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長安,不期然,一道修長的身影映入腦海。桓容閉上雙眼,雙臂攏在身前,神情間閃過一抹難言的複雜。又是一陣夜風吹來,衣擺微動,長袖輕鼓。眼簾掀起,漆黑的雙眸早已是平靜無波。心動、悵然、迷茫,再尋不出半點端倪。留下的隻有堅毅,立足於亂世、問鼎中原的決心。寧康三年,三月底經過數場惡戰,晉軍終於打下隴西郡。盤踞城中的氐兵極是兇悍,城破依舊死戰。隴西太守更是寧死不降,見敗局無法挽迴,竟令人在城內四處放火,大肆殺戮未能逃出去的百姓。待晉軍攻入城池,熄滅大火,見到滿目瘡痍,縱然是鐵打的漢子,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斷壁殘垣間盡是燒焦的屍體。昔日的太守府和豪強家宅皆付之一炬,盡數蕩為寒煙。隴西太守的屍體被尋到,桓石虔下令,將其丟出城外,不立墳塚。“需盡速清理城內。”謝玄建議道,“城內百姓七成未能逃出。城中房舍盡數被焚毀,想要擋住殘兵反撲,必要重建城牆和箭樓。”桓石虔采納謝玄的提議,分出五百兵力,專門伐木運石,將城牆的缺口補上,並派人往四下村落搜尋,征召留在鄉間的壯丁和婦人。“每日一頓膳食,城牆造好後另有工錢。”“隴西既下,下一步就是武始。依淮南郡公信中所言,大軍無需著前行,可在隴西郡盤桓數日,待秦氏進入雍州,逐走什翼犍,再行發起進攻。”“不能多等。”桓石虔搖搖頭,道,“秦氏與幽州有盟,但情況瞬息萬變,難保不會生出他意。我等當盡速拿下武始,西行河州,早日趕到姑臧。”“雖言共管,總也有先來後到。”對於桓石虔話中之意,謝玄十分讚同,“欲在西域占據優勢,不被秦氏壓製,必須先其一步進入姑臧!”王獻之思量片刻,沒有出言反對。“隴西要派人留守。”桓石虔繼續道,“氐賊下了狠手,城中豪強盡被屠戮。想要守住此地,怕要從他郡調派人手。”“如將軍應允,可從梁州調人。”楊廣出言道,“梓潼太守周颺性情剛正,為人素有謀略,且於造城和守城都頗有見地。”“周颺?”王獻之和謝玄互看一眼,同時看向楊廣,“興郡周氏?”“確是。”楊廣不以為意。僑姓和吳姓之間的糾葛,他全不感興趣。他目前隻在意能不能守住隴西郡,打通西行之路,完成桓容的交代。楊廣身上的缺點不少,尤其是好大喜功、莽撞冒進,曾讓他吃了大虧。但是,他這樣的性格,一旦對某人心悅誠服,必定會全力追隨。現如今,武始郡近在咫尺,他不想也不願被隴西之事拖住腳步,以致延誤大事。周颺是最好的人選,至於他是僑姓還是吳姓,此時並不重要。麵對外敵,他們都是漢人!經過一番斟酌,桓石虔最終拍板,大軍在隴西短暫休整,期間派人飛報漢中,請楊亮調周颺北上,接掌造城和郡中事務。“無需等周太守來到,隻要漢中送來迴信,我等即可拔營。”氐賊被打散,一時半刻沒膽子掉頭。桓石虔決定留下一支州兵守城,接應北上的周颺。餘下則直撲武始,爭取在五月前打下該城。與此同時,秦璟率八千騎兵揮師向西,一路旌旗蔽日,馬蹄隆隆。未接戰,賊寇已然膽怯。大軍從長安出發,所向披靡。過新平,下安定,掃隴東,將殘敵殺得狼奔豕突、心驚膽喪。發展到後來,聽到秦氏的號角聲,看到玄色的甲胄、銀色的長槍,氐兵本能的撒丫子就跑,根本不敢接戰。更不用提什翼犍的隊伍,完全是聞風就跑,連個影子都抓不著。晉兵自隴西出發,逼近武始郡時,秦璟已拿下雍州全境,期間收攏兩支羌人隊伍。近萬騎兵繼續向西,如洪流般奔赴河州。中途休息,尋河流取水時,竟與什翼犍的軍隊正好當麵。雙方遭遇,秦氏騎兵滿臉興奮,各個摩拳擦掌。這群拓跋鮮卑跑得比兔子都快,這迴總算是逮住,休想再跑!什翼犍所部卻是僵在當場,從代王到麾下,各個都在發懵,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兜兜轉轉幾個來迴,不想還是被追上,當真是黴運當頭,跑到天邊都別想躲掉。第二百二十一章 求助河邊遭遇太過突然, 雙方都沒有任何準備。不過, 秦璟所部從上到下都是雙眼發亮, 就差發出幾聲狼嚎,用來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拓跋鮮卑則是如喪考妣,恨不能肋生雙翅, 越過涇水,將敵人遠遠甩開。時間倉促,什翼犍來不及從容布置,隻得下令所部立即上馬,拚盡全力迎戰。“秦氏不會放過我們!”什翼犍大聲道, 壓根不在乎被敵人聽到, “如果隻顧逃跑, 十成是死路一條!拿起你們的長刀,拚殺出一條生路!”“死戰!”騎兵交鋒, 隻有前進, 沒有後退。什翼犍一馬當先, 所部鮮卑在他身後聚攏, 馬蹄聲由慢至快,最後如雷鳴一般,直向前方撲去。號角聲響徹平原,秦璟倒拖長槍,近萬秦氏騎兵分成三股,從天空俯瞰,猶如三支利箭,瞬間離弦,狠狠紮向飛撲而來的敵人。奔雷聲中,戰馬猛烈撞到一起,刀戈相擊,帶起一陣陣金鐵交鳴。戰馬揚起前蹄,發出陣陣嘶鳴。血雨飛濺,僅是一次衝鋒,戰場上就留下了百餘屍體。落馬的騎兵縱然未死,也會被飛馳的戰馬踏碎骨頭,在滿目塵土中咽下最後一口氣。三股利箭衝過黑色的洪流,將什翼犍所部徹底衝開,來不及合攏,就被分割成數段,隻能調轉馬頭各自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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