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休跪在王皮身邊,自始至終扭曲著表情,嘴裏發出“嗬嗬”聲響,顯然已經瘋了。周颺是唯一表現“正常”的。被劊子手按跪在地,禁不住的瑟瑟發抖。再看跪在身邊的兩個兒子,見到對方神誌不清的樣子,想到家族血脈斷絕在自己手裏,更是後悔不已,臉色一片慘白。如果早知如此,他絕不會和王皮一起鼓動夏侯鵬造反!如果早知有今日,他定會在夏侯鵬生出反意前上稟天子!如果知道有今天,他不惜手刃王皮,以期保住周氏,避開這場大禍!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大錯已經鑄成,天理昭昭,一切都是報應。“報應啊……”周颺低聲念著,忽然仰頭大笑,笑得涕淚橫流。“時辰到,斬!”張廉負責監刑,夏侯岩沒有到場,遠遠避開了這一切。劊子手赤裸上身,猛然舉起長刀。刀鋒落下,數顆人頭同時落地,順著斜坡滾落,包裹上黑色塵土。無頭的身子向前栽倒,斷頸處噴出鮮血,染紅了整個法場。“好!”“逆賊該死!”“殺得好!”夏侯鵬、王皮和周颺等人伏法,百姓目睹行刑,無不拍手稱快。賊首伏誅,緊接著就是三姓族人。夏侯鵬起兵竊踞長安,死在他手中的豪強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曾有整整一個月時間,法場上血流成河,人頭堆成小山。現如今,風水輪流轉。三家的血染紅法場,祭奠死去之人,慘死在叛軍手下的冤魂終於能夠瞑目。誅殺叛賊之後,秦璟下令厚葬不願從賊、戰死於城頭的裴遠等人。有的尋不到屍身,便立衣冠塚,以緬懷忠義之士。忙完這一切,已是五月初。經曆一場叛亂,長安朝廷極度缺人,各地舉賢入朝,亦有大半官職空缺。不提其他,單是三省就有太大的缺口,許多謀士被趕鴨子上架,暫代官職處理朝政。撐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朝廷總能得到補充,脫離無人可用的窘迫境地。為何不召各州刺使和太守歸京?真這麽幹了,朝廷勉強能走上正軌,卻會引出更大的亂子。無他,鎮守地方的大佬離開,留下的位置誰來填補?再者言,長安戰亂剛平,此時召各地刺使入京,必定有人心生疑慮,以為秦氏兄弟不信任西河舊部,打算明升暗降,借機削弱各人手中的權利。不能怪人心多疑,實在是夏侯氏開了個壞頭。夏侯氏追隨秦氏數年,予世人的印象始終是忠心耿耿。這樣的家族都能造反,逼死追隨多年的舊主,秦氏還能相信誰?君臣互不信任,民間必會流言紛紛。長此以往,王朝的根基恐將動搖。自漢末以來,一代而亡的政權並不鮮見。尤其是戰火叢生的北方,動輒滅國,都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對此,秦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夏侯氏叛亂雖平,留下的隱患著實不小,短期難以消弭。又有唐公洛的例子在前,眾人心思難定,短短一個月期間,竟有五郡太守掛印,有的甚至舉家南逃。這些人要麽同夏侯氏等人有舊,要麽就是在夏侯鵬起兵時做壁上觀。雖沒有實際參與叛亂,卻也沒有旗幟鮮明的站在朝廷一邊。有的還曾暗中資助夏侯氏,為其送糧送錢。說白了,從犯不足,幫兇有餘。秦璟兵入長安,反賊盡數伏誅。擔心秦氏兄弟翻舊賬,一家老小都要遭殃,不盡速南逃更待何時?問題在於,他們有意投靠桓漢,桓漢卻未必肯收。“朕的確求才若渴,但是,不是什麽‘才’朕都會收。”桓容撂下這句話,無異於是關上大門,斷絕這些人的南投之路。如唐公洛這般,桓容自是敞開大門,來一個收一個,陸續加以重用。對於這些兩麵三刀,愛好騎牆,沒有半點忠心信義之人,必定伸腳踹迴去,用足十成力氣。“官家有旨,凡南逃的北地官員,查明實情,同長安叛亂有關,一概不許入境。”這個時候南逃,不是心中有鬼才怪。如果真的忠於秦氏,得知秦璟入長安,該拊掌慶賀才是。不慶祝且罷,反而掛印離去,拖家帶口往南邊跑,明顯和秦氏不是一路。對於桓容的這個決定,建康朝廷有不同的聲音。多數人支持天子,也有少數人以為不該將事做絕。這些人舉家南逃,必定同秦氏徹底決裂。借他們之口,可以對長安有更多了解,今後說不定有更大的用處。“此言差矣。”不用桓容開口,賈秉慢悠悠開口,“此等無信無義之徒,今日能叛長安,何言他日不會叛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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