身。

    他邁步掠過蕭宇,徑直在精致舒適的軟榻上坐下,伸手拿起旁側案幾上的茶盞,慢慢飲了數口魔界特產的滄溟茶,感受著那縷清潤甘甜的滋味,片刻後方才抬眸看向眼前沉默待命的忠心侍從,道:“我外出這段時間之內,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蕭宇這才迴話道:“啟稟主上,長離殿中一切安好,皆如主上離開前一般,並無任何大事。”

    陳瑜考慮到蕭宇思想簡單,隻要不是對自己有益或有害,蕭宇一律不會視為大事,遂再道:“那小事呢?”

    “析木使在外求見主上。”

    陳瑜知道析木使多半是早就來了,但他既然不在,蕭宇行事嚴謹而死板,隻聽他一人的話,絕不會放其他人進來。

    陳瑜放下茶盞,微正坐姿,道:“叫他進來。”

    “是。”蕭宇應聲離去,身影在一瞬間從大廳裏消失了。

    不過眨眼功夫,蕭宇領著一名身著蒼綠衣袍的高大男子走進廳內。蕭宇侍立於陳瑜身畔,男子則走到陳瑜座位之前,對著陳瑜俯首行禮道:“析木使見過朱離大人。”

    “何事?”陳瑜冷冷道,目光冰寒似雪。

    析木使不敢露出一絲不滿,隻道:“昭華大人請朱離大人前去覃玄宮,商議平叛之事。”

    “平叛?不是業已全部剿滅幹淨了?”陳瑜容色漠然,“就連禍首旻溪……也已被我所殺。”

    析木使微微一驚,立刻拱手道:“恭喜朱離大人鏟除叛逆之首。旻溪心懷叵測,於萬魔大會上設計偷襲魔尊大人,早已罪不容誅。”一頓之下,複道,“隻是昭華大人說,此番須得徹底清除隱患,以免此等叛亂再次發生,收尾諸事並非小事,故而特請朱離大人與夜華大人前去商議。”

    陳瑜不答,卻道:“魔尊大人可有吩咐?”

    析木使

    略微一怔,道:“魔尊大人已將一切交給昭華大人處理。”

    這麽說……陳瑜嘴角泛起一絲微微冷笑,道:“那便有勞烈炎處置一切了。”

    析木使麵上浮現出輕微的愕然,道:“朱離大人……?”

    “你退下。”陳瑜直截了當地道。

    析木使還欲再說,但陳瑜已經起身轉入內室,而蕭宇卻是立即擋在過道之前,凜冽刺骨的目光緊緊逼視著析木使。

    魔界諸魔皆知,朱離君暗夜離性冷,不喜與其他魔族相處,身邊唯有符靈侍奉左右。

    而符靈之首曰蕭宇,雖為符靈,法力卻不亞於一介魔使,不容小覷。

    此時析木使隻覺得蕭宇渾身氣勢如虹,暗暗忖度若是即刻交手,自己竟並無把握可以擊敗蕭宇,何況朱離君本人的法力更是深不可測,隻得微微一笑道:“勞煩蕭宇侍首送我出去。”

    陳瑜並不理會外間的事,他知道以蕭宇的能力,必能打發走析木使。

    他獨自坐在清靜整潔的內室裏,運功少時,而後睜目,卻漸漸陷入思緒中。

    ……不知道,如今他在魔界,已經待了多久?

    最近幾日,他已經沒有刻意去數日子了。

    該來的,總有一日會到來。

    自從在封魔大典上,一招奪取了那個反對他成為魔君、後來得知名叫斷麟的魔族之命後,陳瑜除非必要,便終日待在長離殿中,深居簡出,潛心苦修。

    那日,是他第一次出手殺人,卻沒有十分占理。

    當時,陳瑜心裏隻是想給斷麟一個教訓,震懾一下全場那些蠢蠢欲動、眼光不懷好意的魔族;然而,在看到斷麟在他眼前魂消魄散後,陳瑜這才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控製好力量,出手過重,竟致使斷麟當即身亡,迴天乏術。

    而他,再也不是那個靈力微小、處處受強者牽製的人類,而是真正可以一招掌控他人之生死的魔君。

    也許是經曆了千錘百煉陣的緣故,陳瑜對於生死之事,竟已看得淡了,再也不是那個見到鮮血還會變色的柔弱人類了。

    魔族,本非他之種族。

    何況,縱使是人族……在那百次輪迴之中……在他經曆了種種血腥殘酷的事跡之後……人族對於同類,又何嚐不可以兇殘狠毒,泯滅人性?

    不過……在他徹底墮落、或許還會被仙帝下旨鏟除之前,有一件事,他必須得做到。

    那便是——無論如何,他要親眼看到暗夜冥的死期。

    這件事,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楚雲霄不知何時會來魔界——而在這段時日裏,他可不能白白虛度光陰。

    81七十、乾坤顛覆

    陳瑜垂下雙眸,慢慢斂去眼中殺意。

    ——不過話又說迴來,暗夜冥究竟要混元珠做什麽?混元珠乃上古靈寶,靈氣充沛,可助尋常仙魔修煉加速進境,不過以暗夜冥如今稱霸魔界、強悍無匹的力量,又怎麽會看得上這樣的功效?還這樣鄭重珍視到親自前去尋覓混元珠?

    陳瑜在腦海裏搜索良久,陡然靈光一閃。

    ……對了,混元珠……在暗夜一族的記憶傳承裏,似乎曾有魔族提及可以將它作為陣眼,用以布置震天撼地的法陣。而那道法陣……卻是……

    ——難道……暗夜冥是想啟動乾坤顛覆陣?!

    陳瑜麵色倏變,禁不住從石榻上站起身來,眉頭不自覺的深深皺起。

    乾坤顛覆陣,是一道極為霸道的法陣,可以徹底改變天魔二界的環境。也即是,此陣可以使天界的清氣盡數替換成魔界的濁氣。

    而仙人一旦失去清氣,修為必會大衰,甚至於魔氣吸進太多,或許還會由此入魔。

    倘若真的是乾坤顛覆陣……暗夜冥這樣的舉動,是已經肆無忌憚,打算向天界挑起戰火了嗎?

    ——可我……應該怎麽做才算是上策?

    陳瑜心念轉動間,不覺伸手緩緩撫上額頭。

    ——不行……這樣的變化實在太快了……自己此時還沒有十足成算可以對付暗夜冥。

    何況暗夜冥心性多疑,又極為警惕,旻溪籌謀刺殺暗夜冥失敗、身亡魂滅正是前車之鑒,曆曆在目。陳瑜雖然很想除掉暗夜冥,卻不會魯莽行事,白白送死。

    陳瑜思及他平時極少出手,常日待在長離殿中修煉,偏偏暗夜冥這次卻下令讓他去剿殺旻溪,而沒有交給烈炎或者九幽去處理。暗夜冥這麽做,雖不知是有心無心,但隻怕也有警戒之意。

    眼下,他雖不能輕舉妄動……但這乾坤顛覆陣,或許便是一個不容錯失的契機。

    陳瑜默然沉思許久,忽地抬手施法,倏忽之間便傳送到魔尊所居的熾冥宮中。

    殿中珠光燁燁,燦然耀目,暗夜冥正自意態悠閑地坐在寶座上,渾身氣勢卻依舊令人望而生畏

    。暗夜冥見到陳瑜出現後,僅是眉梢輕輕一挑,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輕笑一聲道:“怎麽,這麽快便過來了?”

    “朱離見過魔尊大人。”陳瑜依例行禮,隨即便直接進入正題,字字清晰地道,“魔尊大人欲尋混元珠,是否為了啟動乾坤顛覆陣?是否要將天界……變得如同魔界一般?”

    暗夜冥聞言,唇角微微一勾,赤瞳中暗紅光芒一閃而逝,明亮得懾人心神,曼聲道:“果然……還是隻有你能夠猜中我的心思。”

    陳瑜一時默然,隻見暗夜冥緩緩起身,負手兀立,眉宇威儀天成,唇畔漸漸浮現出一縷殘酷的笑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殺戮,但此事倒是用不著你動手,隻需布下乾坤顛覆陣,便可叫天界那些仙人眼睜睜地看著自身漸漸被濁氣侵染徹骨,不得不一步步墮入魔道,這樣豈非——比殺了他們更加痛快?”

    陳瑜眸光微垂,隻道:“可如此一來……那位仙帝陛下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魔尊大人……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天界開戰了麽?”

    “天魔二界已經風平浪靜了這麽多年,難免會覺得無趣。”暗夜冥揚眉一笑道,“何況……翻天印業已出世,本座若不出手,難道要讓顓頊搶了先機不成?”

    陳瑜麵色倏變,微微失聲道:“翻天印已經出現了?!”

    “不錯。”暗夜冥似笑非笑道,“你可知——是誰得到了翻天印?”

    陳瑜心中一凜,卻漠然道:“無論是誰……隻要是仙,膽敢闖入魔界地域,便要做好有來無迴的準備。”

    暗夜冥輕笑道:“迴答得很好。我一向言出必行,冥心珠今後便是你的了。”

    話聲剛落,暗夜冥一個拂袖,陳瑜隻覺得掌心中驟然多出一顆溫潤瑩潔、流光溢彩的珠子,正是魔界至寶之一的冥心珠,遂即慢慢收好。

    暗夜冥看著陳瑜,微一挑眉道:“嗯?你今日倒是頗為閑適,願意在我這裏逗留,不急著迴去修煉?”

    暗夜冥刻意一頓,見陳瑜依舊麵上無甚反應,隻是垂眸迴道:“朱離不敢。”整個人平靜得猶如止水,看著便無什麽活力。

    暗夜冥也就收起話頭,隻道:“還有何事,盡管說來。”

    “是有一事,懇請魔尊大人將赤蘊鏡借我一用。”陳瑜欠身道,“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在人界,靈力低微,以至於幾乎為赤羽使派遣的下屬所害……”

    陳瑜微一停頓,繼而道,“我想知道前因後果,還有那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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