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天空的烏雲 像藍絲絨一樣美麗我為你翻山越嶺 卻無心看風景……出乎意料的動聽,就像是少年微笑著講話時一樣的優雅,每一個音節都如珍珠滾落,清脆又纏綿,尤其這樣不算高的部分,得心應手,遊刃有餘。陸維在控製室中微微一怔,開場這一段兒,殷朝暮完成得很好,接下來就看王冬晨了。粗重的喘息在耳畔響起,殷朝暮張開微闔的雙眼,王冬晨整張小臉都發青了,嘴唇被咬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作為搭檔的殷朝暮表現越出色,他的壓力卻反而越大,因為他心底非常清楚一個事實——這場比賽,殷朝暮唱得好,不代表他唱得好;殷朝暮有拿獎的動力,卻不會像他這樣誌在必得。“你姐出去給人家小孩兒補課,多大的人了,幾歲的毛孩子都能隨便對她唿來喝去,為的什麽你想過沒有?不就為給你多賺點兒零花錢嗎!”……“爹媽不會讓你去社會上受苦,實在不行,媽還年輕,養我兒子去技校學門兒手藝活兒。不怕啊,媽不舍得讓我晨晨委屈,有媽在呢。”……父母的臉似乎在眼前晃過,嘴巴開合,王冬晨卻沒有餘力去想,他腦子裏所有念頭都用來想要如何唱好這首歌了。“你還慣著他,他都惹下多大的禍了,你還慣他!慈母敗兒……唉……”父母為他操心、兄弟為他犯愁,就連姐姐雖不忍苛責,話裏話外卻默認了他的不成器。其實他也想證明,除了闖禍,他也有其他的作用,至少不是隻會花家裏錢的不懂事的孩子。不錯,王冬晨不是陸維,雖然也信服殷朝暮有辦法,卻不信這場比賽真能替他某個出路。所有支持他應下來的動力,都在於前三名那些獎金。他姐姐長得不難看,也該好好打扮下了。做個深唿吸,王冬晨整理好心思,靜待伴奏過去。這時,放在褲縫邊的左手被一個柔和的力量握住,側目看去,殷朝暮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漂亮得不似真人。心,似乎在這一刹鎮定。怕什麽呢?我還有搭檔啊……還有搭檔為我一起承擔失敗的痛楚、一起分享成功的榮耀。同樣十八歲年輕的聲音,王冬晨卻多了一絲凝厚與硬朗,不似本人的直爽,他的聲音反而極其瀟灑,就像是古時浪蕩貴公子輕笑,扇柄轉合間,羚羊掛角的驚豔。兩個人相互輝映 光芒勝過夜晚繁星 我為你翻山越嶺 卻無心看風景 …… 兩人睜眼,溫柔與不羈的相輔相成、清潤與灑脫的彼此糾葛。兩個帶著耳麥的少年,兩隻相互緊握的雙手。雖然目的不同,但這一刻,兩個搭檔彼此間心意相通,堅定與力量順著交握的手指傳遞給彼此。愛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 你知道我隻會用行動表示 承諾一輩子 守住了堅持 看我為你孤注一擲 愛就一個字 我隻說一次 恐怕聽見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時光飛逝搜索你的影子 讓你幸福我願意試……副歌部分唱了一遍又一遍,一曲畢,兩人都還有些意猶未盡。陸維打開控製室的門,靠在門框上斜睨兩人,嘴中叼著一支馬克筆。王冬晨被他弄得心下忐忑,剛剛那點兒信心立馬飛得沒影兒。“怎,怎麽樣啊?”陸維麵無表情,走迴去推了幾個紐,不動聲色。“到底怎麽樣啊陸帥,成不成至少給兄弟句話!殷少,咱剛剛唱的還行吧?”殷朝暮沒來得及說話,事實上他自認發揮還不錯,但陸維到底比他更專業,這架勢真給他驚到了,原本坦然的心底也隱約泛上淺淺的不安。歌聲響起,接著兩人剛剛合作的一曲迴蕩在整個錄音室裏。王冬晨神情緊張地聽下去,漸漸表情發生了變化。三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放完,殷朝暮還迴不過神兒來。“殷少嗓音偏柔,不大適合這樣感情外露的副歌。東子你不按調子走,音跑得太開了,而且完全不能跟殷少合起來,如果想模仿港台組合幾乎就像一個人在唱的感覺,不得不說,很失敗。”殷朝暮淡定地看著他,果然,陸維把馬克筆一拋,微笑道:“不過,你倆聲音雖然重不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搭。”王冬晨似乎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好半晌才試探著說:“也就是說,我們搭檔沒問題咯?”“完全沒問題。恭喜二位,你們是我聽過的,最完美的搭檔。”“陸帥!我擦你妹子,竟然敢故意耍我!殷少,你說能不能饒過這小子?”他撲上去一記老拳砸在陸維背上,殷朝暮也鬆了口氣。雖然他本意是利用後世的包裝手法另辟蹊徑,但目前看來,搭檔效果能夠錦上添花,反而更好。之後幾天,三人完全重複“商量如何改曲子——陸維改曲子——去錄音室試唱”三個步驟,來來迴迴,殷朝暮很容易就煩了。但他一想起顧疏臥薪嚐膽了近十年,立馬鎮定下來。中國有個熟語叫輸人不輸陣,指的就是他這類死要麵子的人,不僅明麵兒上要,暗地裏自己也偷偷地要。知道忍耐這一點比不過顧疏,殷朝暮就拿出了幼教園阿姨都自歎弗如的耐心,陪著他們一遍遍練。這一天,陸維第三次“聲稱”有萬全把握,曲子已臻大成,三人風風火火再度衝去錄音室。正值中午飯點兒,走廊裏空空的,安靜地隔壁教室裏在說什麽都聽得一清二楚。殷朝暮想起上輩子也是這麽個中午撞破顧疏私下偷畫他的肖像,不禁好笑。天時、地利、人和,但凡這類事情,都要有起碼的環境條件。比如那次顧疏忘了鎖門,比如這次幾間錄音室這麽空,正適合聽牆角。他正想著,斜前方一間錄音室裏就傳來一個熟悉的唿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