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魔法森林外圍。


    愛麗絲雙臂抱胸靠在樹旁,閉目養神。


    莫茗坐在地上,托著側臉,看著一旁兩隻妖精狼吞虎咽的吃著點心。


    這兩個小家夥聽從自己的話去參加那個祭典,最後落得那樣被生吃了的狼狽下場,自己是有很大責任的。


    一次直麵死亡的悲慘經曆,也許會讓某些人類獲得足夠的人生感悟,而在某方麵甚至各方麵有所精進,但這顯然不包括這兩隻小妖精。


    在祭典之後,莫茗不止一次找過她們,然而……這名為琪露諾的藍色調的妖精和被稱唿作大妖精的綠色調的妖精,一直避著自己。


    早上的早點推車也不會再被截住,甚至有一次,莫茗在遠處看見兩隻妖精在田裏玩耍,待走過去時,她們就慌張地飛走了。


    雖說以莫茗的經曆,不至於會為這點知道緣由的事情而失落,大概是因為遭受的那樣的暴行而重新對人類而非單獨的自己產生了信任危機,隻是……雖然連自己也不明原因,但他確實地感受到了焦慮。


    妖精們大多無法理解很複雜的事情,她們大致的思考迴路是……莫茗請兩位參加了祭典+自己在祭典裏慘死=莫茗的鍋。


    說起來琪露諾與大妖精算是妖精裏麵出類拔萃的存在,不至於對莫茗產生什麽質疑,但對於人類的重新審視讓她們不敢再接近人類了。


    於是……莫茗請了自己的戰友——魔女愛麗絲出馬。


    愛麗絲擅長的並非結界類魔法,但僅僅是困住兩隻小妖精程度的小型結界,她費一番功夫也能施展。


    於是……這兩隻妖精又一次在魔法森林裏在草叢中翻找覓食之時,被愛麗絲的結界所捕獲,接下來,一臉嚴肅的莫茗正裝出場了。


    隻是,並不是向這兩隻被困在結界裏、一臉警惕又有些戰戰兢兢的妖精去解釋什麽……生化病毒、感染者、喪屍這些詞匯,認真去解釋的話,兩隻妖精並非完全聽不懂,但莫茗沒有選擇這麽做。


    而是,以十分果斷的身姿向著兩隻妖精……平身低頭霸!


    不止兩隻妖精,連愛麗絲都被嚇了一跳,然後,徹底變成了目瞪口呆。


    莫茗此人,在愛麗絲眼裏有著十分複雜的性格,但總的來說,她覺得其性格中有著很強的自信甚至自負,而這種性格的人通常有著很強的掌控欲望以及……很強的自尊心。


    就祭典的事來說,沒有保護好兩隻小妖精的事莫茗固然有錯,但莫茗在那時以及後來,都采取了十分激烈的手段進行了報複……愛麗絲自然知道讓兩隻小妖精看見人類就心有餘悸的事,真正需要責怪的是舉辦了這次「死亡遊戲」的主辦方。


    而並非莫茗的責任。


    本以為……這家夥本次是打算拿出他巧舌如簧的口才進行說服,而其實某種意義上,他的確這麽做了。


    隻見這廝以失意體前屈的姿勢朝著兩隻嚇得抱作一團的小妖精聲淚俱下的訴哭訴著,說著自己沒能保護好二位的失態和自責,僅憑聲線,聽起來這家夥好像真的自責到哭了出來。


    但一旁靠在樹上的愛麗絲冷眼旁觀,瞄到這家夥根本就沒流眼淚。


    然後莫茗獻上了自己的貢品——十色不同款式的點心,外帶著精美的托盤,一樣一樣從包袱中取出,放到兩隻妖精眼前。


    擺出了一副“你不接受道歉我就不起來”的姿態。


    眼見莫茗如此有誠意,兩隻妖精也開始動搖了。琪露諾吞著口水看著眼前的點心,而大妖精則一臉難過的開口……


    “莫茗先生……”


    好吧,正所謂萬事開頭難。當心軟的大妖精決定和跪趴在地上的莫茗搭話時,已經注定了事情的走向和結局。


    妖精都是單純的,這點愛麗絲很早前就知道,她們的心性大抵相當於人類中的小孩子。


    而此次事情,再度刷新了愛麗絲的認知——兩隻妖精並不是在認清了莫茗並非招致她們那場噩夢遭遇的罪魁後原諒了他,而是……在莫茗不斷的道歉之後,在抱持著“莫茗就是元兇”的心態下原諒了他。


    這點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畢竟那種場合愛麗絲可是親眼見過的,被感染病毒的人類撕咬,最後在無限的痛苦中失去生命……這種死亡形式,給人留下的恐懼和噩夢恐怕是一生都無法消除的陰影。


    這樣就原諒了?這些小家夥到底行不行啊……愛麗絲揉著太陽穴,無奈地歎了口氣。


    怪不得莫茗這家夥無法對這幾隻小妖精坐視不理,這種單純又善良的性格走到哪裏都會吃虧啊。


    此時此刻,愛麗絲似乎意識到,自己似乎對這兩隻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小妖精,產生了類似「母性」這樣的關懷心理。


    這種心情,在之前的愛麗絲身上是無法想象的。


    雖然也並非生來就在幻想鄉的本地人,但相對於莫茗這種外來戶而言,她已經算作原住民了。


    深知物競天擇的愛麗絲,在之前是從未對這些小妖精們抱持過什麽同情心的。


    如果不合適生活在這裏,那麽被屠戮甚至消亡對她們來講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是在幻想鄉裏所有生存至今的物種們所共有的常識。


    也正因此,妖精們的生活雖然慘淡,但也從未有什麽幫助她們的援手出現。相反,雪上加霜的欺淩倒是從未停止過。


    反正生活在這片幻想鄉中的自己,平日裏也沒什麽太多的事情要做。


    「幹脆,就試試看能不能改變一些東西吧。」此刻的愛麗絲心裏,這麽想著。


    視線倒是不知不覺間再次投向了兩隻妖精,然後移到了那分門別類的格式點心上,看得出,那家夥是下了不少心思的。


    然後,愛麗絲的肚子「咕——」地叫出了聲。


    動靜不算很大,但在安靜的森林中也隻有兩隻妖精的咀嚼聲而已……


    於是,琪露諾下意識的護住了身前的點心盤子,扇動著翅膀,帶有一絲敵意地看向這邊。


    愛麗絲沉下表情,轉身向自己房子的方向走去。


    「可惡啊……都怪那家夥那麽早就來叫我,今天都沒吃早點……」


    此刻,愛麗絲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


    ……


    “愛麗絲也要一起吃嗎?”大妖精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然而這隻是讓愛麗絲離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而已。


    “沒事,你們吃你們的。”


    “喔。”大妖精低頭啃點心。


    包袱裏還留有其餘的點心,是本來就打算送給愛麗絲的謝禮。


    不過倒是沒估算到愛麗絲會因為肚子餓而出現這種幺蛾子情況。


    莫茗略有興致地看著愛麗絲恨恨離去而努力重踏步子的身影。


    撇除魔女之類的身份,愛麗絲·瑪格特羅伊德在莫茗看來,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也曾經戲稱過她「魔法少女愛麗絲」,但是被本人嚴肅地迴絕了。


    然後被教育了一通,關於「魔法の少女」與「魔女」的區別。


    這一點莫茗自是了然,早在剛來幻想鄉那段時間,就曾前去大圖書館問詢過相關情況,不過那時候針對的是小巫女的友人魔理沙。


    而圖書館內那個常年不動、且少言寡語的圖書魔女意外的對愛麗絲有著不低的評價。


    「是個很厲害的魔女。」印象中大概是這麽說的。


    當時本想繼續詢問情況,但圖書館這個魔女並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也就沒了下文。


    也詢問過魔理沙,得到的迴答是:「不清楚,我雖然是和她打過幾架啦……但愛麗絲那家夥幾乎從來不全力出手,所以對她的實力我也不好評估。」


    不過能和魔理沙動手,不動全力的情況下不落下風,又能一個人獨居在魔法森林無恙,其本身的實力莫茗從未小看過。


    一開始的相處,雙方的共同動機在於祭典遊戲。而愛麗絲所宣言的“不需要任何獎品”,也讓莫茗為之驚訝。


    任何人做事都有動機,如果不能確定其動機就與這位魔女合作而進入祭典,無疑是危險的。


    雖然直言詢問未獲得任何迴答,但憑借數日的觀察和客觀判斷,終於理解了她想要憑借遊戲祭典而擴大交際圈的想法。


    對於這位“似乎十分厲害的魔女”卻抱持著這種類似自己世界的普通女中學生的交際心態一事,莫茗隻是覺得有趣。


    同時產生了對方比起最開始的印象“更像人類”的見解。


    幻想鄉裏的人形妖怪數不勝數,因為靈夢的關係而造訪神社的也有,莫茗也有幸見過幾位。


    那些雖然也長著一副人類女孩的標致相貌,但行事風格卻迥然相異,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詭異感。


    相比起來,這位種族是「魔女」的愛麗絲小姐,似乎是自己見過的異族之中,與人類的處事風格最為相近的一個。


    於是,莫茗就打起了愛麗絲的主意……當然,不是那種意義上的。


    莫茗很討厭無聊,他需要找點事做。


    於是在很久之前,他就有了一些打算。


    想要讓妖精們脫力現在的困境,需要不小的手腕。莫茗想過一些方法……比如,掌控人裏的經濟命脈之類。隻是,僅憑自己一人之力是很難的。


    時至今日,人裏亦並非毫無武力。要實施計劃,讓妖精們獲得地位和食物,又要確保自身無恙,是很難的。


    一個個計劃被設定好,然後又被劃掉了。簡單地讓妖精們吃飽是容易的,讓她們在人裏獲得地位,也並不難。


    難的是,讓妖精們在幻想鄉之中獲得肯定。


    經過調查後,莫茗發現,目前對妖精的生存的最大威脅是食物危機,其次,就是來源於其他妖怪們和人類的欺淩。


    就算自己想出一些法子,也隻能治標無法治本,需要從長計議。


    莫茗並不想拉靈夢下水,所以,他需要另外一個誌同道合,且實力強勁者作為後盾。


    於是,某金發少女或曰魔女,被莫茗看上了。


    ……


    ……


    收迴思緒,眼前的點心幾乎被妖精們橫掃一空。


    “嗯,之前說好的那個獎勵……就是一年份的糧食,我已經和人裏的村長說好了,本來我們4人參賽,可以得到4人份的糧食,但我和愛麗絲其實並不需要,所以隻給你們兩人,但也因此增加了兩人份的蔬菜。”


    “呃哆……”大妖精理解著莫茗的話,然後遲疑了一下,“那場遊戲……我們不是輸了嗎?”


    “不,愛麗絲一人活到了最後,我們贏了。”


    對莫茗而已,的確是輸了,從兩隻小妖精被殺的那一刻起。


    莫茗是不甘心輸的,所以,輸了,他就要報複。


    所幸調查幕後主辦方的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目前為止雖然還有些一點,但大部分都已經浮出水麵了。


    “所以說,這次我們所遭遇的,其實是異常天大的陰謀……而那藏在幕後的最終boss,是一個長著三個腦袋,六隻手臂、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迷之八尺女——蓬萊山輝夜。”


    於是,鬼故事時間到了,莫茗開始極盡所能地抹黑,並且彰顯出自己在這八尺女的陰謀之下是多麽的無辜,身臨困境又是多麽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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