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儀等人收好木牌,沒有立即劃歸營中,而是被帶到校場之後。隨著距離漸近,肉湯的香味隱隱飄來,眾人吸了吸鼻子,都是雙眼發亮,肚子轟鳴,下意識咽著口水。廚夫抬出半人高的藤筐,掀開蓋在上麵的屜布,現出熱氣騰騰的蒸餅。湯鍋蓋子揭開,大塊的羊肉在鍋中翻滾,撒上胡椒和蔥段,味道香得讓人把持不住,隻想一個勁的往前衝。“每人一碗肉湯,半顆醃菜,蒸餅管飽!”“列隊,不許擁擠,不許爭搶!”私兵大聲唿喝,橫起長槍,提防眾人一擁而上。前日就有一迴,幾個漢子餓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手搶,引得他人一起前擁,險些掀翻湯鍋,釀成一起慘禍。自那之後,私兵牢記教訓,每次帶過來的人絕不超過五十。哪怕是麻煩,總好過控製不住場麵,猝不及防鬧出亂子。薑儀隨眾人領取肉湯蒸餅,醃菜直接夾在餅裏,一口咬下去,爽脆的滋味讓人口舌生津,隻覺得腹中更餓,禁不住一口接一口,眨眼間,兩指厚的蒸餅就沒了蹤影。對在場的漢子而言,一個蒸餅壓根不算什麽。多數人抬起頭,看向依舊冒著熱氣的餅筐,不敢斷定私兵口中的話究竟是真是假。“看著能吃飽?”一名什長掃過眾人,咧嘴笑道:“桓使君親口下令,蒸餅管飽,能吃幾個吃幾個!不過可要記著,不能眼大肚子小,到頭來撐破肚皮!”聞聽此言,眾人再不猶豫,藤筐迅速見底。廚夫忙得滿頭大汗,和身邊的徒弟說:“瞧見沒有,都是一幫大肚漢。除了桓使君,誰還能養得起!”徒弟用力點頭。想到自己剛入軍營那幾日,也是頓頓都要吃得打飽嗝,不比這些漢子好上多少。薑儀連續吃下十個蒸餅,總算是嚐到了“飽”的滋味。一口喝幹肉湯,發現碗底還有一小塊帶骨的羊肉。雖然沒加太多調料,又在湯裏熬煮許久,早沒了嚼勁,薑儀仍是吃得有滋有味,連個骨頭渣都沒剩。馬良和周延是同鄉,很快湊到一起,一邊吃一邊商議,今後在營中如何行事,才能徹底站穩腳跟。魏起沉默寡言,和薑儀一樣不太合群。介於之前在校場的表現,哪怕兩人不說話,漢子們都對兩人存下幾分敬畏,隱隱以二人為首。私兵看到這種情況,不禁暗暗稱奇。“這兩人的名字都記下。”什長對跟來的文吏道,“稍後報給賈舍人,想必會有安排。”文吏點點頭,抱著厚厚一摞名冊,快步穿過營地,趕往營盤後的值房。這些名冊都是粗略記錄,尚需加以整理,分門別類加以歸納,以備日後練兵之用。如薑儀魏起等,都將被列入將官備選的名單。等到征兵數量達到滿額,二人會是第一批伍長。賈秉忙得腳不沾地,鍾琳同樣不得空閑,桓容隻能親自招待秦璟,同其定下交易武車及攻城器械的“價款”。秦璟對武車誌在必得,在價格上麵略有讓步,卻不會讓得太多。想宰肥羊的計劃沒能實現,桓容頗覺得遺憾。拿著定下的契約,看著記錄在上麵的數字,很有幾分肉疼。論起討價還價,他的確不是秦璟的對手,還有得學。好在定契之前賈秉和鍾琳都看過,明白告訴他,這個價格不低。如果再超過,恐怕人情討不成,還會和對方結下梁子。兩人對秦璟不算了解,都是基於秦氏塢堡的實力,對比桓容目前的處境,方才道出此言。桓容不是不聽勸的人。既然兩位舍人都這麽說,荀宥還特地送來書信,說服他拿下這份“人情”,哪怕再是肉疼,桓刺使也要簽字蓋印,做成這筆生意。肉疼歸肉疼,實事求是的講,桓容終究沒吃虧,甚至還賺了不少。不過做生意嘛,沒人會嫌賺得多。為達成目的,更要發揮一下演技,將肉疼無限擴大,好讓對方記下這份人情。“秦兄之才非常人所能及。”桓容收起私印,苦笑道,“容望塵莫及。”秦璟接過竹簡,確認內容無誤,落下自己的私印。“容弟這份情誼,璟會牢記在心。”將竹簡妥善收好,秦璟探手握住桓容的腕子,指腹擦過桓容的手腕內側,沿著血管輕輕描摹。桓容略感不自在,試著抽迴手。未見對方如何用力,硬是收不迴來。“秦兄?”桓容的耳根發熱。這是表達感謝該有的姿勢?秦璟傾身靠近,笑意染上眼底,眼角眉梢融合暖意,聲音略低,醇厚好似陳年佳釀。“容弟可有哪裏不適?”桓容看看某人,又看看被握住的手腕,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容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