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阿母手中有一條絞銀鞭,我和二兄、三兄都挨過。估計大兄也一樣,隻是我沒親眼見過。”“嘶——”秦珍和秦玨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銅鈴一樣。顯然無法想象,平日裏端莊優雅的嫡母會抄起鞭子抽人。見狀,秦璟當場笑出聲音,猶如冰雪初融。“實則並不痛,隻為讓我們記住教訓,莫要再犯錯。”一個人笑與不笑,區別竟如此之大,實在難以想象。秦珍和秦玨看過多次,仍覺得不可思議。“我幼時頑劣,沒少被阿母管教。二兄、三兄也是一樣。”秦璟的聲音帶著迴憶,比先時溫和許多。“阿嶸性子好,阿母教訓過一次,下次絕不再犯。阿嵐和阿岩出生後,阿母很少再動鞭子,等到你們落地,阿母的鞭子已藏入箱內,自然是見不到。”早年間,秦氏塢堡夾在幾方勢力之間,秦策隔三差五就要出堡擊敵,每次出征就是一場訣別。劉夫人和劉媵守在堡中,遇情況緊急,同樣要披甲登上城頭。最慘烈的一次,塢堡出現奸細,堡門被衝破。奸賊將胡賊引入堡內,欲擒殺劉夫人和出生不久的秦璟。就在那一次,秦璟的庶母抱著他的庶兄做餌,引開了殺氣騰騰的胡賊,也保下了年少的秦玖等人。戰後,劉夫人不顧殘兵,執意出堡搜尋,結果就見到了被釘在地上的張媵,身上的血流幹,雙目仍死死盯著一處土丘,直至入殮仍不肯閉目。秦璟的庶兄死在土丘後,一箭穿胸,落入狼腹。劉夫人在張媵的墳前立誓,必為母子兩人報仇。她活著一日,定會斷絕兇手血脈,一個不留!誓言字字帶血,猶在耳邊。秦璟懂事後,劉夫人言說舊事,將誓言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待查明呂婆樓是帶兵攻入塢堡的賊首,也是射殺張媵母子的元兇,秦璟便發誓,隻要他一息尚存,絕不放過氐秦呂氏一脈!“阿兄……阿兄?”秦璟忽然走神,實在太過罕見。秦珍和秦玨連喚數聲,總不見他迴應,心下擔憂,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才讓阿兄如此?正疑惑時,迎麵走來數名婢仆,為首者身材極高,可比尋常男子。眼窩凹陷,鼻梁高挺,輪廓深邃,相貌迥異於漢人,明顯有胡人血脈,甚至就是個胡人。“郎君。”婢仆走到近前,福身向三人行禮。“夫人聞郎君歸來,甚是心喜,命奴請郎君往院中。”“我正要去拜見阿母。”秦璟道。婢仆再行禮,側身讓到一邊。秦璟三人越過婢仆,踏過鋪著薄雪的青石路,拋開秦玖之事,轉而說起秦珍和秦玨的課業。“張參軍不在堡內,輿圖和兵法由誰教導?”“夏侯將軍教授兵法,劉參軍講解輿圖。”“夏侯將軍隨阿父征戰多年,名震北地,能隨他學習是爾等之福,勿要淘氣才是。”兄弟三人一邊說,一邊加快腳步。朔風越來越冷,雪越下越大。三人抵達院中,身上已披了大片銀白。婢仆見三人走過院門,立刻福身行禮,並將三人引至正室,隨後下去準備茶湯。室內鋪著地龍,縱使未燃火盆,也是溫暖如春。一盞立屏風靠牆擺放,劉夫人和劉媵坐在屏風前,身前擺著十幾卷竹簡,其中兩卷已經攤開,記載著去歲的田畝收成以及庫房進出。“阿母。”秦璟三人掃去身上的落雪,除下鬥篷,走進內室。秦珍和秦玨退立旁側,秦璟正身下拜,麵向劉夫人行稽首禮。“兒不孝,讓阿母惦念。”劉夫人放下竹簡,看向跪在麵前的秦璟,緩聲道:“起來吧,你在外征戰數月,我的確擔憂惦念,今能平安歸來,實是大慰。”“諾。”秦璟坐起身,腰背挺直,雙手平放在腿上。秦珍和秦玨這才行禮落座。婢仆送上茶湯和糕點,劉媵親手將竹簡歸攏,逐一放入箱中,隨機就要起身告辭。劉夫人攔下她,道:“留下吧,一起聽聽。”“諾。”劉媵順勢坐到劉夫人身側,掃一眼秦珍和秦玨,見兩人明顯帶著心虛,不禁暗中搖頭。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天生的直腸子,半點藏不住話。大公子日前來信惹得阿姊生氣,他們恰好在旁,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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