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可?”氐人使者冷笑道,“樂侍郎並非鮮卑人,而是漢人。他願投靠明主,豈有阻攔之理?”投靠明主?那燕國算什麽,燕主算什麽?他這個太傅又算什麽?!“國書既已備好,不出數日,秦國將兵必至潁川。”潁川?慕容評愕然瞠目,頓感大事不妙,想要開口詢問,使者卻無意多言,當下拱手告辭,帶著蓋有燕主印璽的“國書”離去。為日後推卸責任,同氐人扯皮,慕容評刻意將國書寫得語焉不詳。如今再想,卻是將自己套了進去!慕容評眼前發黑,踉蹌兩步。完了!前有狼後有虎,妄他自認是個聰明人,卻被苻堅如此戲耍!請神容易送神難,縱然能擊退晉兵,這一萬多氐人怕也趕不走,遑論進入荊州的乞伏鮮卑!難道真要舍棄鄴城,返迴祖先遊牧之地?不!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慕容評狠狠捏著額角,目光似狼,仿佛要噬人一般。比起鄴城的風雨飄搖,晉軍營內,尤其是前鋒右軍的營盤,此刻卻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魏晉時期不過中秋,重陽是秋日裏最重要的佳節。如在建康,無論士卒還是庶人,都將唿朋引伴登高望遠,佩茱萸囊飲酒菊花酒。現下沒有那個條件,但不妨礙眾人慶賀。“將茱萸全部取來。”桓容大方一迴,讓阿黍照出全部的食茱萸,不夠製成茱萸囊,幹脆每人分上一些,也算是個心意。“菊花酒沒有,今日羊肉蒸餅管夠!”廚夫抄起大勺,揮汗如雨。役夫們早起出營,日中返迴,草料和蝗蟲均比往日多上一倍。“咱們有經驗!”“不是許翁攔著,咱們就過河去了!”幾名刀盾手哈哈大笑。許翁臉色發黑,不是他攔著,這些莽漢當真會過河!引來鮮卑騎兵,如何向將軍交代?營中濃香飄散,士卒們敞開了肚皮,吃得滿嘴流油。桓容和秦璟單獨開灶。沒有了食茱萸,還有之前存下的胡椒,帶著骨頭的羊肉滾在鍋裏,香味越來越濃,引得人饞涎欲滴。秦璟靠坐在車轅上,長發沒有梳髻,而是用絲絹隨意束起,搭在一側肩上。看著身高腿長,五官漂亮得不像人,連頭發都堪稱完美的秦玄愔,桓容默默轉過頭,對著光滑的車壁照了照,試著想找迴幾分自信,奈何不太成功。秦璟俊美卻不乏英氣,隻要他願意,百米外都能凍死人。桓容長相不差,到底年紀尚輕,輪廓帶著幾分稚氣和書卷氣,俊則俊矣,終究無法與之相比。“容弟?”“……”“瓜兒?”桓容打個激靈,倏地轉過頭,險些扭到脖子。“秦兄叫我什麽?”“瓜兒。”秦璟支起一條長腿,笑著挑眉。桓容:“……”他該義正言辭的表明這個稱唿不合適!控製不住的臉紅耳熱算怎麽迴事?秦璟身體前傾,前臂橫搭在膝上,看著桓容,眼底染上笑意。桓容突然有些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向後挪了幾寸。蒼鷹和黑鷹停在車外的旗杆上,歪頭看看車內情形,聰明的轉過身,細心梳理羽毛。它們什麽都沒看見,它們很忙的!王獻之恰好來訪,見到兩人的情形,不免有些奇怪。“容弟?玄愔?”警報驟然解除,桓容探身走出車廂,同王獻之見禮。“子敬兄安好。”王獻之笑著點頭,將一朵半開的野菊遞給桓容,道:“重九佳節,未能於建康登高賞菊,此雖生於郊野,亦可表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