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表姐究竟想找個什麽樣的?”周寶珍跟著蕭紹從柳王妃處出來,因方才柳王妃提起明華郡主的親事,放狠話說,明年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女兒嫁出去。周寶珍想起來,便暗自嘀咕了一句。


    “什麽叫她想找個什麽樣的,這種事情哪有姑娘家自個做主的道理。” 這話聽著就不像,蕭紹冷哼一聲反駁到。


    周寶珍心下好笑,要是表哥和母親能做主這會兒表姐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哪裏又會等到現在:“表姐可不是一般姑娘家。”


    “她怎麽就不一般了,難道就她長了兩個腦袋不成?”對於妹妹的做法,蕭紹說到底還是不喜的。


    “表哥,我要告訴表姐你說她是個怪物。。。。。。”


    “壞孩子,又淘氣,我是這樣說的?”


    “哈哈哈,兩個腦袋的不是怪物是什麽。。。。。。”


    單氏遠遠的就見路那頭有年輕男女相攜走來,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更襯得一旁的女子纖細嫋娜的很,兩個人一路喁喁細語說不出的親密和諧。待走近了能看出男子眉宇間同自家夫君有幾分相像,隻是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眉眼冷靜堅毅,氣質尊貴非常。而那女子眉目如描如畫,口角含春天然便帶了幾分可親。


    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麽,男子看向女子的目光柔和而寵溺。很快男子便發現了她的存在,臉上柔和的神色收了起來,重又恢複了冷肅的表情。


    “單氏見過二伯,見過二嫂。”單氏上前蹲身給兩人行禮,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滑而過,心想外頭都傳世子對他的表妹妻子極為疼愛,如今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嗯,起來吧。”蕭紹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隻說了這麽一句便不再說話了。


    周寶珍含笑上前,親自扶起了單氏,微笑著說到:“都是自家人,弟妹不必多禮。”


    “還沒謝過二嫂,竟然特特為我母親準備了禮物。”單氏起身,看了眼前的周寶珍,這樣嬌柔美麗的一個人,臉上猶帶了幾分稚氣,言笑晏晏間,便是她這個女人也不免對她心生好感。


    “不過是些土儀,親家太太不嫌棄才是。”周寶珍聽院裏的嬤嬤說單氏的母親也住在府裏,便讓雙福又另外單備了一份禮物送過去


    “我母親正想說那日登門拜謝呢,隻不知二嫂什麽時候有空?”田氏收了東西,是同女兒說該親自去世子妃哪裏謝謝人家。


    “拜謝就不必了,弟妹同親家太太有空,隻管到我哪裏去坐坐就是。”周寶珍見單氏說話頗為爽利大方,心下也就喜歡了幾分,隻讓她同田氏有空就來便是。


    “那我以後來尋二嫂說話,二嫂不嫌我煩就是。”說著單氏笑了起,拉了周寶珍的手說到。


    大家又彼此寒暄幾句這才各自走了,周寶珍心情不錯,三弟妹看著是個好相處的,這樣她就放心了。不過她見了單氏的模樣,也覺得不像是蕭守會喜歡的樣子,心裏想著也不知他們夫妻感情如何。


    丈夫不可靠,單氏很知道自己在這府裏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麽,每日午後她都會到柳王妃這裏陪她打葉子牌消磨時間。所幸她性子潑辣爽利,言語風趣柳王妃對這個兒媳並不反感。


    今日,單氏估摸著時辰,不願意同蕭守磨牙所以趁著他還沒有迴房,便又往柳王妃這裏來了,能碰上蕭紹夫妻,也算是個意外。


    其實單氏對於蕭紹這位二伯哥究竟如何心中並不如和在意,反正好壞都不與她相幹,蕭守這樣的身份,以後遲早是要分出去單過的。倒是周寶珍這位妯娌讓單氏有些驚喜,她自認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的,這位二嫂是個好相處的人。


    至於蕭紹這位世子恐怕比傳言之中還要難纏許多,當然這對於王府對於他們這些以後呀靠著王府過日子的人來說是件好事。一個能幹的世子對於大家來說肯定比一個昏庸的世子要好的多。


    這麽想著,單氏笑了起來,看來以後的日子是不用愁了,那麽正好就可以騰出手來□□家裏的男人了,她未來孩子的爹,太不中用可不行。


    迴房蕭紹同周寶珍說,他明日一早就要往軍中去了,恐怕得到除夕當日才能趕迴來了,等初一陪她祭了祖,就還要去軍中。


    蕭紹身為世子,這兩年一直是在京中的日子多,如今好不容易迴來了,軍中自然是重中之重,要不是因為有周寶珍,他必定是連除夕也不迴來的。


    這些都是大事,周寶珍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其實自從成婚到如今,表哥倒是在家的日子居多,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看離晚飯還有些時候,蕭紹正想說對周寶珍交待些他離開後的家中之事,這裏柳王妃的丫頭過來說王妃請兩人過去。


    “這剛從母親那裏出來,又去做什麽?”蕭紹皺眉朝來人問到。


    “說是王爺舅家的表少爺帶著表小姐投奔了來,王妃的意思是,讓您和世子妃去見一見。”到底是王妃身邊的丫頭,化繁就簡幾句話就將一件頗為複雜的事情說清楚了。


    父親的舅家,那是該去見一見的,蕭紹點了點頭,起身同周寶珍兩個迴屋換了衣裳,又重又往柳王妃處去了。


    正院裏,柳王妃看了眼前的兄妹兩,哥哥大約十□□雖的年紀,個子很高,模樣也清俊的很,隻是身子有些單薄,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他手裏牽著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圓圓的蘋果臉上兩隻圓圓的眼睛,看起來煞是可愛。


    她注意到男孩子身上的衣裳雖然洗的幹淨,可領口同袖子出已經磨的發白,有些地方甚至破了,顯然是穿久了的,倒是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料子雖不是極好的,可卻是新的,心下就點了點頭,顯然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


    柳王妃見小姑娘烏溜溜一雙眼睛嘴角帶笑的摸樣,倒有幾分珍姐兒的品格,心中先就喜歡了幾分,於是含笑朝她招手:“好孩子,到我裏來。”


    小姑娘先朝自家哥哥看了看,見哥哥點頭,這才幾步來到柳王妃身前,有些好奇的朝她看了看,蹲身行禮“給您請安。”


    “好孩子,來。”柳王妃拉了她的手,朝她臉上看了看“你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迴您的話,我叫江如畫,過年就十四了。”說著她朝站在一旁的兄長看了一眼,迴聲對柳王妃介紹到“我哥哥叫江如書,今年十九了。”


    “好孩子,你們的父親是王爺的表弟,你們該叫我一聲伯娘才是。”說著柳王妃看向江如書說到“你也坐吧,我已經讓人去通知王爺了,他一會兒就到。”


    江如書對柳王妃一揖到底,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腰背挺直坐姿端正,靜靜聽著柳王妃同自家妹妹說話,並不多言。


    “你們父母親是什麽時候沒的?”


    “母親生我的時候就去了,父親身子一直不大好,前年春天得了風寒,請了許多大夫來看,竟也不見好後來就去了。”說起這個,江如畫的眼睛紅了起來,不過倒是忍著沒哭。


    柳王妃見了不由對她大為憐惜,因對她說到:“好孩子,你要是覺得難過就哭出來,不必忍著。”


    “可是”江如畫看向柳王妃,有些猶豫的說到:“哥哥說過在別人家裏不興哭的,晦氣的很主人要不高興的。”


    正說到這兒呢,外頭報說王爺、世子還有世子妃進來了,屋裏的人一時都站了一起,江如畫也迴到哥哥身邊站了,臉上的神色既好奇又膽怯。


    周寶珍正巧在門外聽到了一番不許哭的理論,心裏先就對江家兄妹生了幾分好感,看來是同江側妃不一樣的人。待到進屋見兄妹兩個解釋容貌清秀舉止得體之輩,心中的好感就又多了幾分。


    “。。。。。。。家母在生小妹的時候去了,之後家父一直沒有再娶。家父一生不曾科舉卻極喜讀書,想必從我們兄妹二人的名字諸位也能看出幾分來。隻是他身子不好,家中之事皆由伯父伯母做主,父親在時,伯母雖然說話不大好聽,可至少大麵上還算過的去。至於父親過世之後,小侄不想言長輩之過,錢財之事更是不提也罷。隻是自從今年出孝後,伯母竟然打起了小妹的主意,這是小侄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這才厚顏帶了小妹,投奔到府上。。。。。。”


    說著,江如書在地上跪了,對了上座在定南王夫妻言到:“侄子也算識得幾個字,獨自帶了小妹日子雖然清苦些卻也不算不能過活,況且侄子還能讀書科舉,總能熬出頭的。隻是女孩兒的好日子也就這幾年,侄子私心,想讓小妹在王妃膝下教養幾年,改明兒能得一門好親事。”說著江如書衝上坐的定南王夫妻磕下頭去。


    之後,定南王父子帶著江如書往前院書房去了,江如畫留在了柳王妃這裏。周寶珍看了她覺得喜歡的很,拉了她的手說到:“妹妹住在府裏,就同自己家是一樣的,有什麽事隻管同母親和嫂子說就是。”


    一時,丫頭來會說江姑娘的住處收拾好了,柳王妃現將自己的一個二等丫頭給了江如畫,至於屋裏其他伺候的人,同府裏的姑娘們是一樣的。


    “好孩子,你先迴屋歇一歇,順便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吃飯的時候再過來吧。”


    看著人出去了,柳王妃往身後的引枕上歪了,對周寶珍說到:“倒是兩個可人疼的孩子。”


    周寶珍看柳王妃像是累了,便站到一旁輕輕替她捏肩膀,嘴裏附和到:“是呢,江妹妹好玩的很。”


    “父兄帶大的小姑娘,雖說也讀書識字,可女孩子還是得有母親教養的好。”以柳王妃的眼光來看,江如畫固然很好,隻是以她這個年紀未免流於天真,這都是父兄保護太過之故。珍姐兒雖也嬌憨,卻不至天真至此。


    這一點上江如書考慮的沒錯,她這個妹妹確是要有妥當的女性長輩教養兩年方好。


    外院書房裏,江如書離開後,定南王看了沉默不語的兒子問到“如何?”


    “心性學問都不錯,人也夠聰明。”


    能從兒子口中聽到這個評價,已經很不錯了,定南王點了點頭,這就是這個人能用的意思了。


    晚上的家宴,出嫁的二姑娘也帶著夫婿迴來了,再加上新投奔來的江家兄妹,男女分桌而坐倒也頗為熱鬧。本來柳王妃是要大辦家宴,將族裏的人都請來的,可蕭紹怕周寶珍累著,便說過幾日就是除夕了,所以今日就自家人吃頓飯吧。


    江側妃自從蕭玥遠嫁後很是消沉了些日子,今日見到江家兄妹自是激動非常,一個晚上都拉著江如畫在自己身邊坐了,問她愛吃什麽愛玩什麽,待她直如蕭玥一般。


    第二日一早,周抱著起身時蕭紹已經走了,她吃過早飯覺得有些無聊,這裏就聽說單氏上門了。


    “弟妹怎麽這樣早?”因都是自家人,周寶珍隻穿了身家常衣裳,並不十分裝飾,看著倒是別有一番楚楚韻致。


    “要不說這美人就是美人呢,竟是怎麽看都是美的。”單氏看了周寶珍,如此感歎了一句。“喏,弟妹不像二嫂是個有錢的,一點小心意,二嫂可不許嫌棄。”說著單氏將一隻打磨的光滑的黃楊木匣子遞給了周寶珍。


    “這裏頭是什麽?”周寶珍接了有些好奇的朝單氏問到。


    “二嫂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寶珍揭開盒蓋,就見紅色絨布上靜靜躺著幾隻憨態可掬的小豬,或站或坐或醒或睡霎時可愛,她有些驚奇的抬頭,朝單氏問到“弟妹從何處得的這些,真好玩。”


    “二嫂喜歡?”


    “是呢,多謝你,要找這樣的東西,恐怕不容易吧,弟妹費心了。”周寶珍看向單氏誠懇的朝她道謝。


    “二嫂當真喜歡?”單氏看向周寶珍,再次朝她確定到。


    “是啊,敢問弟妹是在何處得的此物,我還想叫人再給我做些別的樣子呢。”周寶珍將盒子裏的小豬一一拿在手中細細看了。


    “二嫂想要,這有何難。”說著單氏從腰間解下一隻荷包,從裏頭拿出一塊木頭和一把刻刀,對了周寶珍問到“二嫂想要個什麽?”


    “這是三弟妹自己做的?”周寶珍簡直太驚訝了,看向單氏滿臉不可置信,要知道這個時代手藝人幾乎全是男子,而且是賤業,單氏一個官家小姐如何會的這些?


    “怎麽,二嫂看不起這個?”單氏原本覺得周寶珍或許同別的死板的貴婦千金不同,才會讓她知道自己會這門手藝,可如今看她的摸樣,自己怕是看錯人了,當下她將受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放,臉色冷了下來。


    “看不起,怎麽會?”周寶珍拿起那把刻刀看了看,將她遞給單氏,心想這位弟妹還真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弟妹就替我刻一隻獅子吧,一隻愛生氣的獅子。”


    作者有話要說:178在審核 替換不了 就發在此處吧


    單氏房裏,田氏對了雙福送來的那套翠玉首飾嘖嘖稱奇:“哎呀我的乖乖,我活了這麽大,竟然從未見過水頭,顏色這樣漂亮的翡翠,真真不愧是王府世子妃,這一出手就是不凡啊。”


    漂亮的東西自然人人都喜歡,此時單氏臉上的神色也是高興的,不過比起眼前的東西,更讓她高興的是這位未曾蒙麵的世子妃二嫂的態度。方才聽丫頭傳的幾句話,真是既親熱又得體,如果這話真是二嫂自己說的,想來也不會是個太難相處的人。


    丫頭進來報說三爺迴來了,可是一進門便往小沈姨娘房裏去了,單氏聽了倒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隻隨意說了句知道了,便不再問了。倒是田氏滿臉愁容,女兒同女婿兩個自新婚開始便感情不睦,出了成婚前三日,姑爺竟然很少進女兒房裏,長此下去又該如何是好?


    “要我說,這小沈姨娘也太狐媚了些。。。。。。”田氏是個和善人,即便是對小沈氏迷惑女婿心存不滿,卻也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單氏拿了對翠玉同心耳墜在耳朵上比劃著,聽了母親的話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母親不必怪她,這也不過是個可憐的糊塗人吧了。”


    沈家豪富雖說不過是個商戶,可像小沈姨娘這樣的身份,在外頭嫁給什麽人不行,居然自己上趕著給個王府庶子當房裏人,這樣的女子不是糊塗是什麽?再有拿了娘家給的嫁妝,生生將大筆銀子給自己男人在外頭貼補別的女人,這不是糊塗又是什麽?


    況且蕭守這人雖說沒什麽本事,可規矩還是不錯的,今日世子夫妻迴封地,晚上府裏有家宴,一會兒他必定是要迴房來換衣裳的。此刻他去小沈姨娘那裏就單氏看著,多半還是為了銀錢之事。女人蠢到小沈氏這個份上,單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如今她們二人既然是這樣一個情形,各人立場不同同情心卻是不能亂用的,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吧。


    偏院裏小沈氏滿心歡喜的迎了蕭守往屋裏去,蕭守今日像是心情不錯,對了小沈氏也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溫存。說起來蕭守自從成親之後,不光是單氏房裏去的少,其實小沈氏這裏也是獨守空房的日子多。


    蕭守這樣的風流公子,喜歡的自然是那種嬌花軟玉一樣的女人,最好再能跟他是詩詞唱和那就更妙了。


    新婚之夜,蕭守揭開蓋頭後見到單氏的失望可想而知。首先單氏的容貌隻能算是一般,且她身量高挑骨架頗大,全無半點小鳥依人之態。更糟糕的是,她看人的目光直接而銳利,裏頭全無一點嬌羞之態,這讓蕭守幾乎有了奪路而逃的衝動,他想象中的妻子全不是單氏的摸樣。


    至於過後夫妻兩人相處,單氏雖識字卻對風花雪月全無半點興趣,且她性格強勢頭腦冷靜,定南王夫妻對這個兒媳極喜歡。蕭守在這位妻子麵前總有種處處不如人之感,漸漸的竟然對她生出幾分畏懼來。


    果然,單氏所料不差正當小沈氏歡喜的拿了蕭守帶迴來的一隻碧玉簪滿頭裏比劃時,就聽蕭守語氣平常的對她說道:“對了,你那裏還有多少錢,你給爺預備兩萬兩銀子,過兩日爺要用。”


    “兩萬兩?”小沈氏的手頓住了,迴身驚訝的看向蕭守,方才的喜悅此刻都變成了苦澀,慢慢的從心底泛了上來。她拿著簪子的手從頭上放了下來,其實她早就看出來這根簪子所用不過青玉,材質做工都很一般,可是因為是蕭守特意帶給她的,她心裏還是高興的,然而此時再看這簪子,她隻覺得諷刺無比,就這樣一根簪子,在外頭尚且值不了二兩銀子,可到了她這裏,它值兩萬兩。


    小沈氏壓下心中的苦澀,朝蕭守強笑了一下,聲音低低的說到:“最近銀子有些不湊手,爺什麽時候要,容妾湊一湊吧。”


    蕭守一聽這話,立馬就變了臉色:“你們沈家不是號稱天下首富,怎麽連區區兩萬兩銀子也沒有。”說著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裳說到“那你可快著些,我還等著急用的。”說著一甩袖子出去了。


    看了蕭守遠去的背影,小沈氏苦笑一聲,她沈家縱有萬貫家財,同她一個出了門又做了小的女人又有什麽關係?前後不過幾年,母親當初給的那點私房,就快被她折騰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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