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消息走漏,無論哪一方都會設法先除明公。無需動刀兵,隻要逼官家當眾出言,說是明公聯合宮中宦者矯詔,一個謀反的罪名壓下,明公努力得來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桓容點了點頭。司馬奕的性格絕對是不求利己隻求害人,這事他真能做得出來。“秉之言消息不能走漏,我十分清楚。但為何說要示弱家君,以求聯合?”“明公莫急。”賈秉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大司馬之心滿朝皆知。然其有一個致命弱點,好名望。”桓容咧了下嘴角。這分析的確沒錯。“暗中動作不提,就明麵而言,在不知情者眼中,大司馬依舊舐犢情深,對明公多有迴護。”舐犢情深?這比父慈子孝更讓桓容牙疼。“如明公能示之以弱,設法讓大司馬相信,短期之內,明公安於幽州,無意起爭端,甚至會為大司馬提供一定協助,那麽,在新帝登上皇位之前,明公可保安穩。”在這之後,不用賈秉說,桓大司馬定會“撕毀協議”再次動手。但能躲過最危險的一段時期,暫時避免被群起而攻之,就是一場難得的勝利。桓容沒有出聲,細思賈秉所言,不得不承認,現下沒有比這更好的出路。“如從秉之之計,此事當如何為之?”賈秉指了指擺在麵前的詔書。“這個?”桓容詫異。鍾琳似有幾分明白,卻麵露遲疑,明顯很不讚同。“此計太險,恐會弄巧成拙。”鍾琳道。“非也。”賈秉笑道,“仆知明公手下有能吏,擅長模仿字跡,大可偽造一份,仆親自懷揣前往建康,當麵會一會桓大司馬。”“秉之的意思是,將詔書送到家君麵前?”“然。”賈秉點頭。“此乃敲門磚。有詔書在先,仆定設法說服大司馬,讓其相信明公的誠意。以大司馬之智,應該會明白,壓下這個消息遠比傳播開來於其有利。”桓大司馬推琅琊王上位,打的就是“禪位”的主意。司馬奕玩這一手,固然將桓容套了進去,何嚐不是給眾人都挖出一個深坑。將詔書送來幽州,司馬奕肯定還有後手。鬧不好就會尋找機會,當著眾人的麵宣布消息,將此事大白於天下。屆時,眾人將麵臨兩個選擇。承認詔書是真,勢必要麵對“正統”問題。哪怕司馬奕做了多年擺設,終究是晉室天子。背後如何暫且不論,當麵駁迴他發的詔書,肯定會被世人詬病。除此之外,就是如賈秉之前對宦者所言,指稱詔書為假。如此一來,犧牲桓容一條性命,縱然留存有疑點,也能保證自己扶持之人上位。對褚太後和郗愔等人來說,明擺著第二條路更切合實際。還能趁機打擊桓氏,何樂而不為。桓大司馬則不然。需知今天用來對付桓容的說段,日後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今日否認禪位詔書是真,無疑是給自己留下隱患。待到他日,被人以同樣的借口攻訐,桓大司馬又將如何自處?“官家身居台城,身邊不乏眾人耳目。詔書的消息早晚會泄露。”賈秉話說得直白,就差明說司馬奕是個擺設,台城內外都不能做主。“如此,不妨將詔書送到大司馬麵前,示之以弱,讓其以為明公走投無路。此後闡明利弊,無需明公多費心思,大司馬定會設法壓下消息。”“請明公早作決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風險同機遇並存,桓容想要贏得時間,必須盡快做出決定。當年韓信受胯下之辱,忍一時之氣,仍能成就軍神之名。桓容向桓大司馬示弱,遠比不上前者。更何況,此時示弱不是真的讓步,而是借力打力以圖後事。桓容十分清楚,他已經行在獨木橋上,舉步維艱,不進則退,而後退就是死路。想要活命,唯有堅持走下去,走到橋頭為止,無論用什麽手段。“好。”桓容沉聲道,“就用秉之之計。”“明公英明。”賈秉道。“另有一事,擬刻詔書時,可將明公的名諱隱去,代以‘桓溫子’,詔書刻印完成,刻書之人需當滅口。”滅口二字說得極其自然,鍾琳亦覺得理所應當。桓容微感頭皮發麻,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可嚴審宦者,確保字跡不錯。”鍾琳提議道。桓容再次點頭。三人一番商議,認為此事能快不能慢,最好能今日刻印詔書,明日就出發前往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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