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小,不然也能做個擺件。”“小也能做。”南康公主道,“取檀木做個支架,喜歡就擺上,想收起來也便宜。”“這主意倒是好。”褚太後笑道。“不是我的主意。”南康公主搖搖頭,將桓容拉到身邊,順勢拉開他同褚太後之間的距離,“是瓜兒孝順,給我做了幾件精巧的擺設。”“哦?”褚太後來了興致。“瓜兒孝順,知我喜歡這些,不知從哪裏尋來幾塊柰子大的奇石,石麵有天然紋路,活似竹林花鳥,還有一座茅屋的圖樣。還命人尋紫檀木做成支架,石頭擺上去渾然一體,別提多精巧。”南康公主有意帶偏話題,褚太後順勢接言,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於無形,殿中的溫度都似升高五度。“如此,瓜兒也為我做個擺件如何?”“台城可不缺巧手的大匠。”南康公主截住褚太後的話,道,“太後若是想要,一聲吩咐下去,不用兩日就能製好。”褚太後笑了笑,倒也沒有強求。順手合上木盒,交給宮婢收起。三人正說著話,忽有宦者走進殿中,看樣子似有急事。“何時如此焦急?”褚太後皺眉。“迴太後,是長秋宮。”宦者頓住,似乎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往下說。“說吧,南康不是外人。”“諾。”宦者彎著腰,格外的小心翼翼,“官家去了皇後宮中,不到兩刻鍾出來,大長秋親自去請醫者。看樣子,皇後怕是不好。”啪!褚太後表情震怒,一把拍在矮榻之上。“他想幹什麽!”南康公主同樣沉下臉色,紅唇緊抿,似想說什麽,到底忍住沒有開口。看著傾倒的茶盞,桓容不禁挑了下眉。見過作死的,沒見過如此作死的。司馬奕不知道自己就要成為棄子?還是說已經知道,幹脆拉著旁人一起難受?皇後出自庾氏,就血緣關係來講,和南康公主算是親戚。比起沒事都要起風浪的娘家人,她的性情堪稱懦弱,半點不及南康公主生母,因亂兵而死的庾太後,在宮中毫無存在感。桓容迴到建康後,就聽人說皇後病了。如今來看,有庾氏這樣的娘家,又有司馬奕這樣的丈夫,庾皇後想不病也難。天子和皇後的事僅有褚太後能夠處理,南康公主和桓容起身告退,褚太後沒有挽留,賞下兩車絹,並派長樂宮宦者相送。“多事之秋啊。”桓容暗中歎息,揮退宦者,親自替南康公主撐傘。“瓜兒,建康非久留之地,你盡快啟程。”走在雨中,南康公主握住桓容的手腕,聲音有些聽不真切。“諾。”桓容沒有多問,單手撐傘,用力點了點頭。天空再次響起驚雷,閃電如金蛇滾動,預示大變將至。母子倆穿過雨幕,一路走出宮門,再沒有迴頭。長樂宮中,褚太後命宦者細說。“究竟是怎麽迴事?”“迴太後,是官家看中了皇後身邊的宮婢,索要不成,一怒之下就……”“如何?”“一怒之下傷到了皇後。”宦者額前冒出冷汗。司馬奕終日沉迷酒色,身子將被掏空。換成旁人挨這一腳不痛不癢,庾皇後卻是久病在床,壓根撐不住。“好,他可真好!”褚太後氣急而笑,同時有幾分詫異,以庾皇後的性子,竟有敢“違抗皇命”的一日。“擺駕長秋宮。”褚太後不曉得司馬奕是真的酒迷心智,還是別有目的,但她主意已經,皇位之上必要換人。至於是司馬曜還是司馬昱,端看郗方迴和建康氏族能否在這場角力中壓過桓溫。而越是這個時候,庾皇後越不能出事。走出殿門,褚太後忽然道:“阿訥。”“仆在。”一名上了年紀的宦官應聲。“你觀豐陽縣公如何?”“迴太後,縣公尊貴之人,豈是仆可斷言。”褚太後眯起雙眼,不知為何又想扈謙的卦象。耳邊驚雷炸響,不禁停住腳步,望向陰沉的天空,表情有幾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