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攜帶大量的金銀珠寶,同樣不缺食材調料。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一起張羅,壓根不用擔心少了哪樣,隻會發愁數量太多。“謝使君!”船夫彎腰行大禮,桓容連忙側身避開,親自將他扶起身。尊老愛幼是華夏的傳統,這位船夫年過半百,又剛剛助船隊避開風險,受他大禮是要折壽的。“老人家方才說這座碼頭頗有歲月?”“不瞞使君,出身吳地的老船工都知曉,這座碼頭建於前朝。”“前朝?可是曹魏?”船夫搖頭道:“是漢。”桓容不禁詫異。“據祖輩言,當時天下未亂,每年過這裏的商船數不勝數,還有蠻人進貢的船隊,好不熱鬧!”船夫並未親眼目睹,隻聽父輩口頭講述也是與有榮焉。“當時,這附近州郡的漢子多到碼頭找謀生,賺到的工錢足能養活一家老小。我祖輩上曾在碼頭做工,因為通曉幾句蠻話得都亭長賞識,縱然未有官身,也積攢下一份不小的家業。”說到這裏,船夫忽然停住,表情從懷念變為苦澀。“可惜後來鬧了黃巾賊,天下大亂,又有胡人侵擾,往來的商船越來越少,碼頭上日漸零落,最後竟至廢棄。如今偶爾有商船行過,到底不比先前。”桓容靜靜的聽著,從船夫的話中,可以聯想出此地當年的盛況。現如今,繁盛的景象皆無,僅剩下破敗的碼頭和一座孤零零的茶肆,供人追憶昔日曾有的繁華和喧鬧。用過茶湯,船夫說什麽也不肯在艙室內久留。桓容沒有勉強,令健仆備好蓑衣鬥笠,親手交給船夫。“謝使君!”船夫穿上蓑衣,發現內裏加了一層布,少了兩層草莖,比尋常輕便許多,防雨的效果卻格外好,不由得掀起查看。“莫看了,裏層加了油布,僅有鹽瀆的工匠才懂製法。”見船夫麵露驚訝,健仆很能理解。想當初他穿上這身蓑衣,表現不比對方好上多少。知曉製作油布的材料,下巴差點掉地上扶不起來。“這樣的蓑衣得值多少絹?”“這個倒不清楚。”健仆琢磨了片刻,道,“單是製油布就耗費不少,真要算,這一件至少頂一家整月的口糧。”船夫當真被嚇了一跳。健仆沒有再說,轉為詢問何時能繼續啟程。“雨水稍小些就能離岸。”船夫道,“這船足夠大,吃水又深,應該無礙。”健仆點點頭,戴上鬥笠,轉身走向船尾。船夫又掀起蓑衣,小心摸著裏層的油布,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一家整月的口糧啊!按照後世的話說,士族郎君真會玩,庶人百姓當真是承受不來。大雨下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正午過後方才減小。岸邊的茅草屋缺了半個屋頂,已是搖搖欲墜。破舊的幌子依舊頑強的係在竹竿上,隨江風颯颯飄飛。船隊在雨中啟航。奔赴幽州之前,桓容計劃同郗愔見上一麵。一來交接庾希府中的藏金,當麵清點清楚;二來同對方商量一下,能否在射陽等地開通商道,允許鹽瀆的商隊在水路之間往來。荀宥和鍾琳都讚同此議,荀宥更趁機提出,可以桓容轄下的徐州兩縣換取射陽。“明公為幽州刺使,必定常駐州府。鹽瀆近海,彼此相隔數縣,交通極不方便。仆以為可同郗刺使商議,以明公手中兩縣換射陽一縣。”“明公貌似受損,實則獲益不小。郗刺使則可將兩縣歸入轄地,重新收取賦稅,未必不會答應。”桓容仔細思量,認為荀宥此言有理,隻不過,不經朝廷就這樣換地妥當嗎?“並無不妥。”鍾琳接言道。“仆曾查看朝廷對僑州郡縣的合並重置,不提其他,單是幽州便有數次重劃,最近的一次是在隆和元年,距今不過十載。”桓容頓覺詫異。他翻閱過府中不少文獻,還請南康公主幫忙搜集資料,結果仍不如鍾琳和荀宥知道得詳細。“此事無需提前報知朝廷,明公和郗刺使達成默契再上表即可。”桓容看看輿圖,又看看對麵兩個舍人,這就是所謂的先斬後奏?荀宥和鍾琳齊齊點頭,表情中帶著欣慰,明顯在說:明公可教矣!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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