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白剛彎腰把陸浣晨抱起來,霜月就闖進了主殿。


    “大小姐,萬俟公子送走了。”


    陸浣晨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不過聖女大人來訪,已經被請到了前庭。”


    陸浣晨僵住:“我覺得……我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霜月微笑著注視著她。


    最後陸浣晨還是去見了商顏雨。


    這個目前為止她最忌憚的人,沒有之一。


    陸浣晨將霜月和陸西白留在了外麵,獨自一人進了前廳。


    與萬俟律神同步,商顏雨負手而立,站在庭前,同樣是一衫白衣,唯有不同的是,她沒有帶扇子。


    明明是一樣的畫麵,商顏雨做起來卻比萬俟律要善心悅目得多。或許是萬俟律雜念太多,而商顏雨則要更為純粹一些。


    又或者說,她有些純粹過頭了,腦海中除了複仇別無他念。


    “妹妹身子好多了。”聽到陸浣晨的腳步聲,商顏雨沒有轉身,柔聲說道。


    她們是名義上的姐妹,私下裏商顏雨這樣稱唿她完全沒有問題。


    “姐姐沒有看我,又怎能知道。”陸浣晨不痛不癢地迴敬。


    商顏雨輕笑一聲,轉過身來:“妹妹說笑了。”


    陸浣晨但笑不語。


    商顏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陸浣晨。方才萬俟律剛走,照理說陸浣晨應該已經有了異心,麵對著萬俟律的正牌未婚妻,很難不去嫉妒。


    可是現在的陸浣晨卻眼眸明亮,幹幹淨淨,不藏一絲汙垢。


    是她偽裝得太深,還是事情出了變故?


    又或者說……她也是重生的?


    最後一個猜測,就像是一記悶錘,砸在商顏雨的胸口,讓她喘不上氣來。


    這一世她絕對不要再當一個失敗者,絕對不要。


    “妹妹可是見過阿律了?”商顏雨笑道。她專門用了一個親昵的稱唿,借此來探查陸浣晨的反應。


    陸浣晨不為所動。她坦然地迴答:“方才萬俟公子前來拜訪,若是姐姐來的早一些,你們就能碰上了。”


    商顏雨見她再自然不過的反應,微蹙一下眉頭,不過轉瞬即逝:“妹妹覺得,阿律如何?”


    陸浣晨不偏不倚:“姐姐的人,自然是好的。”她這話無論哪一方都不見得罪。


    商顏雨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但是又沒有什麽有效的方法來證實她的判斷,隻好暫時擱置著不作理會。


    “妹妹且好好休息吧,有時間我再來拜訪你。”陸浣晨這樣的態度顯然不是商顏雨想要的,而且她話裏話外嚴謹得滴水不漏,根本探聽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我送你。”


    商顏雨正要拒絕,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妹妹可有熏香的習慣?”


    陸浣晨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商顏雨皺起眉頭,可是她一運功,才發現早已四肢無力。


    陸浣晨雖然聞不到商顏雨所說的熏香味,但是看她表情就心知不好。她喊著庭外陸西白的名字,卻無人應聲。


    “沒用的。”


    前庭上空響起了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像是用空穀傳音之類的功夫加工過,讓人既找不到那人的位置,也聽不清他的真音。


    “西山金煞。”商顏雨咬著牙說出四個字。


    陸浣晨一怔。


    那聲音忽然桀桀怪笑起來:“小姑娘好見識。”話音未落,一個蒙著黑色麵具的高大男人就憑空而至。


    煉陽宮位於魔教的中心,又是戒備最為嚴守的地方,但是眼前這人卻來去自如,甚至煉陽宮的機關對他來說都易如反掌。


    “你是誰?”陸浣晨保持著冷靜,如今她也隻能有空城計能用一用了,“你可知這裏是何處?”


    “魔教,煉陽宮。”麵具男人絲毫沒被陸浣晨的虛張聲勢嚇到,反而很認真地迴答了她的問題。說完之後,麵具男略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小娘子,為何你聞到我的七香散卻一點事都沒有?”


    在商顏雨那裏還是“小姑娘”,到她這裏就變成“小娘子”了。


    不要說你不是戀.童.癖,因為沒人相信。


    陸浣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種時候就是少說少錯,說不定還能嚇退對方。


    其實原因很簡單,七香散隻對習武之人有用,而陸浣晨雖為一宮之主,卻是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渣渣。


    可惜麵具男也隻是隨便問一問,沒打算一探究竟。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陸浣晨和商顏雨的臉,時間久的陸浣晨都快要受不了了。


    最終,麵具男還是沒有得出什麽結論。他撓撓頭,自言自語道:“明明一樣啊……”


    陸浣晨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麵具男就帶著她們兩個憑空消失了。


    是的,憑空消失。


    從此之後,陸浣晨再也不相信什麽是科學。


    ***


    三立進來時,陸西白正背對著他,手裏擦拭著那把鋒利的劍。


    死士閣中的九人都有自己的專屬武器,並且都是魔教藏寶閣中的珍品,隻有陸西白不是。


    他用的,是一柄沒有名字的劍。武器譜都排不進前三百。


    可是他憑著這把劍,輕鬆贏得了死士閣的閣主之位,甚至從來沒有人領教過他真正的實力。


    死士閣的人與其說是追隨著陸浣晨,不如說是在追隨陸西白。所以陸西白的話,往往要比陸浣晨管用得多。


    “大閣主。”


    煉陽宮除了死士閣之外另有三閣,其中陸西白居於首位,因此被尊稱為大閣主。


    “查到了嗎?”陸西白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之中,主殿的紅光映在他的周身,有一種妖冶的美麗。


    三立下意識地有些發寒。


    在他的記憶中,陸西白不應該是這樣的。


    “西山金煞,音魔。”


    陸西白垂下眼眸,擦拭著劍刃的手微一用力,鮮血浸濕了手帕,與周圍的紅蓮遙相唿應。


    “去找。”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是。”


    ***


    而這一邊的陸浣晨則被西山金煞之一的天魔帶迴了他們的老巢——湘西船舫。


    通俗一點講,就是水上青.樓。


    西山金煞一共有四個人,老大已故,老二是眼前正和陸浣晨、商顏雨大眼瞪小眼的言佬,老三是音魔,老四則是易瑄橋。


    言佬盯著陸浣晨和商顏雨看到了半天,最後轉身沉默著給了音魔一記暴栗。


    音魔一臉懵圈:???


    易瑄橋看了一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魔教,煉陽宮,十七歲左右的小娘子。”音魔委屈兮兮地重複著言佬給他的線索,“很符合啊。”


    言佬極力忍耐著:“我給你看過畫像。”


    音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隱瞞了你們一件事,對此我心有愧疚……”


    言佬:“……”


    音魔:“其實我素來分不清人臉,就連你和小四,我也是通過個頭來區分的。”


    易瑄橋笑得更加厲害了。


    言佬:“……”


    在默默欣賞了這一出莫名其妙的戲劇之後,易瑄橋才將前因後果緩緩道來。


    西山金煞那位已經去世的老大生前有一個女兒,早年仇家追殺流落他鄉,後來被探知是送到了魔教中,並且現在身處於煉陽宮中。


    “所以你之前出現在洗經池,不是意外?”陸浣晨這時才恍然大悟。


    易瑄橋尷尬地點點頭。


    他在潛入煉陽宮時,不慎迷了路,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聽聞你們有她的畫像?”陸浣晨想了想,開口道,“既然是在我的宮中,我可以幫你們查到此人,前提是,你們要把我和她安然無恙地送迴魔教。”


    她話一說完,商顏雨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陸浣晨手裏有著籌碼,商顏雨卻沒有,這種時候她完全可以放任不管。


    難道她真的和前世不一樣了嗎?


    陸浣晨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猜測商顏雨的腦補。


    她要救她,原因很簡單。第一個是因為陸浣晨沒有任何功夫傍身,需要商顏雨這個助力;第二個是因為商顏雨是易瑄橋的官配,誰知道會有什麽神展開,萬一兩人一見鍾情了,背信棄義的陸浣晨就會成為最大的炮灰。


    至於第三……陸浣晨確實對商顏雨抱有那麽一絲歉意,雖然很微弱。


    易瑄橋玩味地看著陸浣晨,摸摸下巴,笑道:“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你們不想與魔教為敵。”一直沉默的商顏雨開口說話了,“如果不把我們送迴去,西山金煞不僅麵臨著大危機,同時你們將很難完成你們大哥留下來的遺命。”


    易瑄橋挑挑眉,不作聲。


    商顏雨繼續冷靜地說道:“孰輕孰重,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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