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放心,仆出身武都,家族紮根於此,此事無需多時就能辦好。”說到這裏,鄭主簿話鋒一轉,道,“仆有兩子,雖不好讀書,卻有一身不錯的騎射本事。如明公不棄,請許其入州兵為一士卒,為明公衝鋒陷陣。”此舉貌似“求出身”,實則是“送子為質”。既決心投靠桓容,該有的表示絕不能少。鄭氏不被南方士族承認,卻也算是一方豪強,要不然,也不會以漢人的身份被氐人重用。桓容看一眼賈秉,後者不著痕跡的點頭。鄭主簿主動送子入州兵,是為讓雙方安心,桓容自然要將人收下。有能力就用,實在沒能力,隨便授給閑職養著就是。主意既定,桓容接受鄭主簿所請,征鄭氏郎君入州兵。“謝明公!”鄭主簿再次行禮,臉色仍有些白,人卻已投袂而起,同先前的戰戰兢兢大為不同。就在桓容忙著追擊楊安時,遠在梁州的楊廣卻迎來一個意外的客人。看著坐在客室中,做商人打扮的文士,楊廣不禁皺眉,握緊腰間佩劍。文士不以為意,放下漆盞,笑道:“數月不見,郎君別來無恙?”嘡啷一聲,寶劍當場出鞘,劍鋒架在文士頸間。“休以為我不會殺你!”文士淡定自若,仿佛脖子沒有被寶劍抵住,仍是笑道:“郎君如要殺我,就不會瞞著楊使君接我入府。”楊廣不言,眉間皺緊。“仆知公子處境艱難,此番前來,是為郎君指一條坦途。”“笑話!”楊廣厲聲道,“我父乃梁州刺使,此番有擊退氐賊之功,我有什麽艱難?”文士笑而不語,似看出楊廣外強中幹。過了許久,直到劍鋒逼近喉嚨,文士方才開口道:“郎君何必自欺欺人?這梁州城早晚要落到桓敬道手裏,屆時別說是郎君,便是楊使君都將無處安身。”不等楊廣出言反駁,文士繼續道:“王丞相有言,如郎君能辦成此事,他日北投,必向國主保舉郎君。屆時,郎君既能出得惡氣,又能升官封爵,何樂不為?”定定的看了文士片刻,楊廣突然移開寶劍。“說吧,王猛究竟要我做什麽?”文士笑了,細長的眸子閃過精光,活似吐著信子的毒蛇。第一百九十四章 計中計“殺了桓敬道。”五個字在耳邊迴響,楊廣瞬間表情陰沉,緊緊盯著謀士,眉間擰出川字,久久不發一語。“怎麽,郎君還有顧慮?”文士道。“顧慮?何止是顧慮!”楊廣連聲冷笑,迴身坐到文士對麵,一字一句道:“呂延,你莫要仗著有幾分才幹,跟著王景略學過幾天兵法,就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郎君何出此言?”被當麵譏諷,呂延絲毫不以為意,更沒有半點怒氣,依舊麵上帶笑,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何出此言?”楊廣猛地握拳捶在地上,似一頭兇狼般盯著呂延,惡狠狠道:“殺了桓敬道?說起來倒是輕巧!不提如何下手,單是我殺了他後是何下場,能不能平安走出梁州城都未必可知!什麽封爵,什麽拜官,不過都是笑話!”人死了,要官爵何用?“郎君誤會了。”呂延歎息一聲,解釋道,“王丞相視郎君為英雄,實是誠心招攬,豈會讓郎君白白送死。”“哦?”楊廣滿臉不信,手又按在劍柄之上,陰沉的盯著呂延,道,“開口就要我殺了桓敬道,不是白白送死又是什麽?”“王景略倒是打得好主意,我殺了桓敬道,再被幽州兵斬殺,梁州城必生大亂,甚至波及荊州、江當地。倒時,他自可以調兵遣將,趁亂揮師南下,一舉拿下梁州,甚至攻入荊州!”“呂延,我固然沒有大才,卻也不是三歲小兒!”呂延連連搖頭,想要開口邊界,卻找不到插言的機會。楊廣越說越氣,額頭鼓起青筋,怒道:“我方才說莫要當天下都是傻子!如今桓敬道帶兵在外,隨時可能攻下仇池,縱然不下,亦有數縣可納入梁州。屆時,幽州兵擋在城外,我如何能逃得出去?!”“你們分明是想借刀殺人,再舉石斷刀,一石二鳥!”“郎君,聽我一言可好?”呂延收起笑容,正色道,“事情絕非郎君所想,實是誤會。”“當真是誤會?”楊廣滿麵譏嘲,硬聲道,“讓我殺桓敬道,明擺著氐兵將敗。你們對付不了幽州兵,就試圖誘我做替死鬼,休想!““郎君,此言過了。”呂延搖頭道。“過了?怎麽叫過了?”楊廣繼續冷笑,嘡啷一聲寶劍出鞘,二度架在呂延的脖子上,陰沉道,“呂延,王景略真是算無遺漏,可能算到你將如何?”“郎君何意?”“如果我拿下你,交給桓敬道,是否是大功一件?”楊廣滿麵譏諷,道,“氐賊太尉呂婆樓之子,怎麽說也值得千兩黃金,看在這件大功,說不定家君仍能穩坐梁州刺使,我也可為一地太守。”呂延的神情終於變了,和楊廣對視片刻,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楊廣點明他的身份,未必是真想將他當場拿下,或許隻是在討價還價,為自己爭得更多好處。如若不然,現下就該有虎賁破門而入,將他五花大綁送到楊亮麵前。腦中轉過幾個來迴,呂延忽然放鬆表情,笑道:“郎君何必試探於我?無妨告訴郎君,既請郎君動手,自會安排下接應,事成之後亦有替罪之人。郎君稍作準備,既能從容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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