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伊覺得腹中饑餓,剛要辭別常雄去飯廳用早餐,卻忽然想起一件令她不安的事:“可是爹,我還有些擔心。”


    “怎麽?”


    “昨晚,那麽多人看到他,會不會傳出去?”


    常雄也是臉色一變,心下大唿不妙。走廊下由遠及近又飄來一把清朗的聲音:“這個你不必擔心。”


    “惡少……”梁伊伊轉過頭,便看見潘景元大步走來,身邊還跟著昨日那個冒牌常遠兆。


    “昨晚情況那麽亂。看清楚他的人並不多,而且都讓我暫時禁閉了。再說了,我們不還有一個常遠兆嗎?誰真誰假,哪那麽容易說的清楚?”惡少笑著邊說邊撇向身邊有些拘謹的方知文。


    梁伊伊挺著肚子,難以置信的繞著方知文左看右看:“你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水貨大白鵝?靠不靠譜啊?”合著山寨技術,自古以來就如此高明!


    惡少得意的反問:“你昨天不就沒認出來嗎?”


    梁伊伊連連咋舌,伸手拉了拉方知文的臉皮,讓他吃痛的“嘶”了一聲躲開了:“這是化妝的,還是原本就這麽像啊?”


    就連常雄都覺得猛然看上去,確實可以以假亂真。


    惡少說:“原本隻有三成相似,不過我找了這裏最有名的易容高手,三成就變成八成了。”


    “那他豈不是不能洗臉?”她瞪大眼睛,誇張的將手在裙擺上蹭了又蹭。


    惡少搖頭笑著說:“易容師現在就住在尹亮房裏。”


    “幹的漂亮。”不禁梁伊伊佩服。常雄也打心眼裏讚服惡少的辦事能力,難怪常遠兆對他說過,潘景元是個棟梁之才。


    梁伊伊又挺著肚子將方知文360度研究了一番,最後好奇的問他:“你不害怕嗎?”昨天常遠兆殺進來時,他是第一個躲進床下的。這膽子,在這府中若排倒數第二,恐怕沒人敢任倒數第一。


    “怕。”他迴答的挺老實。


    梁伊伊更加不解:“怕你還來?”


    惡少不忍再看梁伊伊為難方知文,免得真把他嚇跑了。便幹脆替他作答:“他等著我的銀子迴去娶媳婦。”


    梁伊伊點點頭,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邊關人民想靠著自己的本事,改善改善生活條件,太能理解了。“你叫什麽名字?”她語氣淡淡的問。


    “方知文。”他低著頭,迴答的很幹脆。


    她立刻板起臉孔,冷聲說:“扣一百兩。”這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愣了神。


    “啊?”方知文最是欲哭無淚,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


    她又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再說一次,你叫什麽名字?”


    “方……”剛說一個字,他便恍然大悟,趕緊改口:“常遠兆。”


    她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錯一次,扣一百兩。第二次加倍,這迴就先饒了你。”


    常雄與惡少麵麵相覷,都為這傻小子捏一把汗。照她這種克扣法,到最後人家不但一分錢沒拿到,說不定還得倒賠她銀子。


    方知文漲紅著臉,向惡少投來求救的目光。可惡少卻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梁伊伊不理他這幅泫然欲泣的小模樣,自顧自說著:“我相公對我寸步不離,所以你以後也得跟著我。我上哪兒,你上哪兒。”


    方知文又望了望惡少,畢竟最後付銀子的是他。惡少笑著說:“跟著吧,以後夫人要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是,知道了。”方知文活脫脫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讓在場的人都暗自好笑。


    梁伊伊聽見自己的肚子又絕望的嚎叫了幾聲,意識到如果再不吃東西,娃娃們又得拳打腳踢向她抗議了。便走到常雄麵前,向他盈盈施禮:“爹,孩兒告退了。”


    說完,望了望身邊傻站著的方知文。對方趕緊有樣學樣:“孩兒……也告退了。”


    常雄麵容溫和的點點頭:“去吧去吧。”


    等他們兩人走遠,常雄有些欣賞又有些無奈的搖頭道:“這丫頭真是個鬼靈精。”難怪自己的傻兒子對她迷戀的暈頭轉向。


    方知文小心翼翼的跟在梁伊伊身後,看她挺著肚子,走的緩慢而艱難,忍不住開口問道:“夫……娘子咱們這是去哪兒?”


    梁伊伊頭也沒迴的說道:“我餓了,吃早飯。”


    剛走到飯廳門口,便遇到正要送早點去梁伊伊房裏的小梅。小丫頭看看扶著腰,表情嚴肅的梁伊伊,再看看有些別扭拘謹的方知文,心裏忍不住覺得有趣:“小姐……姑爺。早飯準備好了。”


    梁伊伊點點頭,剛準備走進去,便瞥見走廊下的田海,正沒好氣的用眼睛瞥著方知文。心裏明白,他這是替自己的主人吃飛醋呢,便對他招了招手:“田海,過來。”


    田海顛兒顛兒的跑來,對梁伊伊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少奶奶……”起身後,還是不忘飛了方知文一眼刀。


    梁伊伊歎了口氣,輕聲告誡他:“私底下沒什麽,若當著外人的麵兒,你這可是會害了你家少爺的。”


    田海麵色一驚,心中大為懊惱。自己光顧著氣這小子跟少奶奶出雙入對,竟差點害了自家少爺。


    跟著他倆走進飯廳,雖心裏還是不大情願,卻也老老實實的伺候起來:“少爺。您坐,我給您盛粥。”隻是說話口氣,怎麽聽怎麽別扭。


    “呃我自己來……”方知文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田海對自己的不悅。隻是話還沒說完,便被梁伊伊的眼神攔了迴去。


    不一會兒,六姨,杜若桐,傅雲也結伴而來。六姨的嗓門最大:“喲,今兒起的好早。”在她印象中,梁伊伊是那種不睡到日上三竿就不舍得爬起來的人。梁伊伊一邊大口啃著雞蛋餅,一邊說:“我睡不著,幹脆就起來了。”她心情不好,按理來說胃口也不會有多好,可架不住肚子裏兩個娃一到點就問她要吃要喝。完全不理會剛剛遭受“家暴”的媽媽此刻傷心


    欲絕的心情。


    傅雲給她遞了一杯溫水,以免她把自己噎死:“你躺了這麽久,也是該起來活動活動的。今兒有什麽打算?”


    她含糊不清的說:“吃了早飯,出去走走唄。”


    杜若桐也來了精神:“也好,我陪你,我也好久沒出過門了。”自從梁伊伊病倒後,她的活動範圍,也就僅限於這個巴掌大的驛館,難免覺得憋悶。


    “冒牌相公也要去。”梁伊伊輕輕一句話,將傅雲,杜若桐和六姨三個人全都說楞了。因為她們三個人剛剛走近飯廳時,幾乎不約而同的將眼前看似和諧的“小夫妻”倆當做是真的了。就好像坐在梁伊伊身邊的人,真的就是常遠


    兆,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座驛館,沒有離開梁伊伊,沒有離開大家一般……“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亮相於人前。元帥遲遲不入營,本就惹人起疑。咱們要讓別人看到,常遠兆是為了照料大病初愈的妻子,才無暇分身的。”梁伊伊誤會了大家的反應,認為她們是擔心方知文在人前


    穿幫。


    六姨忽然想到昨晚的事,皺眉問道:“可是,若遇上什麽危險,你怎麽辦呢?”方知文這小細胳膊小細腿,哪裏會是常遠兆的對手?


    杜若桐打消了她的擔憂:“我會叫上尹亮跟著咱們。”


    提起尹亮,倒讓梁伊伊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不知所蹤的夥伴:“蕭雋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真讓人擔心。”他若是也因為自己,出了任何狀況,叫她情何以堪?


    杜若桐看她一臉愁思,柔聲安慰道:“你別動腦子想這麽多了,我相公已經派人去尋了。”


    吃完了早飯,梁伊伊帶著方知文,杜若桐,小梅和尹亮,一行五人從驛館出發,走走停停,在滄州大街小巷裏逛遊。


    睡了太久,她覺得腰腿僵硬,實在需要好好鬆動鬆動筋骨,以免生產時吃大苦頭。


    一路上,方知文倒是形影不離,溫順妥帖。“娘子要不要吃糖葫蘆?”他下意識的認為,隻要是姑娘,就對這些小零嘴沒有抵抗力。哄得她高興,今後就不會動不動要扣他銀子。


    但卻遇到了吃零食多過他吃鹽的穿越女梁伊伊,滑鐵盧是必然的。“我不愛吃甜的,更討厭山楂。”


    “哦。”他泄氣的跟在後麵,心裏琢磨,這將軍夫人古靈精怪又難伺候。看來常將軍平時的日子也並不是太好過。


    又走了一大段路,方知文又拉著梁伊伊問:“那娘子你要不要吃餛飩?”


    還沒等梁伊伊發話,小梅就立刻拒絕道:“不行,這麽髒,小姐怎麽吃啊?”


    “哦。”他失望的輕歎了一口氣,眼睛卻還是癡癡的盯著路邊小小的餛飩攤子。


    他的舉動和眼神,讓梁伊伊看在眼裏,畢竟與常遠兆如此相似,她又如何忍心真的薄待他。“你想吃?”她問道。


    他發覺自己失了神,趕緊搖頭:“沒有。”梁伊伊笑著說:“可我餓了,我想吃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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