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阿姨!”“官家無需如此。”李夫人笑道,“這不過是些小手段,能拖一時,終不能拖一世。官家如要徹底解決此事,怕還要再做些準備。”桓容點點頭,由卜笄想到鬼神之說,多個念頭閃過腦海。不期然想起從長安帶迴的某樣東西,雙眼微眯,很快拿定了主意。見他這個樣子,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出聲。翌日,扈謙奉旨入宮,為天子占卜吉兇。卦象很快傳出,同群臣之言大相徑庭。“上天確有示警,然禍事非臨建康。”禍事不在建康,那就和桓容沒有關係。和桓容沒有關係,阻攔巡狩、勸諫大全婚都失去理由。往深處想,上天示警不在南地,十有八九是在北方。“北地災禍連年,兵亂不滅,生靈塗炭,方招致天龍食日,以示警意。”此卦一出,沒人出聲質疑,更不可能隨便反駁。這可關乎“政治正確”,說卦象不對,遭災的不在北邊,肯定是建康?不用桓容動手,王謝士族會第一個動手收拾。謝安等人不動手,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人淹死。這隻是第一卦。很快,扈謙又占卜出第二則卦象,當著滿朝文武,伏請天子臨郊外,言有天降之物,需得天子親取。“天降之物?”桓容坐在龍椅之上,滿臉驚訝之色,半點不像在演戲。謝安和郗愔同時皺眉,對於天子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兩人也有些模糊。扈謙言之鑿鑿,懇請天子臨郊祭祀。“事關國祚綿延,天下蒼生,百姓福祉,望陛下早作決斷!”話說到這個份上,明擺著天子必須要去,不去絕對不行。桓容點點頭,表情嚴肅,當朝宣旨,明日出城臨郊,群臣隨駕。“陛下聖明!”扈謙伏身在地,左右文武互相看看,頭頂碩大的問號,一時之間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當日,建康百姓見有府軍出城,在江邊搭設祭台,眨眼間就高過十尺。祭台呈梯形,前後左右立有木樁,樁上係有絹帛,並有將兵日夜守候,不許閑雜人等靠近。津口得令,明日不放商船入城;往來河上的船工漁夫亦被告知,明日將行祭祀,不可入河捕魚。“官家明日將臨?”城內議論紛紛,男女老幼都有耳聞,幾乎人人打定主意,明日無論如何都要出城,遠遠看上一眼也好。“今上登基以來,不過幾月時間,連頒數道仁政,恩加百姓。雖不知此番祭祀為何,我等亦要守於河邊,示上天以誠!”百姓口中的仁政,一為鼓勵墾荒,三年減免賦稅;二為興辦書院,大興教育,許庶人子弟入學;三是下旨重錄天下戶籍,取幽州先例,分為黃籍和白籍,流民入籍之後可得田地,如願往隴西姑臧等地,朝廷更有嘉獎。為防有官吏欺上瞞下,做出害民之舉,每縣之內,輯錄戶籍的散吏不得少於三人。另外,於州、郡縣治所設聽訟官,由刺使和太守以下的職吏輪流充任,以聽百姓之言。建康城內,台城之前,同樣設有聽訟之所。每隔三至五日,天子便會親臨。即便天子無暇,也會由侍中代為聽取民願。這樣確保了百姓之言能直達天聽。曆史上,苻堅曾采用過類似的政策,桓容借來實行並加以完善,初時效果不大,時常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並且,朝中的反對聲浪始終不小。桓容頂住各方壓力,有問題解決問題,進一步完善聽訟之政。誰敢蹦高起刺,有理有據的可以采納,單純找茬的,自有賈秉和荀宥出麵,一番唇槍舌劍,不吐血也得告病幾日。幾項德政頒布施行,桓容在民間的聲望不斷拔高,連北地都有傳聞。此番未臨節氣,也非祀神之時,河邊突然建起高台,天子又要出城祭祀,難免讓人聯想起之前的天龍食日。雖有“災禍在北”的卦象,百姓仍是心存擔憂,決定放下一日生計,隨天子一並禱告上天,望能消去災禍,保國泰民安。隔日清晨,天未大亮,城門前已排起長龍,都是從家中趕來的百姓。城門之下擠擠挨挨,老幼相攜,接踵摩肩,卻是格外的寂靜,不聞半點喧鬧之聲。未幾,台城內傳出一陣鼓聲,宮門大開,兩隊騎兵策馬馳出,五行旗招展,護衛天子大輅。桓容身著袞服,上玄下赤,頭戴十二旒冕冠,腰牌寶劍,正身坐於華蓋之下,袍袖上的山川獸紋彰顯威嚴。禦道兩旁,文武百官分左右侍立。遇大輅行過,先後登車上馬,隨駕在後。隊伍行至城門前,百姓紛紛讓於兩旁,目送天子出城。“開城門。”典魁和許超分立在大輅右側,一身赤金的光明鎧,胸前的護心鏡反射銳光,直能晃花人眼。兩具鎧甲皆出自大匠之手,配合歐矩親手打造出的長刀,僅是立著不動,就如兩尊殺神。歐矩打造的長刀,已有七八分陌刀的影子。看著典魁和許超,桓容不禁點頭。他不惜成本,要錢給錢,要人給人,隻求能在更短的時間內武裝起一支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