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錘已經撞禿銳角,前端開裂,每一次撞上石堆,都會飛出大量碎屑。這些碎木成了守軍的奪命符,擋在最前方的幾人更被紮成刺蝟,滿身鮮血,哀嚎著倒地不起。城頭陷入鏖戰,城門下亦然。秦璟指揮若定,發現南城門出現缺口,立刻派後軍壓上。“阿兄,讓我去吧!”見秦玸攀上雲梯,秦玦終於忍不住了。“去吧。”秦璟沒有阻攔。身為秦氏子,臨陣殺敵,身先士卒皆是必然。正午過後,南城門終於被打開,門後的守軍被擊退,秦氏仆兵仿佛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潮水般湧入成內。城門被破,城頭的守軍一陣驚慌。秦玸抓準時機,接連砍殺數人,其中一人是在城頭指揮的將軍。噩耗傳出,徹底讓守軍陷入混亂。隨著南門被破,餘下三門接連告急。如秦璟所料,在東門和西門被攻破之後,城內驟然生亂。之前臣服於慕容鮮卑的胡人聯合起來,持刀劍攻向王宮,同守衛展開一場激戰。可足渾氏和慕容暐本來計劃自密道逃跑,奈何中途生變,密道出口被堵住,根本逃無可逃。傍晚時分,隨著一聲轟響,宮門倒塌,胡人唿嘯著衝進宮內,宦者宮婢四散奔逃。見到宮內的藏寶,胡人全部紅了眼,不少人忘記之前目的,齊齊撲向了大開的寶庫。四城的守將先後被斬殺,抵抗的守軍也未能幸免。大軍入城,昔日的鮮卑貴族淪落為俘虜。有的運氣實在不好,沒等被仆兵抓獲,就成了家仆和羊奴的刀下亡魂。宮城突然起火,伴著驟起來的狂風,迅速蔓延向整座城池。“慕容暐可曾抓到?”“迴郎君,尚未!”部曲答道,“起火點在王宮,宮內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胡人,實在不好找人。”秦璟策馬拉住韁繩,見火勢迅速蔓延,下令大軍放棄找人,立刻出城。“郎君,不救火?”“不救。”秦璟道,“圍住四座城門,將出逃之人全部拿下。不從者格殺勿論。”“諾!”仆兵飛馳傳令,大軍迅速撤出城內。城中大火飛速蔓延,進而吞噬整座王城,仿佛一條赤紅色的巨龍,在黑夜中飛騰,發出恐怖的咆哮。太和五年八月,燕國都城鄴被秦氏塢堡攻破,城中守軍盡數戰死,鮮卑貴族官員多被擒獲。太後可足渾氏死在亂中,燕主不知所蹤,人言死於宮中大火,但因屍身無法辨認,終成後世謎團。至此,慕容鮮卑南下中原,建國三十餘載,輝煌一時,仍逃不開被曆史車輪碾壓,終化為亂世中的一顆流星,盛極而衰,直至沒落消亡。第一百二十八章 桓刺使討逆一鄴城的大火整整燒了五日,天空都成一片赤色。天氣亢旱,滴雨不落,熱風席卷北地。風助火勢,火助風卷。焰龍狂嘯擺尾,城周五裏內的溪水俱被蒸幹,留下一條條皸裂的溝壑。自上空俯瞰,猶如利刃劈下的傷痕,訴說著之前戰鬥的慘烈。城中的雜胡洗劫皇宮,捉拿鮮卑貴族官員,下手不留半點情麵。逃出火海之後,雜胡首領立即投奔秦氏大營,獻上搶得的寶物,捆來一身狼狽的鮮卑貴族,以求能活得一命。如果可以的話,更想投入秦氏麾下,借機博一個出身。“我等願為貴主衝鋒陷陣,同塢堡的敵人拚殺!”幾名推舉出的雜胡首領走進軍帳,單臂扣在前胸,一邊說著話,一邊深深的彎腰。他們不敢抬頭,不是出於尊敬,而是恐懼。經曆過鄴城的大戰,見識過秦氏仆兵的可怕,對能統領這支軍隊的人,更是尤其畏懼。胡人天生強悍,縱然南下中原,常年學習漢文化,骨子裏的東西始終不會改變。強者為尊,勝者為王。在北方的草原和沙漠裏,兇猛的狼群,永遠由最強悍的頭狼帶領。能獨自占據綠洲的豹子,最不缺的就是尖牙利齒。秦璟雖然年輕,一身的煞氣卻做不得假。他們完全可以肯定,這位將軍必定曆經戰火,手中的長槍早被鮮血浸染,是一杆不折不扣的兇器。“我等願為將軍效命!”一名匈奴首領一咬牙,竟然單膝跪地。與他同來的雜胡首領愣了一下,暗道一聲“狡猾”,順勢彎下膝蓋,希望能爭等秦璟點頭。秦璟仍沒出聲。秦玦和秦玸清點過戰損,先後走進軍帳,見到眼前的情形,奇怪的互看一眼,口中問道:“阿兄,可要將他們拖下去?”兩人心生誤會,以為雜胡惹怒秦璟,這才通通跪在地上。說話間就要喚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