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來信說想讓康哥兒參加今年的秋闈,過兩天三弟妹就要帶著兩個孩子迴京了,你這兩天看著人好好將三房的房舍打掃了,看著缺什麽趁早叫人給添補上才好。”


    這日,周伯淵從外頭迴來徑直就進了盥洗間,一邊脫外頭的袍子一邊對跟進來的柳氏說到。


    “三弟妹也給妾身來信了,因此早兩天我便已經讓人收拾屋子去了,再有三房裏端午節的衣裳我也提前讓針線上的人預備上了。”


    “還是夫人想的周到。”柳氏自來周全,這些事情一貫是不用他操心的。


    想到這裏,周伯淵才覺得繃了一天的神經鬆懈了些,又想起三弟信中所求之事,便看了她說到:“三弟的意思是想讓嶽父幫著看看康哥兒的文章,要是能得嶽父一兩句指點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將脫下來的外袍遞到妻子手裏,周伯淵一雙鳳眼光華流轉的看了妻子:“小的在這裏先謝過夫人了。。。。。。”說著還似模似樣的衝妻子一揖。


    他本就長得好,氣度風流倜儻如今年歲漸長不僅容色未改倒更添了幾分味道,冷不丁的做出這幅模樣倒讓柳氏臉紅了起來。


    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柳氏強做鎮定的說到:“三弟也太客氣了些,自家孩子讓父親幫指點兩句原也不值什麽。”說著拿杏眼瞪了丈夫到:“再說了,有您這樣一位好女婿,還怕父親不給你臉不成。。。。。。”


    “哦?為夫真是好女婿。。。。。。”周伯淵將妻子環進懷裏聲音漸低,柳氏掙紮兩下見掙脫不開便隨他去了。


    這天一天天熱起來,柳氏見丈夫的衣裳上頭似是濕了又幹的,再看正背對了自己洗臉的丈夫身上的白色中衣背上也是大片的汗漬,便抱怨到:“老爺也太不愛惜身子了,衣裳濕成這樣怎也不換?這跟的人也可惡,竟然不知道提醒老爺換衣裳。”


    周伯淵洗了臉,正好丫頭也將洗澡水準備好了,他脫了衣裳往澡盆裏坐了,這才舒了口氣對妻子到:“怨不得他們,今天早朝後皇上留幾位閣老和我在上書房議事,午後我快馬往京郊跑了一趟,這不正迴來嘛。。。。。。”


    “可是有什麽事?”柳氏見丈夫眉宇間似有疲憊不由的出言問到。


    今年三月以來南方暴雨水不斷,新播下去的種子還沒發芽便爛在了地裏,眼見著今年的收成勢必是要受影響的。


    隻是至今各地尚未有災情上報,可京郊直隸一帶已然出現了大批流民。今早有禦史上奏此事,皇帝想起自己案頭上各地風調雨順的奏折心情自然不美。


    下朝後乾寧帝留了幾位重臣在上書房議事,幾位閣老爭執不下有的說那位禦史危言聳聽,有的又認為南方或許真的有災情,還是應當讓人去看看為好。


    周伯淵是武將,這種時候一般是不多話的,隻是他不話別人卻不會忘記他,幾經爭執後乾寧帝下旨讓周伯淵往南方走一趟。


    其實到底有沒有災情,災情如何各位閣老心裏不說一清二楚,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說到底城外的那些流民也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真是天災,那些地方官何必苦苦瞞著,早就上折子跟朝廷哭窮要錢了。可如今的情況卻是遭了災卻隱瞞不報,各個地方的官員都集體失聲,這情況就有些蹊蹺了。


    “那爺這趟出去可是兇險?”柳氏拿水替丈夫洗了頭,用巾帕包了他的黑發輕輕的擰幹水分,聲音裏不由就帶上了幾分擔憂。


    “左不過那些事,到時候我多帶點人也就是了。”周伯淵伸手拍了拍妻子的手出言寬慰到。


    還有更糟心的事他還沒有對妻子說,乾寧帝說幾位皇子年歲也不小了,這一次便派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同他一起往南方去辦差,也好讓兩位皇子曆練一番。


    沐浴過後,周伯淵換了身鴨青色紵羅道袍,頭發隻拿根白玉簪子鬆鬆挽了,如此懶懶往榻上一靠整個人如同一副水墨畫說不出的風流寫意。柳氏看著這樣的丈夫,心裏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周寶珍和哥哥們在晚飯前也知道了父親要出門的事情,周延明看了父親一眼沒有多說什麽,周延安則是嚷嚷著要同父親一起出門去長長見識。


    周寶珍的爹爹身側的榻上坐了,聞言不無遺憾的看了他說到:“那爹爹豈不是不能在家裏過端午了?”


    周伯淵看了女兒仰了頭看自己,和妻子相似的杏眼裏黑白分明,小嘴微微嘟著說不出的可憐可愛,眼神不自覺的便柔和了起來:“是呢,爹爹不能陪珍姐兒過端午了,原還想說帶著我的珍姐兒去看劃龍舟呢,這樣看來也是不成了的。”說著又伸手拍了拍女兒的頭保證到:“明年,等明年爹爹一定在家陪珍姐兒過端午。”


    “爹爹最偏心,怎麽不說陪兒子過個節。。。”周延安一聽這話不幹了,衝妹妹做了個鬼臉抱怨到。


    周伯淵抬手給了兒子一個腦瓜崩笑罵到:“一天天野在外頭,我做老子的想見你一麵倒還得挑時候,這會子又來說這些。”


    “母親——”周寶珍衝自家六哥皺了皺小鼻子,才轉頭對柳氏說到:“咱們明兒就叫廚房包粽子,讓父親吃了粽子再走可好?”


    柳氏本因丈夫要出遠門,而且說不定還有兇險心裏正覺得不自在,如今看了聽了女兒的提議心裏到是提起了幾分精神,看了丈夫笑到:“好,就聽咱們珍姐兒的,明兒就讓人包粽子,好讓你父親吃了家裏的粽子再走。”


    周伯淵雖說為外頭的事煩心,可此刻看了圍坐的身邊的妻子兒女,又想起了遠在戰場上的大兒子心裏也是一暖,他有妻子兒女要保護,還有父母要孝敬,總是要平安迴來才好。


    接下來兩日柳氏忙著打點丈夫出門的東西和跟的人,這裏周伯淵也沒閑著,各種名目的送行宴讓人應接不暇,周伯淵都以出門在即為由推了,有那實在推脫不得的少不了還得要應酬一二,比如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宴請。


    周伯淵離京後不幾日,三夫人便帶了兩個孩子到家了。


    三夫人是個容貌秀美的婦人,中等身材肌膚微豐,周寶珍見她身上的首飾雖然不多可件件都是精品,便想著三房的日子大抵過的不錯。


    二堂哥周延康比自家大哥小一歲,是個容貌清秀的少年,長了一張和母親相似的圓臉,隻是周寶珍總覺得這位哥哥大概是書讀多了,為人總像是有幾分呆氣。


    二姑娘周雲蘭今年十四歲了,是個容貌清麗的少女,身上有一股子書卷氣,行止有度待人溫和親切。


    她給姐妹們送了自己做的娟麵葉脈書簽,上頭的小畫是她自己畫的大同景致。這份禮物就連一貫挑剔的四姑娘都沒能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可見這位二姐也是個心思玲瓏的。


    “得了姐姐的書簽,便是妹妹沒去過大同,倒像是見過那裏的景色一般了。”


    周寶珍拿著書簽細細看了,但見上頭或小山,或水池又或是一處亭閣,雖不是什麽勝景,可偏偏周雲蘭都能曼聲細語的說出個典故來。或是與家人出門踏青偶見,又或是去別人家做客遇上,總之讓一幫平日裏大門不出的小姑娘羨慕不已。


    “六妹妹客氣了,不過是一點上不得台麵的小東西,也就是自家姐妹不嫌棄罷了。”周雲蘭看著自己這個大名鼎鼎的六堂妹,心裏也充滿了好奇。


    這裏,三夫人也拉了柳氏的手說到:“我們家康哥兒的事就拜托大嫂了。。。。。。”


    “瞧弟妹說的,都是一家人有什麽拜托不拜托的,說這些沒得生分了。。。。。。”說著柳氏看向三夫人笑到:“康哥兒的學問就連公公也是誇過的,弟妹大可不必過於憂心才是。”


    再有幾天就該是端午節了,朝中文武百官照例要進宮朝賀,而皇後娘娘也會在那一天招外命婦進宮。


    宮裏到時候會在昆明湖舉行龍舟競渡,帝後也會駕臨湖畔與百官同樂。


    像周寶珍兄妹這樣的身份,到了那天也能進宮去看塞龍舟。而且到了晚上帝後還會在湖畔舉行端陽詩會,每年詩會之後上京城裏總能傳出幾家好消息。


    時日長了,這端陽詩會倒成了上京城裏鼎鼎大名的皇家相親會了,要是運氣好麵子又夠大沒準還能得個皇帝當場賜婚,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即便沒能成就姻緣那也沒關係,要知道但凡每年能在端陽詩會上露臉的,那必然能成為當年的風雲人物,以後也算是青雲有路了。


    因此,每年裏不知道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得一張宴會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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