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枋頭之戰告一段落,晉軍大勝鮮卑騎兵,慕容鮮卑中山王被生擒,斬首六千餘,僅慕容垂和悉羅騰率百餘人奔迴大營。自晉室南渡以來,對陣北地胡人,少有如此大勝。消息傳迴建康,百姓盡皆歡騰。至於司馬氏和滿朝文武怎麽想,不是百姓關心。他們隻知道枋頭大捷,晉軍大勝胡人,這就足夠了。建康城中一片歌舞歡慶,酒肆食鋪喧鬧更勝往昔。迴到枋頭營中的桓容卻並不感到心安。看到荀宥和鍾琳統計出的戰功,對比從劉牢之處得知的殺敵數量,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讓他悚然一驚。“慕容垂不會隻有這些兵力。”鄴城袖手旁觀,其他的諸侯王和州郡刺使不會都是傻子,真的一兵一卒也不出。“府君?”“一定是忽略了什麽!”桓容扶著被吊在胸前的胳膊,不停的踱步思索。直到石門的消息傳迴,他才終於想起,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原來,慕容垂同晉軍決戰時,範陽王慕容德已率一萬五千私兵奔馳石門,擊潰袁真的州兵,截斷晉兵漕運。同時,前豫州刺使李邦率州兵五千,截斷了晉軍的陸運。在晉軍於枋頭取得大勝時,石門被鮮卑兵占據,貫通南地的陸運糧道也被扼住。如不能盡快想出辦法,晉軍的後路將被徹底堵死,再取得幾場枋頭大捷也是無用。了解過大致情況,桓容不由得苦笑。慕容垂率手下精銳決戰,壓根不是兵力不足,而是聲東擊西,意圖鯨吞五萬晉軍!這樣的決斷狠心非常人能敵。猛人到底是猛人,當真是不服不行。第八十六章 為大軍殿後漕運被阻,陸運被截,南糧無法送往北地,五萬大軍隨時可能斷炊。桓溫得知消息,立即升帳,召諸將官和諸州刺使商議,究竟是該孤注一擲,乘枋頭大捷攻下鄴城,還是盡早拔營撤兵,以防糧秣斷絕,被燕軍阻在路上。“諸位以為如何?”眾人表情不一,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輕易出聲。稍有不慎就可能為桓大司馬背鍋,傻子才主動擔責。然而,繼續遲疑不定,石門的袁真恐要全軍覆沒,陸路也會被鮮卑軍扼住。五萬大軍駐紮枋頭,進退不能,說不定真會由大勝轉為大敗,北伐之勢由強轉弱,最終功虧一簣。“督帥,糧道之事非同小可,不可輕忽。”旁人不敢輕易出聲,桓豁卻沒太多顧忌。桓氏兄弟中,除桓溫之外,他是最會打仗的一個。涉及到戰事,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桓衝拚命使眼色,仍沒攔住他的話頭。“兵者,詭道也。慕容垂以精銳引我軍決戰,暗中派兵襲擊糧道,扼住我軍要害,雖是兵行險招,卻相當有效。”“五萬大軍孤懸北地,糧草隨時可能斷絕,是進是退,是攻下鄴城亦或掉頭折返,督帥需盡快決斷,以防延誤戰機,予賊寇可趁之機!”簡言之,是進攻還是撤退,大司馬盡可作出選擇,兄弟我一定跟著幹!桓豁表明決心,殊不知是給桓溫挖了個大坑。桓衝看向桓豁,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沒想到,真沒想到,自己莫非看錯了二兄,他才是諸兄弟中最聰明那個?桓溫險些咬碎後槽牙。兒子坑他,以忠厚正直出名的兄弟也來坑他,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桓將軍所言有理,是進是退,還請大司馬盡速決斷。”郗愔成功補刀。“請大司馬決斷!”“請督帥決斷!”桓豁最先出鍬,狠狠絆了桓大司馬一個跟頭。郗刺使抓準時機,掄起鐵鍬將坑挖深,各州刺使陸續跟上,揮舞著膀子一頓猛鏟。桓大司馬全身陷入坑內,僅露出半個腦袋,想要從坑底爬起來,難度委實相當大。到最後,軍帳中隻剩下一個聲音:請大司馬決斷。桓溫掃視眾人,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不能當場拔劍,來一場快意恩仇,挨個捅上幾下,狠出一口惡氣!可惜隻能想想。目下的情況,眾人打定主意甩鍋,桓大司馬想找個背鍋俠萬分困難。無奈,隻能一口吞下黃連,當著眾人的麵下令:“焚燒戰船,全軍自陸路撤退。”石門一直沒能鑿開,現今又被慕容德帶兵阻截,河道水位不斷下降,糧食送不過來,從水路撤軍不現實,隻能選擇陸路。至於攻打鄴城,桓溫一開始就沒這個打算。陰差陽錯,一場巧合,倒是暗合最初的目的。但是,想要逼司馬奕禪位,進而改朝換代,幾萬大軍必須平安撤迴南地,保留枋頭大捷的戰果。既然不能甩鍋,桓溫不再故作遲疑,當機立斷,下令整肅營地,派出騎兵偵查鮮卑軍動向。“大軍拔營之時,焚燒戰船輜重,不予賊寇片板!”“留千人殿後,防寇追襲。”命令一道接一道下達,五萬大軍同時動了起來,人喧馬嘶,營地中一片喧鬧。前鋒右軍內,劉牢之帶迴軍令,立即召來手下將官和文吏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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