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單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一聲。這事終歸隻能想想。畢竟時代不同,後世來說無傷大雅的玩笑,今時今日卻不能開,必須壓在心裏。實在憋不住,就隻能關起來門來,沒事自己偷著樂。不提婚事,袁峰很快恢複“正常”,提起來見桓容的主要目的。“遊學?”桓容詫異,“之前不是去過?”“之前是去揚州,這一次,先生決定去寧州。如時間來得及,還會往交州一行。”聽到此言,桓容下意識皺眉。袁峰去揚州,他沒有任何意見。那裏是士族的大本營,大儒聚集,文風鼎盛。一塊板磚砸下,說不定就能砸到某個名士。此前袁峰隨師遊學,陸續拜訪多位飽學之士,獲益匪淺,更在治水上有所得。日前呈上條陳,內容頗具見地,很得幾位大佬讚譽。若是單去寧州,桓容也不會有太多擔心。周仲孫領寧、益兩州刺使,積威甚深。鄰近蠻夷被他收拾得沒脾氣,偶爾有挑刺冒頭的,很快就被一刀哢嚓,壓根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加上朝廷實行的政策,以及天子和桓氏家族手中的力量,隻要桓容不倒,周仲孫就會安心的守著邊境,為桓漢盡心盡力。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說是鎮山太歲也不為過。袁峰在桓容身邊長大,少有才學之名,周仲孫必定會設法結好,派人多加保護。再則,寧州正興建第二座學院,依照範寧和桓秘的意思,必要從建康請先生過去。附近的郡縣都得消息,沿途安全無需多慮。讓桓容提心的是交州。交州叛亂早平,如今的州刺使對朝廷忠心耿耿,對袁峰不會有任何敵意。但州內經戰禍不久,數月前尚有餘孽生事,幾座重要的郡城都是百廢待興,袁峰這時過去,桓容實在是不放心。看出桓容的疑慮,袁峰正色道:“陛下舞象之年征戰沙場,生擒鮮卑中山王,立下赫赫戰功。臣今已元服,不過是往邊州遊學,未有群敵環伺,未有刀鋒在側,陛下何須擔憂?”“交州並非善地。”桓容歎息道。“臣知。”袁峰正色道,“臣生於膏粱錦繡,卻非長於安樂太平。文章繁華固然不錯,但是,臣要學的遠不隻如此。”說到這裏,袁峰拱手,肅然道:“請阿兄允許。”不是“陛下”而是“阿兄”,足見少年決心。“好吧。”桓容深吸一口氣,緩緩唿出,忽然有種我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慨。以今世的年紀,他不可能有袁峰這麽大的兒子。但就感情而言,不亞於親生血脈。“一路之上必要小心,切記帶上部曲。”“謝陛下!”“朕很傷心啊。”桓容突然板起麵孔,沉聲道。“陛下?”袁峰麵露不解。桓容繼續板著臉,更做捧心狀。“……阿兄?”袁峰似明白什麽,試著改口。“嗯。”桓容收起嚴肅,舒展表情,用力按住袁峰的肩膀,“這才對。”少年登時無語。送走袁峰,桓容繼續擺駕長樂宮。行至宮門前,又遇上一個熟人。“阿兄?”乍見一身道袍,開始蓄須的桓歆,桓容差點沒認出來。長相依舊沒變,眼神和氣質卻已截然不同。少去幾分鑽營,多出些許淡然。見桓容麵帶驚訝,桓歆微微一笑,宣一聲道號,道:“許久不見,陛下安泰。”說話間,有長樂宮宦者出宮門來請。見桓容和桓歆碰到一起,宦者腳步一頓,不由得現出幾分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向桓容行禮,言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都在內殿。“阿兄來見阿母?”兩人走到殿前,桓容開口問道。“迴陛下,正是。”桓歆語氣平穩,臉上始終帶笑。走在他身邊,莫名會讓人心情平靜。桓容留心觀察,桓歆身上隻有檀香縈繞,並無丹藥的氣味。走進內殿,同南康公主和李夫人見禮,桓容沒有急著說話,繼續觀察桓歆。過了良久,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兄長確是改變許多,同先前判若兩人。“得交州消息,言有番僧蠱惑百姓,故而請見。”聽桓歆提到番僧,桓容放下漆盞,神情變得嚴肅。此前朝廷下旨,不許放番僧入境,入境的全部逐走。如今來看,卻是沒有多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