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紹進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大夫診完脈,雙福送他出門。


    見了蕭紹,雙福很是驚喜,世子妃病了,她們這些人伺候的人心裏都惶恐的很,如今世子迴來了就好了。


    抬手阻止了想要行禮的兩人,蕭紹直接朝大夫問到:“世子妃怎麽樣?”見大夫拱了手要說話,他又加了一句“不用拽文,你就直接說妨不妨事。”


    老大夫噎了一下,心想看病需知個來龍去脈,治病就更是如此了,哪裏是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清楚的?再說我說不妨事,病人這病就能好了?無奈對方身份尊貴,他也不能和人強辯,想了想這才慢吞吞的說了句:“不過是勞累了些,加之受了些寒氣,吃兩劑藥就好了,原是不妨事的。”


    蕭紹挑眉,這些大夫們最是討厭,不拽文就不會說話了,什麽叫原是不妨事,那意思就是有事?


    果然,就聽大夫接著說到“不過,因著世子妃年前大病了一場,身體還沒完全好呢,是以這小事就成大事了,還需靜養調養為宜,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這兩句話說的倒也算明白,蕭紹聽的點了點頭,接過雙福遞上來的藥方看了看,見多半是些溫補的藥材,沒什麽大補之物,正適合珍姐兒這樣身子弱的小姑娘。


    “多謝大夫。”蕭紹將藥方隨手交給身後的承影,說了句跟著大夫抓藥去吧,便大步往屋子裏去了。


    進了臥室,就見床上簾攏半垂,周寶珍披散著頭發,麵朝外躺著。蕭紹立在床邊朝她看了,但見小臉雪白,可兩頰上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顯然是體熱所致。眼下一片青黑,昨晚那樣的情形,想來珍姐兒也是不能睡的。


    蕭紹隱隱有些後悔,覺得要是入宮前同她提前透個氣,讓她心裏有個底就好了,可他也知道,就算事情再發生一次,有些事她也是不想她知道的,哪怕讓她少操心一刻也是好的。


    蕭紹也沒想到過後問題會這樣棘手,居然又扯上了韃靼人,這大皇子也算是利令智昏,膽大包天了。


    周寶珍人昏昏欲睡,發現有人靠近床邊,便以為是哪個丫頭,也不睜眼,隻輕聲問了句:“七星可迴來了,也不知表哥那裏怎麽樣了。”


    蕭紹心下感動,這孩子都病的這樣了,卻還隻一味的擔心他,因在床邊坐了,握了她一隻手,另一手卻撫上了她的臉,嘴裏低聲喚到:“英英——”


    “嗯”周寶珍反射般的答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懶懶的,像是要睡著了“表哥。”


    “是,你睜開眼看看誰迴來了。”蕭紹覺得好玩,俯身到她耳邊,輕聲說到,這孩子顯然還沒醒過夢兒來呢。


    周寶珍眉間微蹙,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對著近在咫尺的蕭紹的臉,仿佛不認識般的愣愣看了好一會,這才重又合上了眼睛,對了蕭紹說到:“表哥,我生氣呢。”


    “表哥知道。”蕭紹笑著將她半抱起來,摟在自己懷裏。低頭,嘻嘻親|吻她的眉眼,一邊嘴裏低低的說到“表哥的好英英,表哥知道錯啦,英英別生氣。。。。。。”


    蕭紹今日沒來得及刮胡子,硬硬的胡茬戳到周寶珍臉上又疼又癢,她忍不住,“咯咯”笑著躲避,可就是不睜眼。


    “表哥。。。你變醜了。。。”


    蕭紹親她眼睛,周寶珍躲不開,被迫睜開了眼,朝蕭紹臉上身上各處看了看,發現並未見到什麽傷痕,這才皺了眉,嫌棄般的對蕭紹說了一句。


    從昨晚到現在,蕭紹還沒來得及洗漱換衣裳,形容自然算不得整潔,此刻見周寶珍嫌棄他,他也不生氣,隻調|笑般的看了周寶珍,在她耳邊說到:“表哥的英英,像是更好看了。”


    熱氣嗬的她耳朵根癢癢的,周寶珍笑著躲了開去,扭動間,衣裳的領口開了,露出一抹雪玉般的香肩,蕭紹的見了,眸色暗了暗,低頭親了上去。


    蕭夫妻兩在床上糾纏了一會,周寶珍便有些氣喘籲籲起來,就見她仰躺在床上,一頭墨發披散在身下,別樣的清純妖嬈。


    抬手壓住了蕭紹在她衣服裏,想要作亂的手,有些賭氣般的看向蕭紹,嘟了嘴堆她說到:“表哥,人家在生氣呢。”


    “嗬嗬”蕭紹低笑出聲,此刻的周寶珍,眼睛亮閃閃的,唇色嫣紅,從臉到脖子上的肌膚也是一片粉紅,比之剛才病歪歪的模樣不知好了多少。蕭紹最喜歡看她這般有生氣的模樣,因此發狠般的伏□子,在她唇上輾轉起來。


    周寶珍吃痛,張嘴就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蕭紹不管不顧,將唇移到她的頸間,重重的吮|吸,一股酥|麻的感覺,瞬間湧遍了周寶珍全身。


    周寶珍緊緊摟住了蕭紹的脖子,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牙說到:“表哥,以後再如此,我絕不原諒你。”


    在周寶珍看來,她同蕭紹既然成了夫妻,那麽表哥就不能光想著將她攏在他的羽翼之下,而是應當將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同他一起承接生活中的風雨,而不僅僅隻是享受表哥所給與她的一切。


    可在這件事情上,表哥同她的認知顯然是不同的,或者說是不對等的。這樣的想法固然是他的好意,可生活不可能僅僅隻有陽光和雨露,還會有狂風和暴雨,況且定南王府的處境也並不如它看起來的那般美妙。表哥可以寵她一時一日,可以後呢,當狂風大浪打來的時候,她是否還能安心的當一朵溫室嬌花?此刻情濃,自然萬事好說,就怕時日久了,表哥自己心裏都要覺得疲憊和怨懟吧。


    不過這個時候的蕭紹,顯然沒有將周寶珍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聽見了,卻不以為然,因為他自覺以他的能力,全然有能力讓她的珍姐兒遠離外麵的風雨,可世事難料又豈能事事皆如人意呢。


    周寶珍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況且如今表哥外頭事情正忙,有些事提一提也就是了,沒必要過份糾纏。


    既然已經迴來了,蕭紹也就不著急出去了,就見他一把將周寶珍抱了起來,夫妻兩一起往浴室去了。


    “表哥,現在外頭究竟如何了?”


    蕭紹仰躺著,閉目由周寶珍給他洗頭,溫熱的水順著發際線緩緩的淋下來,身體上的舒適連帶著骨子裏的疲憊,便如那潮水般一層一層的泛了上來。


    “還好,局勢算是穩住了,不過大皇子到底還是留了一手,皇長孫不見了。”


    蕭紹想著,多半大皇子在決定起事的時候,就將皇長孫送走了,所以如今想找到皇長孫,不是件容易的事。


    “七皇子可要緊?”


    “傷了身子,以後慢慢養著吧。”


    周寶珍寶珍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按摩蕭紹的頭皮,不久蕭紹便睡著了。周寶珍見狀,想著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待會兒表哥還要進宮去呢。


    太後被押上馬車隨叛軍出宮,疾馳一天一夜,朝廷的兵馬隻敢遠遠在後頭墜著,並不敢靠的太近,萬一激怒了叛軍,再傷了太後,這個責任可誰也擔不起。


    最後太後的車子被發現遺棄在一處官道旁,而叛軍早就消失在遠處的茫茫大山裏,難尋蹤跡了。眾人一哄而上,待見到車內的太後雖昏迷,但好賴還有一口氣時,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太後上了年紀,路途顛簸飲食不調,再加上擔驚受怕,迴到宮中就病倒了,二公主迴宮,日日在太後榻前侍疾。


    三公主這些日子也一直在宮裏呆著,偌大的一座皇宮,如今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太醫院的太醫們忙的腳不沾地,後宮裏竟然連個能主事的也沒有了,乾寧帝發話,讓三公主同貴妃一起,暫離後宮諸事。


    三公主忙的還有一件事,那便是二皇子的喪事。雖說這些事都有禮部安製打理,可二皇子到底是她的親兄弟,三公主自然要自己看著才能放心。


    皇帝封了二皇子一個親王,一切喪儀卻都是比照太子的規格辦的,二皇子若是泉下有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因著二皇子的死,皇帝將秦妃重新升成了淑妃,可對於淑妃來說,這一切或許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隻是還不等二皇子下葬,三公主自己卻又出事了,是夜蕭紹從宮裏迴來,帶迴來一個消息,三公主小產了。


    “什麽?”周寶珍看向蕭紹很是驚訝,並未聽說公主懷孕的消息,怎麽就流產了呢。


    三公主懷孕的日子尚淺,再加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就連她身邊的宮人,也忘記注意主子行經的日子早就過了。三公主先是傷心二皇子的死,後又擔憂皇帝和淑妃的身子,再加上終日忙碌,三公主在不知道自己做了母親的情況下,又失去了孩子,其中的痛苦後悔可想而知。


    “到底是你嫂子,明日你進宮去看一看吧。”蕭紹換了衣裳走過來,將一臉不樂的周寶珍抱到腿上坐了,溫言同她說到。


    “表哥,今年的事好像尤其多些。”周寶珍將臉貼在蕭紹頸窩裏,雙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輕聲對他說到。


    從除夕開始,大魏皇室便進入了多事之秋,一直動蕩不安,皇室不安其他人又如何能安。


    蕭紹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沒有說話。周寶珍也不用他迴答,隻是出神的望著牆上兩人相擁在一起的影子。


    “表哥,我們什麽時候迴封地上去?”


    說起來,周寶珍並不喜歡現在這樣的日子,自從宮變之後,蕭紹可謂是大權獨攬,每日裏想來拜訪她的貴夫人就多不勝數,這些人都被蕭紹以她身子不好為由,擋了迴去。


    周寶珍覺得有些不安,皇帝就算不理事,可那也是皇帝,萬一哪天皇帝好了,再想起這些事,該更忌諱王府了吧。她天真的覺得或許去了封地上,遠離這些是非就能好些了。


    第二日一早,周寶珍便起身,往宮裏去了,到得宮門處,略等了一刻,柳氏同周延明兩個也就到了。


    “母親,三哥。”


    周寶珍見柳氏的麵色不大好,想也是好好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母親自然是不高興的。三哥麵上看著倒和往日沒什麽不同,周寶珍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心裏是怎麽想的。


    早有秦妃身邊的大太監在宮門處迎了眾人,看見周寶珍一行人的態度很是殷勤小心。


    一行人剛進了玉華宮的大門,就見淑妃扶了宮女的手,親自迎了出來,一見柳氏便麵帶愧色的喊了聲“靖國公夫人”,接著便握了柳氏的手流眼淚,一時連周寶珍這位世子妃和周延明這位駙馬也顧不上了。


    周寶珍在一旁看,遭逢大變,先是喪子接著又是女兒小產,這位原本豔若牡丹的寵妃,也難免顯出幾分頹敗之色來。


    “見過淑妃娘娘。”


    “延明見過母妃。”


    “好,好”淑妃看著周氏兄妹兩個勉強笑了笑,這才對擦了擦眼淚對周延明說到:“三兒就在裏頭,還請駙馬進去看一看,勸勸她才好,這孩子從昨日起就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娘娘萬不可這樣說,公主這像也是傷心所至。。。。。。”柳氏見淑妃這樣說,忙開口說到。


    “定南王世子妃,靖國公夫人,咱們先在外頭坐一坐,讓他們小兩口說會兒可好。”淑妃以商量的口氣,對了周寶珍同柳氏問到。


    對方的姿態擺的這樣低,柳氏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娘娘說的是,公主這會子怕是正傷心呢,讓延明進去勸一勸也好,倒是娘娘您自己,也該多多保重些才好。”


    見柳氏這樣通情達理,淑妃謝過她後,又將目光望向了周延明,見他神色溫和的答應了一聲,就先跟著宮女往裏頭去了。


    淑妃看女婿臉上的神色還算好,揪著的心才算放下些。這女兒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在娘家把身子弄沒了,即便是公主說起來在婆家人麵前也是理虧的,更何況如今兒子死了,女兒以後連個娘家兄弟都沒有。


    周延明跟著宮女來到三公主所住的屋子門口,不想卻是房門緊閉,就見門口的宮女一臉為難的對他說到:“稟駙馬,公主說她此刻沒臉見您,讓您就不必進去看她這個罪人了。”


    宮女說完,便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周延明的臉色。周延明聽了倒也不生氣,隻是語氣如常的對著周圍的宮人吩咐到:“你們都下去吧,有什麽事我自會同公主說的。”


    這位駙馬就這麽溫溫和和的往那處一站,看著你的目光也並不如何嚴厲,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人拒絕的。宮人們猶豫一會兒,想想平日裏公主同駙馬相處的情形,公主雖刁蠻,可駙馬的話卻一向是聽的。這麽想著,宮人便低頭退了下去。


    周延明見人都走了,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廊下的花草,因為收拾不及,已經有些衰敗了。他舉手在門上輕巧了兩下,不等裏頭迴答,說了句“公主,延明進來了”便伸手將眼前的門推了開去。


    室內有濃重的熏香味,可饒是這樣周延明也敏銳的撲捉到了這其中的一絲血腥氣,他眉目不動,抬腳進屋,往屏風後的三公主處行去。


    繞過屏風,就見三公主躺在寬大的紫檀雕花架子床上,頭臉都拿錦被遮了,看不見此刻她臉上的神色。


    周延明在床邊站了,看著三公主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好笑的說到:“公主這是準備,連延明這個做丈夫的也不要了,是不是?”


    等了半響,不見公主動作,周延明又接著說了一句:“公主既然不想見延明,那延明就先走了,等公主想見時,再叫人來通知為夫吧。”


    “你敢。”


    三公主一把拉下蒙在臉上的錦被,又是氣又是急的喊到,卻不想正對上了周延明那一雙含笑的眼。三公主愣了一下,繼而才想起來,她這是被丈夫給耍了。她心下又是難過,又是甜蜜,就這樣對著周延明留下了淚來。


    “周延明,我對不起你。”


    對於孩子的事,三公主是真的難過的,對於丈夫她也有說不出的抱歉,畢竟如果不是她粗心,這個孩子或許是可以保住的。


    周延明在床邊坐下,從袖子裏掏出帕子替三公主擦眼淚,口裏輕聲勸哄到:“好啦公主,不要難過了。若說對不起,也該是延明這個做丈夫的對公主和孩子說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不是,這不關你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怎麽就這麽糊塗呢,連自己有了孩子也不知道。。。。。。”


    三公主自責的無以複加,尤其是見丈夫不但不怪她,反而還將錯處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她更是覺得自責的不得了,她是多麽盼望能和駙馬兩人能有個孩子呢。


    門外,淑妃聽著三公主終於大哭出聲,這才放心下來,對了柳氏和周寶珍說到:“能哭出來就好啦,能哭出來就好了。。。。。。”


    屋裏,周延明將三公主抱起來,摟進自己懷裏,頸窩裏,是她滾燙的淚水。見過她生氣的樣子,高興的樣子,飛揚跋扈的樣子,強忍悲傷不在人前落淚的樣子,可周延明覺得自己唯獨不喜歡她此刻自責又脆弱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都不再狀態 東西寫的自己也不滿意


    大家多包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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