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到不久,南康公主的書信接踵而至。信中證實朝廷有封爵之意,並言,對桓容的封賞被推遲,反而有借機削弱的企圖。“廣漢有妖賊,詐稱漢歸義侯子,借日食之名,稱朝廷無道,聚眾萬餘謀逆,聲勢不小;隴西妖人李高詐稱成主子,踞涪城自立,逐梁州刺使。益、梁二州刺使上表,請朝廷派大軍討伐。”“朝中有人指壽春平叛,欲借幽州之兵,此借無異於奪,阿子不可不防!”讀完書信,桓容意外的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好笑。推遲封賞不說,借兵之事由誰挑頭,不用深想就能知道。以渣爹的性格,九成不會做這樣的蠢事。就算渣爹突然抽風,身邊的謀士也會設法攔下。排除幾個有嫌疑的對象,結合給袁氏封爵的消息,答案唿之欲出。褚太後。這是見他勢力增長太快,打算借機打壓,順便摘走果子?“當我是傻子不成!”憑什麽以為事情能成?又憑什麽以為他會二話不說,將州兵拱手奉上?想到這裏,桓容不由得冷笑出聲。“明公,殿下尚在建康。”荀宥出聲提醒。“我知。”桓容聲音沒有起伏,臉上的笑容更冷,“如果她敢打阿母的主意,我會讓她知道,哪怕幽州相距千裏,即便我手中力量有限,照樣能將建康攪個天翻地覆!”荀宥眸光微閃,繼而肅然表情,拱手揖禮,恭聲應諾。太和五年,十月淮南連降數場大雨,壽春災情尤甚,數日之間,城內幾成一片澤國。密道打開之後,藏金被陸續運出。絹布半數被毀,餘下也被雨水浸透,在南地賣不出價錢,隻能清理曬幹,運去北地市賣。清點藏金時,桓容特地帶袁峰去看。更當著他麵將金銀珠寶分割,半數收入州庫,餘下重新分類記錄,明言留給他用。“大父有言,金銀都給阿兄。”桓容未做解釋,輕輕撫過袁峰的發頂,笑道:“即是給我,如何處置也當由我。”話落,將一冊竹簡交給袁峰。“記得收好。”袁峰抿緊小嘴,忽然一把抱住桓容的腿,險些讓後者跌了一跤。“郎君!”保母低聲驚唿。桓容擺擺手,示意無礙。“先放開我?”袁峰不說話,雙臂用力,抱得更緊。桓容無奈,沒法拖著這個四頭身走路,唯有等他平靜下來,才彎腰將人抱起。掂了掂重量,桓容故意道:“又重了,怎麽不見長個?”袁峰抬起頭,張口想要反駁。見到桓容臉上的笑容,嘴巴開合一下,到底泄氣的垂下眼,鼓起腮幫,用力抱住他的脖子。“阿兄騙我。”“沒有,真重了。”“騙人。”“……好吧。”聽小孩的聲音帶上哭音,桓容立即認輸。殊不知,對方正埋在他的懷裏,大眼睛彎起,哪有半點流淚的樣子。解決最大一樁心事,留下半數金銀和五百州兵,將重建城池之事交給魏起周延,桓容打點行裝,啟程返迴盱眙。時逢秋收,卻遇大雨連日。許多村民尚在返家的途中,根本來不及搶收。待迴到村裏,發現稻麥多數在田中發芽,今歲的糧食近乎絕收。正絕望時,壽春傳來消息,桓刺使撥發錢糧,雇村人和流民造城。消息剛一傳出,眾人都不相信。依照慣例,重建城池必會征發役夫,別說給錢給糧,每日管一頓飯就是謝天謝地。眾人之所以著急返鄉,怕的就是被征勞役。結果事情相反,桓容非但不征勞役,反而要出錢雇人。這樣的事簡直是破天荒,從古至今聞所未聞,難怪眾人不信。村人仍在觀望,有流民實在活不下去,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報名。本以為能給半個蒸餅就好,不料當日就得兩個蒸餅,一碗肉湯,甚至還有一件厚實的外衣。一人如此,十人不變,百人皆是這樣。消息傳出,眾皆嘩然。望著絕收的田地,看著嗷嗷待哺的家人,終於有村人一咬牙,結伴趕往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