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真是有些遺憾,為何桓容不是出身晉室。如果是,哪裏用得著扶一個婢生子登上皇位。看著褚太後的表情,南康公主不由得冷笑。假若知曉扈謙真實卜出的卦象,褚太後的反應會截然不同,更不會有如今的心思。桓容入宮之日,秦璟和秦玓恰好率兵攻入彭城。經過數日圍城,城內存糧消耗得一幹二淨,守軍失去鬥誌,城門被攻破時,不下百餘人跪地投降。若不是對方遲遲不發起進攻,自己又不敢冒險出城,他們壓根不會守到今日。鄴城的援軍?根本指望不上!秦璟打馬飛馳而過,基本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想要“不留俘虜”都不可能。秦玓同樣有些遺憾,看著跪在道路兩旁,老實得鵪鶉一樣的鮮卑守軍,不由得嘖嘖兩聲。“這真是鮮卑胡?”別說是鮮卑精銳,連成了山賊的雜胡都比不上。圍城足足八日,攻下城池卻沒用兩個時辰。秦氏仆兵沒有任何死傷,受傷的純屬運氣不好,衝得太急被流矢傷到,更被同袍好一陣嘲笑。“不過幾支箭,兩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竟還沒能躲開?出去別說是四公子麾下,我都替你丟人!”秦氏仆兵勢如破竹,彭城一戰而下,下邳郡成為最近的目標。鮮卑太守獲悉戰況,二話不說,帶著心腹部曲連夜出城,快馬加鞭直奔蘭陵郡。秦璟和秦玓領兵趕到,城內守軍早跑得一幹二淨,除了漢家百姓,連雜胡都不見一個。不怪胡人跑,實在是兄弟倆的兇名太盛。秦璟連下數個郡縣,每戰都不留俘虜;秦玓在梁郡造出京觀,當場嚇退鮮卑援軍。關於他們的傳言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燕國,連氐人和吐穀渾都有耳聞。對此,秦璟不以為意,依舊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大軍過處所向披靡。秦玓抓抓頭,覺得自己有點冤。“不就是夯了個土堆嗎,怎麽說得我比阿崢還兇?我可比他平易近人多了。張參軍,你說對不對?”張禹不置可否,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被追問多了,幹脆發揮語言藝術,繞得秦玓兩眼蚊香圈,瀟灑轉身走人。“阿岩,阿嵐,你們說!”秦玓晃晃腦袋,轉向兄弟尋找認同。秦玦和秦玸互看一眼,同時無語望天。四兄不發飆了,三兄又開始犯二,這日子還能更精彩些嗎?第一百零三章 振聾發聵建康城中,雨越下越大,烏雲堆積,白晝仿佛黑夜。天空隱現幾聲驚雷,閃電撕開雲層,一聲接一聲炸響。這樣的雷雨在一二月間十分罕見。秦淮河上,艄公船夫使足力氣,無論兩層的商船還是孤舟舢板,均是紛紛急行,爭相靠近碼頭避雨。廛肆中熱鬧起來,尤其是臨近南岸的店鋪,屋簷下擠滿行人。可惜多是借地避雨,少有入店市貨。茶鋪和食鋪能做上幾筆生意,其他的都隻能望雨興歎。店家歎氣歸歎氣,絕不會將人趕出去。真這麽幹了,名聲必定一落千丈,這店也甭想開下去。樂開懷的大概隻有製傘匠人和售賣蓑衣草履的商家。自元月初,城中的雨水基本沒有停過,僅半月的生意就超過去歲兩三個月。雨水中,多輛牛車自青溪裏和烏衣巷駛出,車廂雕刻有士族標記,顯然是哪家的郎君和女郎外出賞雨。多數人不理解雨有什麽可賞,但不妨礙在屋簷下舉目眺望。“不懂賞雨,總能賞人。”牛車成排停住,車門推開,寬袖大衫的士族郎君陸續躍下車轅,撐傘立在雨中,袖擺隨風飛舞,道不盡的風流瀟灑。“郎君甚美,我心甚歡!”小娘子們紛紛翹首,彩色的衣裙是雨中唯一的亮色。清脆的笑聲穿透雨幕,為陰冷的天氣增添一抹溫暖。台城內,早朝已經結束。群臣陸續走出殿閣,想起天子近日的表現,不由得搖頭歎息,眉間緊鎖。遇上當朝宰相琅琊王司馬昱經過,上前寒暄之人越來越多。宮中多次召見琅琊王世子,意圖不言而喻。大司馬屢次請琅琊王入營,態度也很明顯。以王謝為首的建康士族多采取默許態度。今上肯定坐不穩皇位,無論是司馬曜登基還是司馬昱繼位,交好琅琊王府絕無害處。“諸位見諒,昱尚有要事,不能在宮中久留。”司馬昱態度平和,縱然心中有幾分焦灼,也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謙辭幾句便登上牛車,匆匆趕往城外。目送他離開,眾人交換眼色,都是心中有數。“想必是大司馬相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