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高宣佛號,道:“神水乃救命之物,隻能請,何言買?”話是這樣說,兩人的視線掃過金箱和布帛,卻有掩不去的貪婪之色。錢實嗤笑一聲,當眾打開金箱。刹那間金光耀眼,不隻是僧人,四周的百姓都禁不住吞著口水。不是礙於錢實幾人的惡名和身上官位,怕會直接動手搶。“我隻問一句,賣是不賣?”僧人喉結上下滾動,終於沒能抵擋住誘惑,點了點頭。錢實二話不說,令健仆進入木屋,搜走所有的葫蘆。不管裝沒裝水,一個都沒給僧人留下。“且慢……”年長的僧人察覺不對,剛要出聲,錢實幾人已大步離開木屋,沿原路排開人群。百姓重新聚攏,見木屋空空如也,不敢攔錢實等人,唯有纏住兩名僧人,要求他們再拿出神水。“高僧必有辦法!”“高僧救命!”人群外,桓容接過一隻葫蘆,輕輕搖了搖,看向激動的百姓,道:“典魁,尋兩口大鍋來。”“諾!”典魁是個直腦筋,基本是桓容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壓根沒有多想,更不會開口詢問。不到兩刻,大鍋取來,桓容令健仆驅趕馬車上前。健仆揚鞭,甩出幾聲脆響。有人聞聲轉頭,看到車轅上的桓容,當即大聲道:“縣令來了!”見到桓容擺在車上的葫蘆,人群更加激動。“府君!”“府君,家中老父還等救命!”“求府君施舍神水!”“府君救命!”“府君慈悲,府君!”人群大聲喧嚷,有滿麵焦急等著救命的,也有欺桓容年輕借機起哄的。桓容到任以來,少有實行重責,除行雷霆手段鏟除豪強之外,對百姓一概采取仁政,為世人稱道。偏有不知好歹的,以為他這是“懦弱”,兼仇恨士族高門的心理作祟,逮住機會必會興風作浪。姑孰派遣的刺客混在人群中,見此“良機”,互相交換眼神,順勢推波助瀾,最好能發起一場“民亂”,伺機暗下殺手。“閉口,退後!”典魁取來大鍋,見到桓容的車架被人群圍住,當即怒上心頭,立定大喝一聲。黑塔似的壯漢,肩扛一隻大鍋,形象著實令人發笑。但看過典魁的臉色,沒人敢發出笑聲,都是脊背發涼,不由得退後半步。因眾人都想靠近馬車,幾乎摩肩接踵,擠成一團,密不透風。這一退後,不下幾十人被踩住腳麵,痛唿聲接連而起,又是一場混亂。“不許吵嚷!”典魁放下大鍋,再次大吼。錢實和健仆趁機護衛馬車,穿過混亂的人群,環首刀沒有出鞘,卻是舞得虎虎生風,哪個敢帶頭向前衝,絕對會刀鞘加身,兜頭蓋臉的打出幾個青印。陸續有人被狠狠拍了迴去,人群漸漸安靜,不敢再以身試法。事實上,以時下士庶之別,桓容馬車行過,流民都當退讓。這些人敢冒犯士族,依仗的不過是縣令仁德。正如阿黍之前的擔憂,桓容過於心慈,在亂世之中,早晚要吃大虧。少去人群阻礙,馬車很快行到木屋前。桓容端坐在車上,看著木屋前的兩個僧人,神情莫測。一名僧人上前高宣佛號,正要宣揚一番佛法,卻被健仆按住肩膀,動彈不得。人群大嘩,不明縣令意欲何為。桓容掃過四周,話沒有多說,當場令健仆堆積柴火,架起大鍋,從江中取水倒入鍋內。“府君,這是?”石劭看著火堆燃起,似有些不明白。“敬德稍安勿躁,看著便是,我自有計較。”桓容笑著迴道。旋即將目光轉向僧人,見對方破衣爛衫,滿手滿臉的泥垢,頭發足有三寸長,距離幾步遠都能聞到汗餿味,不由得眉心微皺,嘴角扭曲。好吧,這個時候的和尚同後世不一樣,這兩位現下的形象,八成就是所謂的“苦行僧”。至於是真是假……能弄出神水騙錢,十成真不了。“府君,鍋已燒熱。”桓容不理被按住的僧人,令健仆將神水全部倒入鍋內,笑道:“我父曾有奇遇,親見一比丘尼自斷雙足,剖開胸腔,其後傷口自愈,斷足自連,血痕猶在,行走卻一如往常,全無半點殘弱之態。”聽聞此言,人群又開始激動。“今日得見兩位高僧,聞知神水能活死人肉白骨,治愈百病,心中甚喜,欲親眼一證真假,還請兩位高僧幫忙。”神水倒入鍋內,數息開始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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